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长林堂。
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的压迫意味,几乎难以形容,就好像大雨即将到来之前的那种憋闷,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林虚山半闭着眼睛,满脸疲惫,靠在帮主椅子上,双手用力按揉着太阳穴,心里,则是有种无法言语的紧张,还有担忧。
西盘山那批货,迫在眉睫!
现在,整个长林帮,只剩下玄武堂堂主陈元猛可用,希望这家伙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再出岔子!
不然,那位的雷霆之怒降下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哎……”
沉默许久,林虚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瘦削的脸庞上泛起难掩的狼狈。
“帮主,不好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仓皇无比的叫声,林虚山心头猛地升起不祥预感,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同时,一名瘦削的男子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大殿,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
林虚山满脸紧张,手掌都在略微发陡,
“又出什么事了?”
“陈堂主……他……他……”
瘦削的男子一脸惶恐,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林虚山心里的不祥预感越发浓郁,瞪大着眼睛,窜到男子面前,抓着他肩膀,怒声问道,
“到底怎么了?”
“他妈的快说呀!”
男子被林虚山的表情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哆哆嗦嗦的说道,
“陈堂主他……被……被人杀了!”
轰!
林虚山只觉脑海里再度传出惊雷般的炸响,一股子无法形容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抓着男子的双手略微一松,噗通,蹲在了地上。
“陈元猛被杀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林虚山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嘴唇儿瑟瑟发抖,也是没了一丝血色。
许坤被杀,石勋运货被劫,武器之事泄露,现在陈元猛又被杀……
他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自己给牢牢包裹了起来,随着这张网的逐渐收拢,自己被压迫的几乎窒息。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有人在暗中针对长林帮?
哗啦!
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林虚山的脑海里,再度响起闷雷,一双眸子,也是惊恐的瞪大,泛起难以掩饰的惶恐,还有惊惧。
一定是这样!
有人在暗中针对长林帮!
不然的话,这么多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发生在一起!
“到底是谁?”
“是谁要置于林虚山于死地!”
“是谁?”
林虚山眼前闪过无数人头,但是,最终却也确定不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股浆糊,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一双眸子也有些通红起来。
“帮主……您……”
报信儿的那名男子见到林虚山蹲在地上,自言自语,不由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吐沫,准备伸手去搀扶他。
“想杀我?没门儿!”
男子的手刚接触到林虚山的胳膊,后者通红的眼睛突然瞪大,涌过难掩的森然之色,紧接着,身上爆发出狂暴气息,一掌拍在了男子额头上。
啪!
刚猛的内力爆炸开来,男子闷哼一声,擦着地面倒射出去,砰的,撞在堂口的门框上,鲜血顺着眼睛,鼻孔,嘴巴,耳朵,迅速的流淌下来,脑袋一垂,失去了气息。
林虚山这时也从刚刚的惶恐之中回过神儿来,有些仓皇的看了一眼被自己失手杀死的下属,忍不住惊了一下。
“我刚刚……”
“呼……”
林虚山强行将自己心头的各种暴戾情绪压下,瘦削的面庞又恢复了正常,他站起来,略微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走到门口,
“来人!”
“把这家伙的尸体给带下去,喂狗!”
“是!”
不久,外面走进来两名帮众,看到地上瘫倒,七孔流血的同伴,两名帮众都是吓了一跳,看向林虚山的眼神儿,也越发有些紧张。
“他是叛徒!”
“想杀我,被我给杀了!”
林虚山有点儿心虚,皱着眉头解释了一下,连连挥手,示意两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大殿里的气氛越发显得昏暗,甚至有些诡异的死寂,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殷红,怪异的斑点形状如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林虚山甚至感觉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森然杀意。
还有狰狞。
啪!啪!啪!
林虚山狠狠的捶打了自己的脑袋两下,一阵剧痛涌来,周围的一切声音消失,他满脸狼狈,瘫软在了椅子上,一双眸子,变得有些空洞无神。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变暗,太阳彻底落下了地平线!
无尽的夜幕,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林虚山包裹,堂口里的气氛,越发死寂,压抑。
“林虚山,你好大的胆子!”
“主子要的武器呢?”
突然,漆黑之中,传来一道带着难掩森冷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林虚山猛地惊醒,噌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嘎吱!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道黑影出现在了眼前,纤白干瘦的手掌,则是毫无预兆的伸过来,卡在了他的脖颈上,略微有力道涌过,他呼吸困难,脸色惨白。
“你知不知道,主子等了你整整一天!”
