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陕州关下……
陕州东据崤山关连中原腹地,西接潼关、秦川扼东西交通之要道,南承两湖、北对晋地锁南北通商之咽喉,是古来兵家之战略要地。然汴梁、洛阳等地失守,蒙元主力西向溃逃,明军乘胜一路追击。以张兴祖、冯胜为主将,兵刃西关、披荆斩棘,所到之处八面凯歌;直到陕州关口地下,进攻受阻久攻不下,即使两军悬殊犹在,攻城却是未有半点进展……
据守陕州之将领,自乃前数日携主力溃逃的脱因帖木儿。虽然兵力稀缺,但据陕州腹地之险关,兵粮火药齐全,元军与明军部队相持数久、不占下风,直至今时,张兴祖部队依旧没有任何展望……
明军营下,众军集结,铁骑铜炮,威威欲慑……
“报告将军,部队集结完毕,随时可令上前接应冯胜将军,共与讨伐敌城!”大营门前,带兵将领回声令道,向主将张兴祖汇报了军情。
今日将再一次对陕州关下发起总攻,张兴祖聚全军之力,欲图一举拿下。但其实这已不是明军第一次决定进攻号令,早在前几日,张兴祖部队已然对陕州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猛攻;然敌军顽强抵抗,主军久攻不下,即使抱动全军之力……三番两回,明军士气愈显疲衰,有些不战而竭……
“请求徐达元帅的援军,还未有消息吗?”张兴祖饶有心意问了一句。
“还没有,将军……”将领一五一十道。
因为久攻不下,士气衰微,张兴祖曾向徐达元帅请求援兵。徐达也确如所言,将援军之令下告常遇春先锋军部,命唐战的部队前来支援。只是数日而过,先锋军却没有一丝消息,连回信都未有一封,张兴祖不禁觉得心中无底……
“报——”正在这时,前方又有探子回来急报。
“怎么了?”张兴祖怕是事有变故,不禁问道。
“报告将军——”士兵即刻道,“冯胜将军在前线回问,是否现在对陕州发起总攻……”
张兴祖闭了闭眼,似乎做出了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铁骑即出,岂有回马之理?”张兴祖遂嗔视而望,义正言辞道,“全军有令,出征支援冯胜将军,两军会和,即刻向敌城发起总攻!”
“是——”士兵还是振奋答道,再次急跑通报而去。
“这次,我一定要拿下陕州!”张兴祖正立军前,眼神坚定,心中暗暗下决心道……
陕州关口,蒙元阵地……
“报告大人,敌军部队已向我军城下蠢蠢欲动——”蒙元守军这边,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张兴祖和冯胜挥军进攻的消息。
脱因帖木儿坐镇关上,从容镇定道:“传我命令,和之前一样,全军武装戒备,火药据守关口,决不让敌军进犯半步!”
“是——”士兵应声答道,遂传令部队调度兵防……
“对了,新一批的粮草火药是否送来?”脱因帖木儿心中计数,转而向身边的亲信将领问道。
“送来了,大人……”亲信将领点头道,“和以前一样,由廖将军亲自接应。粮草由专门的手下负责安放,至于运来的火药,全部在军火库储藏完备,随时可运上城楼调用!”
“很好——”脱因帖木儿听完,自信满意道,“一切有条不紊进行,守下陕州不成问题……我军虽然兵力稀缺,但有源源不断军备支援,并占据山险要道之地;而敌军部队舟车劳顿,战线颇长,即使部队精良,险关深山也经不住持久耗战……这一战,我们是赢定了,哈哈哈哈!”
“大人说的是啊,哈哈哈哈……”亲信将领也在一旁应声笑道……
“轰——”然而,就在脱因帖木儿沉浸在自满得意之时,城中军火库方向惊爆一声,震响天地。
“发生什么事了?”意外突如其来,脱因帖木儿还没来记得喊令,转头便朝事发地方向望去。
“轰轰隆——”又是几阵巨响,军火库顿时火光冲天,黑烟笼罩化作一片火海……
“报!——”同一时刻,城楼之下,传信的士兵匆匆跑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等士兵先报,脱因帖木儿急先问道。
“不好了,大人!”士兵紧张慌神道,“军……军火库那里……爆炸了,所有的火器……全部……全部毁了——”
“你说什么?”脱因帖木儿听了,怒揪起面前的士兵,即刻喝问道,“怎么会这样,是谁负责军火库的?现在敌军即刻兵临城下,为什么军火库会发生意外?!——”
“不……不知道啊,大人……”士兵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道,“一早还挺好的,廖将军的接应部队回来后,就……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哼——”脱因帖木儿愤恨一句,一把将面前的士兵摔倒在地。
“大人,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赶紧组织部队灭火,趁着敌军还未临近城下,看还能不能挽救火势才是!”噩事突发,局势瞬间紧张,亲信将领在一旁连忙提醒道。
“没错,得先救火……”脱因帖木儿也强行保持冷静,冲着手下部队喝令道,“命后营部队,赶紧组织灭火,看能不能救回些许火器御敌——”
“是——”身旁将士齐声令道,陕州城关,上下顿时一片紧张……
“可恶,如果只是意外的话,这时机也太凑巧了吧……”脱因帖木儿觉得情况不对,大战在即,按理来说该是全军戒备,不该犯这种低级的疏忽——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脱因帖木儿不觉喃喃紧张道,“是谁?一定是有人,趁着战前紧张,制造事端……到底是谁……”
“是我啊——”正在局势混乱间,脱因帖木儿身后一阵凉意飘过——一名侍卫手持铁矛,脸色寒青,径直盯视着脱因帖木儿,冷冷说道。
这个声音很熟悉,脱因帖木儿不禁全身一颤,甚至有些不敢回头去看。待他慢慢转过身,看见铁盔下的冰冷面容,自己差点没有吓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陆翎。
“你是……陆……陆……陆翎?”脱因帖木儿两眼惊愣,陆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旁,完全没有预料所及。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脱因帖木儿……”终于见到了仇人,陆翎一股怒火冲心,紧握拳头,义愤填膺道,“你害死了我义父,夺了洛阳的兵权,逃之夭夭……现在我要亲手杀了你,为义父报仇雪恨,今天你别想跑!”
