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隔岸观火(1/1)

玉笙院里的婢仆们忙忙碌碌搬着崔临与顾明珠从长安带来的箱笼,紫鸳拉着红鸾不肯撒手,欢欢喜喜说着这一回去长安的见闻:“……这一回可真是不同先前,好不惊险,若不是郎君与少夫人见机行事,只怕……”

高嬷嬷倒是恭恭敬敬迎着顾明珠,亲自奉了茶上前:“少夫人一路辛劳,已经让人备了热汤,一会就能沐浴更衣了。”

顾明珠接过那盏茶,有些惊讶,先前高嬷嬷虽然也在院子里管事,但终究是老夫人与大夫人使了来的,始终自恃身份,不过是照着吩咐做事,不曾这样殷勤过,如今一回来却有些不一样了。

她也不点破,笑笑道:“有劳嬷嬷了,坐了这几日的马车我还真有些乏了。”

“这些时日院子里可有什么事?”她吃了一口茶汤,漫不经心地问道,又指了指身旁的榻席,示意高嬷嬷坐下说话。

高嬷嬷却是一点不敢怠慢,一边谢了顾明珠的赐座,在榻席上侧着身子坐下,一边低声道:“院子里无事,自郎君与少夫人去了长安,婢吩咐人闭了门,只让采买上的人进出,寻常不让人出去,隔几日去给老夫人、大夫人请安回好,都是照着少夫人留下的规矩做的。”

顾明珠微微一笑:“有劳嬷嬷了,我瞧着府里这些时日为了娶长安的事不清净,好在有你们尽心。”

高嬷嬷也不糊涂,忙捡了紧要的与顾明珠道:“……老夫人让三夫人带着三房里人打点收拾,过几日就去长安,已经让人送了许多物什过去了,大夫人与长房里一道跟着老夫人回安平族里,也开始收拾起来了。”

“……二夫人病了,请了医来看了,说是受了风寒,还要静养着。”

这些不算什么隐秘,顾明珠刚回府已经在老夫人房里听说了,她要听的不是这个。

她放下茶瓯,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

高嬷嬷小心地打量着顾明珠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变了变,左右看了看才又压低声音道:“婢不敢瞒着少夫人,这些时日因为郑、袁两家插手朝中的事获罪,二夫人对三少夫人很有些气恼,把三郎君从松江带回来的上好棱锦赏了两位姨娘,独独没有给三少夫人,还让琴姨娘帮着打点房里的事,倒是让三少夫人帮着她抄经去了。”

顾明珠目光一转,笑得容光潋滟:“三房里就没有什么动静吗?”

高嬷嬷索性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三夫人素来与郑家往来少,又是从新郑郑家嫁过来的,不是荥阳郑家本宗,所以这一回倒是不曾有什么,还帮着大夫人打点府里的事,二少夫人也是时时陪在老夫人身边。”

三房果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在这个时候,长房放弃了宗子,二房虽然手段尽出却都是昏招,郑家一倒不但没帮上二房,反倒还拉了后腿,三房此时也就自然而然格外突出,三夫人那副憨厚的模样,却是深谙不争就是争,给三房得了宗子,还要去长安,日后只怕崔家大半希望都要放在三房了。

只是顾明珠却并不在意,她微微一笑,向着高嬷嬷点头:“有劳嬷嬷告诉我,不然我刚回来只怕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呢。”

得了顾明珠这一句话,高嬷嬷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许多,忙屈膝道:“不敢当少夫人如此说,这是婢该帮着夫人留心的。”

顾明珠又让小葵给高嬷嬷端了茶来,再说了几句话,她才起身带着婢女去梳洗更衣,高嬷嬷更是送她到了门外才告退。

小葵跟着顾明珠往耳房去,见身边没有别人,不由地凑近几步,低声道:“郡主,今日这高嬷嬷瞧着怎么不一样了,从前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顾明珠哂笑,瞟了她一眼:“跟在我身边这许久,却还是个不爱动脑筋的。”

小葵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低声道:“婢就是想不明白,从前高嬷嬷可是问一句才答一句,可从没有这样爽快地回话的。”

顾明珠笑容清浅:“你忘了么,郎君与我就要离开崔家,无论去哪里,这院子里的婢仆也是要带走大半的,她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自然不可能留下,日后就只能是我的人了,再没有别的去处。”

小葵瞪大眼,连连点头:“可不是,那她就不是大夫人的人了。”

高嬷嬷日后的荣养,子孙的差事还得依仗着顾明珠,自然不敢再有别的想法,只能死心塌地听从吩咐了。

热腾腾的兰汤洗去了一身疲倦,让小葵帮着绞干了头发,换了一身软软的家常衣袍,顾明珠躺在小榻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真是舒畅,好像把这许久的紧张担忧都洗掉了,这时候她反倒不想睡了,索性让小葵拿卷闲书来翻一翻。

刚翻了几页,崔临大步进来,他也已经换了衣袍,一身素灰暗绣银线云纹海水长袍,腰间束着碧玉带,含笑进来她身边坐下,伸手拿过她的书翻了几页:“阿娘说你刚回来,一路赶路辛苦了,二房三房那边就不用过去了,好生休息。”

按着家礼,她回来是该去二房、三房与二夫人、三夫人问安送去带回来的心意,只是顾明珠不想被卷入崔家如今乱糟糟的事里去,正好大夫人吩咐了,她乐得不去。

她笑盈盈地道:“阿娘心疼我,那我就让阿碧她们把带回来的衣料首饰给她们送去吧。”

回博陵前,她让人去西市的衣料行与首饰铺子一气定了好些时兴花样的衣料和赤金琉璃的首饰,分作一般无二的两份准备给二房、三房,让她们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崔临看她那副坦然的模样,不由地失笑:“你倒是自在,隔岸观火。”

顾明珠拿眼角横他一眼:“我这是学着郎君的,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再说了,我毕竟才进门,连打理中馈都还没学会,哪里敢过问这么大的事不是。”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崔临笑得不可开交,边摇头边伸手点点她那装模作样的脸:“油嘴滑舌,还敢攀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