门外的芦荟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看见两个男主人黑黑的脸了。
偷听被捉个正着,关键的是什么都没偷听到,芦荟有些尴尬,站起来也不是,只能姿势奇怪地坐在地上,挠挠脸蛋,“主人们……”
就在刚才,齐颂之也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了,所以裴勉行也知道了芦荟的身份。这样把所有零碎的线索和迹象连凑起来,大概也就知道,他们两个背后的敌人,其实是同一人,就是齐颂之在京城的本家——他的娘亲和小叔子。
也可以这么说,他和晴儿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无妄之灾。
“你站在门口多久了?也不晓得敲门?”齐颂之冷着脸,这个不听话的奴婢,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也越来越嚣张了,难道仗着丫头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她也没多长时间了,要是有什么实质性伤害到丫头的,他不会跟她客气。
芦荟最害怕的就是齐主人黑脸像罗刹的样子,一种被死亡气息逼近的感觉涌入体内,让她不寒而颤。本来还有些红润的脸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像蚊子般小声地道:“没……没多久。就刚到。我、我不是想干什么……”芦荟深吸一口气,“外面,外面很大的声音,我想告诉你们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齐颂之冷着的脸才稍微有些冰释,他也知道她没听到什么,毕竟她刚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而且。这个蠢奴婢,似乎不知道偷听需要小心隐藏,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想不发现都难。
真好奇她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像之前查到的那样,如果是的话,他不可不作玩笑地怀疑,她真正被汩罗家族驱赶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太愚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天子……驱逐异类……拥护……”隐隐约约的,他们也听到了外面喊口号的声音。
齐颂之的眼神再次盯紧芦荟,芦荟稍微放松的身子再一次绷紧起来,怯生生地用手指着声音的方向,“我听到的就是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想来告诉你们一声。没想到会这样……”芦荟委屈地红了眼睛,眼眶里的眼泪泫然欲滴,就是没能出来。
两个男人对芦荟卖可怜的行为都不以为然,正眼都不瞧多一眼。
叶秀晴见他们围在门口,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就从床上下来了。
挤在两个男人之间,宝宝也凑热闹地来回挤在大人的双腿之间,自个儿“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叶秀晴刚好听到芦荟的哭诉,问道:“这是怎么了?”
“天子……驱逐异类……拥护……”不用芦荟再次转告,叶秀晴听清楚了外面的声音。
这样的字眼,有点像……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准备出去瞧瞧,芦荟停顿了一下,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齐颂之抱起宝宝,把那令牌和信封塞到怀里就走了。临走时,裴勉行看了看那瓶回来的时候放下的药丸,顺手拿上了。
生命在于运动!叶秀晴用力地迈着小短腿,吃力地跟在两个大男人身后,看着他们隐藏在裙摆里面的大长腿,那精减的瘦肉,叶秀晴再次在心里激励自己,“生命在于运动!没事,没什么好羡慕的,都是自己男人,他们的都是自己的。”
哈哈哈哈哈!好累~
这天造的都是什么孽啊。叶秀晴一脸苦逼。望着被齐颂之安稳地抱在怀里的小宝宝,还有心思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差点儿连自家儿子都嫉妒上了。
无意中看见娘亲哀怨的眼神,小宝宝绽放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两只小手手还兴奋地有节奏地拍着齐爹爹的双肩,“咋咋……咋咋……”直到齐爹爹警告似的拍了拍他的小臀(~)肉,才安分起来。
叶秀晴对着他做了一个小鬼脸。睁眼一看,就又看见了裴羽轩式的老干部严肃脸。嘿嘿,他那是在揣摩着别人动作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常有的表情,从小到大,不用人教的表情,总能萌的叶秀晴心花怒放。
芦荟看着他们一家有吵有闹但又相亲相爱的生活,一向如明镜一般透亮的眼眸暗了下去,像一只斗败的狗狗。她很渴望女主人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温暖从来不属于她。不管是从前,亦或是现在,更何况是未来?嘴角的苦涩挂起,久久没有落下。
循着声音走去,终于在叶秀晴准备投降的时候,来到了。
大约有100来人,头上贴着白纸黑字的标语,前边是用红底黑字写的大标题,一群人义愤填膺,眼里饱含着怒火,有些人还拖家带口地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周围越来越多不明就里的人围了上去,像叶秀晴他们一样想要看看什么情况的人也不在少数。
“神明之子,天下第一!驱逐异类,保护我方!拥护天意,恢复大地!”一个壮汉带头在前面喊着,还试图感染周围的人,有些人或者小孩会被他吓到,顿时哭声震天!
他们可不管这些,听见领头人喊口号,后面的人也跟着齐喊:“神明之子,天下第一!驱逐异类,保护我方!拥护天意,恢复大地!”
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拥护那个神明之子的,而神明之子背后的人,就是京城齐家,他们这是要造反!
参透这意思的叶秀晴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他们穿街走巷,口号不停,有些人不满了,大声嚷嚷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整天喊这些!把孩子都吓坏了!”
“就是就是……”周围有一些人认同,对他们指指点点,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不好。
领头人听见了,来到刚开始反对的那个人面前,正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违抗神明之子吗?他是保佑我们的人!你快道歉!”
“道歉!道歉!”
被100多人围讨的男人有些怯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什么保佑不保佑的。咱们现在这要死不活的鬼日子,他能保佑我们什么了吗?”
