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午休时间过后。

高二三班的热门话题已经从苟梁家的聚餐转移到了叶辉出车祸的大新闻上。

第一个听说消息的人是李霖铃——她的妈妈就在那家医院工作——叶辉住院的事经由她一转达，顿时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李霖铃感慨说：“叶辉最近真是倒霉。你们不知道，我妈妈说他原本就已经是医院的名人了，一直说身体不舒服但医院查不出任何病因，医生只好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大产生的精神性的痛觉。没想到还没好，就出了这样的事，听说至少要住院三个月呢……阿程你在听吗？”

聚餐过后，不知是谁第一个改变了对苟梁的称呼，现在班上大部分人都直呼他为阿程了。

苟梁的意识海里，系统还在疯狂刷屏↓↓

【叮！恭喜主人取得0.1%进度成就，奖励60积分，请主人注意查收！更多的积分在等着你哦，还在犹豫什么，还在等待什么，赶快用您的绝世美颜，无双智慧，拿下时宇小甜甜吧！】

时宇小甜甜是个什么鬼！

吐槽如流水的苟梁表面上却紧紧皱着眉头，对分享内部消息的李霖铃说：“我听着呢。”

【系统：主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快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奋不顾身，再接再厉——】

【苟梁：看不出来，文学修养不错嘛。】

【系统：嘿嘿，都是主人教导有方……主人，你在想什么呢，意识海好黑好安静，我好害怕，TvT。】

一直叽叽喳喳的系统暴露了它刚才刷屏求存在感的真实原因。

【苟梁：我在思考。】

【系统：黑人问号脸.JPG 】

【苟梁：时宇他……喜欢我？】

【系统：当然啦主人，好感度超过+60即可判定为喜欢，目标当前好感度已达+75了哦。】

【苟梁：你不懂。我的魂体镜像记忆库告诉我——他想睡我。】

【一脸纯洁的系统：然后呢？】

【苟梁扶额：……】

【叮，主人！主系统发来贺电，并请您将碎片回收方式写成报告传送至任务经验论坛。】

【系统：请主人务必重视此条通↑知，上传经验有神秘奖励的哦！】

【苟梁瞬间打起精神来，问：奖励？】

【系统：神秘奖励，一切充满未知。[机智] 】

【苟梁：妈的智障.JPG 】

【系统：嘤。】

李霖铃再次感觉到苟梁的心不在焉，担心地问：“阿程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不舒服？”

时宇从书中抬起头来，正想要说什么就发现他们斜对桌方向，詹永哲在打量苟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放下了手中的书，侧了侧身挡住了詹永哲的视线，这才低声问苟梁：“你想去医院？”

苟梁并没有发现这个细节，复杂地看了时宇一眼，接着抖了抖眉毛，笑说：“当然了。这么难得的场面，我怎么能不亲眼去看看？我只是在想，他是会喜欢白菊花还是黄菊花。”

时宇失笑，“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苟梁撇了撇嘴，“切，我又不傻。”

送花他多吃亏啊？于是，放学后苟梁拎着书包，形容匆匆两手空空地赶到了医院。

“妈，哥他没事吧？”

焦虑的程莉并没有听清苟梁说了什么，还以为是来问情况的护士，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你怎么过来了？小辉不高兴看见你，你就别来这里添乱了可以吗？”

程莉的担心和难过是真心实意的。

苟梁早在监控里就看到叶辉做手术的时候，她在手术室外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

或许一开始目的不纯——刚刚组合新家庭的时候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少安全感，她生怕自己会被叶超甩开，所以竭尽全力地照顾甚至讨好叶辉，希望能在新的家庭里做一个有用的、被需要的人。可是就这样一年，两年……整整十二年的时间，足够培养出真正的感情，让这份关心和在意成为习惯。

这也是叶辉为什么对这个后妈并不排斥的原因，同样也是原主对生母生怨、对继兄生恨的起因。

“妈，我……”

苟梁一下子变了脸色，看了眼输液中沉睡着的叶辉，再局促地看着程莉，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这时候及时赶回来的叶超给他解了围。

“小程？”叶超有些惊讶，但看母子俩之间的气氛不对，便对苟梁笑了笑，问他：“已经放学了吗？我替你妈妈跟你说声对不起，本来今天约好的……”

“叶叔叔您不要这么说！”苟梁忙摇头，“我下午听同学说哥出了车祸，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既然您和妈妈都在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弟弟那边……”他顿了顿，像是想起来自己并不受叶耀欢迎一样，苍白地笑了一下，低下头说：“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叔叔务必让我知道。希望哥能早日康复，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罢就走，并不听叶超在身后的挽留。

