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脱胎换骨(1/1)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封玄扬也生出了不忍,他蹲下身,缓缓伸出双手,缓缓把她抱进怀中,思音痛苦的挣扎着,于是他加重了力道,抱得更紧,才能不让她挣脱。

“思音。”他在她耳边轻轻呼唤着。

思音听到了,也反手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但是使不上力气,她的手臂已经断了。

“封……玄扬……好痛……我好痛……”思音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说一句话已经花掉全部的力气。

封玄扬把她紧紧按在怀里,不敢松手,怕她痛的厉害了会伤害自己,那种痛没有人能够忍受。

“思音,你不是一直都想变成有血有肉的妖吗?就快成功了,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痛吗?因为孽果能够让你脱胎换骨,等你重新活过来,你就不再是从前那个思音了。”

封玄扬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矛盾重重。他最开始的想法就是想让她经历这种痛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孽果吃下会有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但他还是帮着她得到了孽果,他想让她痛苦。

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似乎又不想让她这么痛了,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也快要发疯。

思音痛到浑身颤抖,抽搐。声音更加微弱,“脱胎换骨……我感觉身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着我,又好像又一万把钢针在扎我……受不了了……”

身体的疼痛让她的眼眶也湿润了,她并没有发现,她已经能流泪了。

“思音,咬住我的肩膀,别咬到你自己的舌头。”他把她的头按在肩头。

思音痛得迷迷糊糊,思考不了什么,只能听他的话,张嘴咬住了他的肩头。

封玄扬闷哼一声,思音很痛,所以咬的力气也很大,现在……他们两个都在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思音的理智一点点回来,她感觉到被人抱着,似乎身上也不那么疼了,于是松开了嘴,看到他的肩膀已经被自己啃得血肉模糊。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紧紧相拥。

思音终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很紧。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好了,身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轻盈感,这个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了样。

太阳的余晖笼罩着大地,天又要黑了。

封玄扬知道,思音挺过来了,她终于不再颤抖了,变得很平静,很安静。

又沉默了一会,他轻声问道:“思音,你好些了吗?”

思音松开手,抬头看着他,“我好像不痛了。”

四目相对,封玄扬心头一颤,现在的思音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又不太一样,她一直很漂亮,以前像一幅静止的泼墨画,现在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就好像从画中走了出来。

“对,你活过来了。”

思音静默了一会,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呼吸,她在呼吸!她居然能呼吸了!她颤抖着手摸着自己的心口,有心跳了!

她忽然就非常的开心,刚才的那些疼痛一下子微不足道起来,她真的活了!那些痛都值得!

“封玄扬,我有心跳了!我能呼吸了!我……我真的是个活生生的妖了!我好高兴!”思音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想哭又想笑,可是她从来没笑过。

“封玄扬,怎么笑?我好想笑啊!”

看着她又惊又喜的样子,像个孩子,封玄扬心情也好了点。

现在经过一番折磨,思音已经完全康复了,除了身上那身染血的破碎的衣裳,身体比之前还要好。

原本她的脸色是惨白的,没有血色,现在随着血液流通,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了一抹娇艳,更显得艳若桃李。

封玄扬用手捧住她的脸,两个拇指按住她的樱唇,往上拉了下,“就这样笑,嘴角翘起来,咧开嘴,对,就这样。”

他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思音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个表情。

二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她的脸有木讷以外的神情出现,那么纯粹,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美得让人心跳加快。

“我终于活了!我好高兴!”思音笑着,站起来又蹦又跳,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冲出破屋,来到了外面,看着夕阳余晖,看着眼前的绿树红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伸手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鼻子下嗅着,然后转过身冲封玄扬喊道:“我能闻到花香了!好香!”

思音像个小鸟一样在屋子周围跑来跑去,欢快极了,她隐忍了二十年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疏解。

“封玄扬,谢谢你!”思音扔掉手中的花,一下扑到封玄扬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谢谢你养了我,谢谢你帮我活过来!”

封玄扬没有动,等到她的情绪稳定了,才抬起一只手扶住她的纤腰,“不用谢我,以后你就会痛了,我应该谢谢你。”

思音松开手,看着他,满眼的震惊,“你……你……”

她迟疑了半天,才说道:“你还是放不下,还是要报复是不是?而你要报复的人就是……我?”

她的样子太过凄凉,封玄扬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回屋,把随身携带的包袱拿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套衣衫,“身上的坏了,进去换了吧。”

许是刚才太兴奋了,思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听他这么一说,才低头看了看,不看不知道,她吓了一跳,脸瞬间红透了。

衣裳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破碎成一片片的,露出了大片大片赛雪的肌肤,幸好刚才这附近没有人,否则的话……她赶紧胡乱接过衣衫跑进破屋。

封玄扬背对着屋子,望着渐渐落山的夕阳,心里越发沉重和矛盾。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心软了,尤其在看到她的眼泪,她的欢笑之后。

自己怀着那么大的痛楚把她养大,每天都在恨意中度过,每天都在取心头血的疼痛中度过,但是现在他最开始的目的终于达成,他居然会心软?

他苦笑,心软什么?当初怎么没有一个人对他心软?思音的娘,他的师父师兄,哪一个不是那么的残忍?没有人关心他。

二十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弹指一挥,可是他这二十年过得却是那么漫长。

思音……养了她二十年,难道竟然不是养了一个发泄仇恨的人吗?难道……她已经成了自己心头的祸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