男子的一句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引起很多人的共鸣,包括那些喊口号的,顿时,场子安静下来。刚才还喧闹十足的集镇,又恢复了平日的沉寂。
叶秀晴他们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就在这时……
“谁说神明之子没有保佑我们的?!”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子略带沧桑的声音从天而降。听声音,像是一个被岁月洗礼过的充满力量的人,但乍眼一看……若是不见其人,估计效果会更震撼。
“镇长!”带头人看着来人,眼里充满崇拜。
“镇长!”后面百来号人物跟着喊。
对着一个老头儿,呃……还是不修边幅的老不死。叶秀晴看他那样子,根本就像是刚办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过度的被吸了精气一样的颓废样子,厌恶地撇开了眼睛。
镇长享受地看着许多的人头恭敬地跪着他,无限的膨胀感充盈着身体,他享受这样的日子,被众人朝拜的日子。
看差不多了,镇长恢复成那个威严正直的样子,“咳咳……”他抵住嘴巴咳嗽了一声,“谁说神明之子没有保佑我们?!”镇长对上了那个老百姓,老百姓两股战战,额头上渗满了汗珠,他身后的孩子也瑟缩在后头,不敢出来。
见自己的威严震慑到了那个人,微眯着的眼睛里闪过得意。更多的人眼光追随着他,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又上等红木做成的精致匣子,拿出了一颗药丸,对着众人说,“这个,就是神明之子保佑我们的证据!这,是缓解疫病的药物,为什么不是解药?!哼,那是因为你们的诚心不够!”
一听到有缓解药,以后还可能有解药,能脱离这场疫病,顿时下面的人都炸开了锅纷纷讨论起来。等到差不多了,镇长又继续说,“这药丸不多,只要诚心够的,都可以到我府上领取。”
听到暗示,领头人又慷慨激昂地道:“神明之子,天下第一!驱逐异类,保护我方!拥护天意,恢复大地!”
“神明之子,天下第一!驱逐异类,保护我方!拥护天意,恢复大地!”后面100人跟着。
被镇长一番话蛊惑的不知情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神明之子,天下第一!驱逐异类,保护我方!拥护天意,恢复大地!”
他们这是要收买人心!
叶秀晴看向了裴勉行,低声道:“我们不可以让镇长得逞。不然……我们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裴勉行赞同地点点头。趁着喊口号的空隙,从丹田里大声喊道:“慢着!”
众人看向他。
镇长看到那袭白衣,瞳孔一缩,像蛇一般的眼神射向裴勉行,那里面的神情像是淬了毒,满是血腥的怨恨。
“我手上也有缓解药!但这不是什么神明之子的功劳!我以我裴氏家族的名义起誓!”他的确没有用到上面的那个配方,因为他发现,里面有一些药物是有控制作用的,对人体不好。所以他才会到镇长那里去,把芦荟的血和患病的人的血进行检测对比,从而自己研制出来的药物。
一听裴勉行这么说,这天集镇迎来了第二次的炸锅。
“裴氏家族,居然是裴氏家族呢。我们有救啦~”有些人甚至喜极而泣,像一个仰慕神明的诚心弟子。
叶秀晴没想到,裴勉行的话居然这么管用?裴氏家族,又是什么鬼?!看来是大有来头的,可是他居然一次都没跟她说过,哼!盯着他的后背,想着今晚回去让他好看。
裴勉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或许……是自己刚才走太快,发热了?!
“你这个叛徒!抢夺了神明之子的功劳!”镇长气急攻心,气息有些不顺,看向大家的神情,眼中的暴戾杀气更是掩藏不住,他赶紧拿起旁边的大烟吸了一口,保持冷静。
不过,刚才的爆喝,也让老百姓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威严正直的形象,和刚才有些不符。
尽管多日的奢靡之气让镇长有些晕头转向,但冷静下来之后,理智还是在线的。酝酿了一下情绪,镇长继续道:“难道你们不知道井里头捞上来的那个木牌吗?上面都是怎么说的,那可是天意!”镇长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朝天,目带敬仰。一席话,说得那是激动人心。同时,有些内心摇摆不定的人,眼神也在裴勉行和镇长之间扫来扫去。
“可是我没有捞到呢。”
“对啊,我也是!”一股弱弱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在寂静的场合特别明显。但很快就有人附和。
镇长看不到是哪个人说出来那样的话,他只能指着大概的方向,大声斥道:“那是因为你的诚心不够!平时做人不安分,是个叛徒!不受神明之子保佑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有捞到的人纷纷把目光转向了说没有捞到木牌的人,眼里带着惊惧和……敌意?!
看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叶秀晴想到那狼心狗肺的镇长下一步可能就要把和他作对的人捉起来了,便朗声反驳道:“镇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没有收到,但是我们平时做人也很好。或许,你所谓的神明之子,所谓的上天旨意,只是有心人有意而为之呢?”叶秀晴一步步诱导着,见有些人依然是带着怀疑的眼神,知道那迷信是无法一两句话给打消的,事实胜于雄辩,唯有……
“我有办法证明镇长所谓的那个井中木牌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并不是上天的旨意!”第一次,叶秀晴这么大声地跟众人说话,第一次,那么有底气地说话。
齐颂之拉了拉叶秀晴的手,低声道:“疯了吗?到时候不好收手……”这样子下去,等于把自己逼上绝路,就算是他,可能也很难救了。但是,他拼上命,也会为她报酬,随后和她共赴黄泉。
叶秀晴安抚了裴勉行和齐颂之一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放心。我有分寸,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