【系统：主人，目标大大在回家路上让司机去买了消化药和胃药呢。】

【苟梁噗了一声，意识海里唱起了歌儿：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系统：……主人，请您尽快把回收碎片的可操作经验上传。】

可怜的系统程序眼被目标马赛克，完全不知道0.1%的进度条被推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而它的主人竟然拒绝和他交流细节，简直太伤系统的心了！幸好，还有主系统的硬性要求，它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秘密哒。

【苟梁：着急什么。到底是不是因为……还得试试才知道。】

【被敷衍的系统：……好吧。】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追问碎片回收细节的系统突然警醒↓

【系统：主人，目标正在向您逼近。另，目标好像在反监视您。】

【苟梁一惊：监视我？】

系统把目标的移动地图和书房监控放给苟梁——时宇距离苟梁现在的位置不过三分钟的路程，而他移动的速度明显超速了。

至于他的书房中，书桌上的电脑正在放的正是苟梁现住的小区、电梯和单元房前的楼道的实时监控画面。其中一格小区监控录像里，正有三个只差把“我不是好人”贴在脸上的青年在他家楼下的绿化带附近徘徊。苟梁让系统把这三个人的监控反馈给他，果然他们正在讨论怎么教训“戚程”一顿并从叶辉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苟梁挑了挑眉，明白时宇急吼吼地从家里赶来是为什么了。

【系统：……主人，您笑什么？】

【苟梁：做一只纯洁的系统，你不需要懂。】

【系统：_(:зゝ∠)_ 】

它还试图从苟梁这里挖出更多的信息，被三个拦路狗打断了。

“哟，乐城中学的学生仔？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啊，小弟弟，哥哥没钱抽烟了，借点零花钱给哥几个花花呗。”

一个小黄牙一手插袋，一手夹着一根烟，塌肩晃脑地说。

【系统：主人，这个情节我在电视上看过！[吃瓜围观]】

苟梁一笑，露出一对无害的酒窝。

他说：“缺钱你回家找你爸去啊。或者，你们喊声爸爸来听听？”

“臭小子你让谁喊爸爸呢，他妈地找打——啊！！”

苟梁一抡书包，放满了玻璃食盒的书包撞上结实的头骨发出哐的一声——原地转了一圈的小黄牙眼前白了一瞬，甩了甩头站都站不直了，直打晃。他身边一个人扶住了他，颤着声说：“血、血……”

小黄牙捂了捂脑袋接着看到了一手掌的血。

另一个虎背熊腰的没脑子还想冲过来揍苟梁给小黄牙报仇，让他一抬腿踹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苟梁啧了一声：战斗力太渣，扫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扶着小黄牙的人腿都软了，手扯小黄牙脚拖没脑子想走。

“我让你走了吗？”苟梁颠了颠手中分量不轻的书包，满意地看着小腿软的腿更软了，他依旧笑着：“不想挨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等我来搜，你们三个今天就别想竖着走出这里了。”

小腿软一脸懵逼。

对上苟梁笑眯眯的眼睛，他忽然背上沁出一层冷汗，哆嗦着摸出三个人身上的现金手机等所有值钱物品，递给苟梁的时候差点哭着喊爸爸。

苟梁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他说：“下回做生意的时候把招子放亮点，遇见乐城的学生自觉绕道走知道吗？我的地盘，我的人，手伸太长的话，我就没法保证它缩回去的时候还能完好无损了。”

小腿软嗯嗯嗯，点头哈腰地目送苟梁离开了。

【系统：目标距离主人九米，您不去见他吗？】

苟梁没回答情商low狗·系统的问题，让他把目标的监控放大。

果然，三个叶辉请来的社会青年前脚逃离虎穴后脚就进了狼窝，被时宇扭送去了保安室。后者好生质问小区的安保质量，查出是谁放这些危险分子进来后，当场要求物业严重处理了小区某值班保安，并由物业出面将此三人送进了派出所，对此事的前因后果追查到底。

可想而知，叶超今晚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

临睡前。

【系统：主人，目标在和您做一样的事呢！】

正在通过系统关联的当前世界网络浏览该世界的撩男神经验贴的苟梁抽回神，看向系统监控。

时宇离开了书桌，正和敲门进来的母亲在说话。一本棕色硬皮笔记本被反扣在书桌上，台式电脑的显示屏则开着，界面停留在：#如何追求喜欢的男生#。

苟梁忍不住笑起来。

时妈妈把水果递给时宇后交代儿子早点睡不要看书到太晚，正待离开，时宇出声留住她：“妈……爸以前怎么追求你的？”