“而你,却在这睡觉?”
那道黑影面色狰狞,目光里满是杀意,手掌上的力道逐渐加剧。
“王大人……”
“我……”
林虚山目光惊恐不已,抓着黑衣人的手腕,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出事……出事……”
啪!
黑衣人眉头微皱,猛地一甩手,将林虚山扔出去,轰隆一声,堂口里摆放的帮主座椅等等,尽数被砸烂,林虚山口吐鲜血,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王大人……王大人……”
林虚山顾不得胸口传出的剧痛,仓皇爬起来,跪在黑衣人脚下,断断续续的将白天发生的一切,详细讲了出来。
“王大人,求求您……能不能给主子说一声?”
“通融我两天!”
“长林帮现在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通融?”
黑衣人闻言,一双眸子猛地眯起,掠过难掩的凌厉和森然,脚掌也是踩在了林虚山的肩膀上,阴声道,
“你还有脸说?”
“原本的运货日期,可是四天前,结果呢?”
“你还要通融?”
“你信不信,这句话传到主子耳朵里,当场就把你撕了喂狗?”
“我……”
林虚山吓得打了个哆嗦,一脸愁苦,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虚山!”
黑衣人冷冷的哼道,
“我来,是想告诉你,明天傍晚!”
“是你最后的期限!”
呼啦!
说完,黑衣人袖袍挥动,转身朝着堂口大门掠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扭过头,阴声冷笑,
“如果实在无人可用,我劝你亲自去!”
“如果这批货再有任何闪失,我想,你知道后果!”
黑衣人影很快消失于夜色,林虚山恍惚了一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瘫在了地上。
……
七街小院。
光线昏暗,夜色清凉如水,空气中隐约有些寒意!
庭院中央的那七八根木桩上,之前横绑着的竹竿已经全部被拆除,换成了小拇指般粗细的棉绳,棉绳高低不平,摆成了一张复杂的网!
陈可观脸庞上带着细汗,站在木桩的最外端,目光带着凝重,依次在这些棉绳上扫过,同时,心里在暗暗思考刚刚出纰漏的原因。
那张俊朗瘦削的脸庞上,满是专注!
不远处,妲己微微握着拳头,抿着嘴唇儿,白皙妖媚的脸蛋儿上,布满着紧张,还有期待,在暗暗的给陈可观加油。
整整一下午,主人一直在进行踏云步的练习。
据说,是找到了一丝突破的感觉,只要跨越那最后一层屏障,就能够立刻进入第三阶段,如影随形,不过,可惜的是,主人尝试了不下五十次,总是功亏一篑!
每次看到主人从棉绳上摔下来,妲己心里都难掩心疼。
“呼……”
时间过去了大概半刻钟,沉默的陈可观,长出一口气,再次做好了尝试的准备。
“加油!”
妲己眼睛瞪大,眨都不眨,小拳头再度握紧。
咻!
陈可观脚尖踏地,瘦削的身影掠起,左脚脚尖点在那细小的棉绳上,然后身子斜斜的往左侧一歪,头发擦着上面挡着的棉绳掠过去。
咻!
右脚往前迈,同样踩在棉绳上,身子往下弯曲,绕着挡在腰部的一根棉绳翻了个跟头,再度闯过一层,紧接着,手掌拍在地上,瘦削的身形再度跃起。
咻!咻!咻!
陈可观身影如鬼魅,轻如鸿雁,在无数道棉绳编制的大网之间闪烁,片刻功夫,就到了最后的一处!
三五道棉绳交织在一起,仿佛没有任何破绽!
“一定要通过啊……”
妲己咬紧了嘴唇儿,手心里都渗出了一丝丝细汗。
咻!
陈可观的身影到了那几道棉绳之前,只见他双手在身前合拢,直接戳在了那几道棉绳之间的空隙里,然后左右手如同幻影一般,迅速向上下左右拨动,棉绳之间出现一道可供一个人钻过去的洞口。
但是,这些棉绳都有很大的弹性,这道洞口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向中间收缩!
眨眼之间,就会消失!
咻!
陈可观目光陡然一凛,双脚踩在身后的两根棉绳上,借着反弹的力道,同时施展踏云步心法,朝着那道急速收缩的棉绳洞口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