“准确来说，是我主动追求的他——呀，乖儿子，你问这个，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哪怕因为距离目标过近而看不到她的表情，苟梁也在她带着浓浓的诧异和惊喜的声音里看见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果然时妈妈追问：“儿子，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同学吗？天呐天呐！”她不敢置信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丈夫和公爹婆婆。

时宇：“……”

苟梁：“噗。”虽然看不见，但他真的感觉到了时宇此时思念静静的心情。

时家，客厅。

一家四口落座于组合沙发，主位上是爷爷奶奶，左手边是爸爸妈妈，因为出了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目标一米盲区范围，苟梁这次清晰地看到了他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惊喜和八卦。

时爸爸夸张地说：“不错啊你小子，我还以为你这臭脾气要注孤生了呢——嗷！”

“温柔”地拍了时爸爸大腿的时妈妈，笑盈盈地说：“乖儿子，我和你爸，爷爷奶奶都是过来人并且是成功案例，最有发言权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们呀，一定把你喜欢的人骗——哄到咱家来！”

时爷爷威严地咳了一声，一张严肃的没有笑容的脸上透露着天然的让人服从的力量。

他说：“乖孙啊，你喜欢的是你的同学？成年了吗？爷爷有句话可要说在前头，未成年人禁止脖子以下的交流，明白吗？”

时宇：“……”

苟梁：“哈哈哈。”

时奶奶啐了老伴一嘴，乐呵呵地说：“别听你爷爷瞎说，孙媳妇儿别跑了才要紧呢。乖孙儿呐，她生的好看吗？比你差点儿可以，差太多的话……奶奶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呀。”

时宇咳了一声，“他，很可爱，比我好看。”

时奶奶顿时乐开了花。

接着时宇被追问了各个细节，他一声不吭的，等到实在受不了他们离题十万八千里的调侃才站起来说：“没有具有借鉴价值的建议，我就回去忙了。”

时妈妈和时奶奶忙一左一右进入盲区拦住时宇，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当年交往的各种细节。时爸爸和时爷爷对于自己曾经做过的丢脸的事拒不承认，至此，时家第三代媳妇儿追求讨论会变成了辩论赛，看得苟梁捧腹直笑并给风暴中心的时宇点了一根蜡。

等时宇艰难地脱身回到书房，重新坐回电脑前，苟梁索性停止搜索。

【苟梁：等他写好了，把他的笔记复制一本给我，明天我睡醒了要看到。】

【系统：好哒，主人！(●’’●)】

第二天。

系统利用复制道具做出的笔记本，安静得躺在苟梁的枕边。

翻开，复制道具完美复制笔记本主人的笔触，一笔一画地勾勒出轮廓，每一条线条，每一处阴影，再细致地涂上色彩……

出乎苟梁意料地，入目的并非他熟悉的某人严谨而疏朗的笔迹，而是一副画。

当最后一笔落成，简画完整地出现在他眼前：枫林的一角，一张长椅，一个人。画上的人正悠闲地躺在长椅上，微微曲着左腿，右手搭在小腹上，左手覆住眼睛，他的嘴角翘着似乎在做十分美好的梦，右颊上的酒窝醉人。

暖融融的阳光，穿过枫叶落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这时间一些的美好。

透过缱绻而温柔的线条，仿佛也能看见拿着画笔的人嘴角也同样噙着画中人一样的微笑。

苟梁怔怔，这画中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

他却不知道，在时宇的眼中自己是这样灿烂而惊艳。

【迟迟不见苟梁有下一个动作的系统：……主人？】

【苟梁：唔，没什么，我刚才就是在想，时家人说过目标从小被送去培养了很多兴趣爱好，都学不长久，现在看来他的智商对于驾驭这些完全是小菜一碟嘛。】

【系统：您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苟梁忽然叹了一声，慈祥地说：你不懂就对了。】

【系统：懵逼.JPG】

苟梁笑起来，视线在画上流转了一瞬，翻开第二页进入了正式内容。

标题是这样写的↓↓

【追求守则】

1. 主动出击，抓住每一个接近和相处的机会√

2. 投其所好。（备注：食物，书籍，盆栽……）

3. 区别对待，让他感受到你对他的特别……？

4. 保持良好的沟通和联系……√

5. 见缝插针地撩，撩到他心痒，心动……？

6. ……

如此，写了满满十页纸。

一共二十三条守则，每条指导方针下面还仔细地写着人家所谓的成功案例，对于自己理解并且能够把握的就打√，不甚明白的就画一个大大的问号并列出N种可行性的预判行为。

苟梁看着既好笑又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摸了摸昨天被亲到的酒窝和嘴角，苟梁对落地窗外的好天气一笑。

他很好奇，时宇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