“你……你居然帮着朱元璋,对付我们……你这是大逆不道——”脱因帖木儿惊慌之际,依旧不忘鄙夷陆翎道。
然而,陆翎却是丝毫不动,底气十足道:“我陆翎为陆家人所救,今生今世只为陆氏效忠,而非归于朝廷……无论如何,你害死我义父是不争的事实,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不……这不可能,你是怎么……怎么潜入我军内部的?”看见陆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害怕之余,脱因帖木儿疑惑不定道。
“哼,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缘由……”陆翎似乎并不像告知,持枪愤然道,“脱因帖木儿,你不顾道义害死我义父,今日我便让你死不瞑目!纳命来——”
说完,陆翎两眼瞠目,举枪朝前一顶,飞身便往脱因帖木儿而去。
“快、快来人拦住他!——”陆翎如鬼神般突袭而来,脱因帖木儿霎时惊魂落魄,拼命冲左右侍卫呼声喊道。
“保护大人——”城楼之上,左右将士刀盾齐至,将脱因帖木儿护在阵后,排以支阵抵挡陆翎的搏命一击。
然而陆翎似乎并不把面前的“杂碎”看在眼里,挥枪一扫,大吼一声:“你们这群杂鱼,给我闪开!——”
惊天气势挥枪一慑,气如洪烈横扫千军,铁枪昂然当头一击,一声顿响,众敌四散,刀盾阵型即刻土崩瓦解。
“啊——啊……”蒙元将士惨叫连连,陆翎飞身只是一枪,便将拦截众军打得人仰马翻。再看脱因帖木儿,早已逃之夭夭不在原地,陆翎急于追击而去,不顾脚下狼藉一片,纵身飞跃沿楼,环望四顾。
脱因帖木儿已是吓破惊胆,慌慌张张跑下石梯,准备驭马逃走。陆翎看在眼里,伏手顿枪,起脚一跃,纵身喊道:“贼人,哪里逃?——”
脱因帖木儿被吼声震慑,脚下一个踉跄,离城下十数步遥,竟是失身摔倒滚下阶梯,其像极为狼狈。
陆翎所望正是机会,眼见脱因帖木儿滚落城楼,预判准位,长矛定枪投掷而去。
同一时刻,脱因帖木儿滚到了楼底,忽觉头上惊寒一阵,头都未敢抬起,忍痛起身,连滚带爬慌逃而走。
“呲——”飞枪即下,一声嘶响,陆翎定魂一枪,正中脱因帖木儿的披风,未能命中目标。脱因帖木儿也是惊魂失魄,生死逃过一劫,吓得冷汗直冒,迎头跑向自己的战马,骑身准备窜逃。
“别想逃!——”陆翎看着贼人要走,自己飞身下楼想要追击而去。
“驾……驾——”陆翎紧追不舍,脱因帖木儿根本不敢回头,连驭马的声音都极为颤抖,显然是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有心报仇,怎奈追赶不及,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陆翎心中甚是焦躁。加上城楼之下,蒙元众军四面合围,陆翎孤身一人行刺失败,落入敌军包围,反倒自己陷入困境。
“可恶,就差一点……”看着脱因帖木儿骑马愈行愈远的身影,陆翎愤恨一声,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眼下众军包围,陆翎手中兵器亦无,纵使武功身手再高,也近乎插翅难逃。
“杀了他——”蒙元将领所见极是,喝令一句,众军铁盾长矛相向,将陆翎围于阵心。
“麻烦了,我只想到趁乱混入敌军部队,破坏军火库藏,刺杀敌军主将,却没想到完身撤退的方法……”陆翎两眼凝神,心中暗暗道,“这招果然还是太险了,何况现在没有成功,难道我今天注定逃不出去了吗……”
“杀——”不等陆翎想到突围之策,四面元军杀阵而来,苗刀长矛冷兵相向,陆翎手无寸铁,下一刻便会血流当场……
“嗖——”千钧一发之际,当空一道穿云箭,莫名方向,纵驶呼啸而来……
“啊——”首军将领惨叫一声,心肺中箭,落马毙命当场……
主将即死,军心顿时大乱,还没有将陆翎就地正法,眼见头领殉职,众军早已吓得手无举措。
“好机会——”陆翎看准时机,趁着元军注意力集中殉将,自己起身跃步两道,纵手而上,定然夺过了面前士兵的长矛。
“啊——”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陆翎已然反手一枪,刺其骨心,夺其性命。
“杀——”同一时刻,喊杀声再起,只是这一次,并不是蒙元将士的喊杀……
城北方向,突现一骁骑猛将,银枪落日弓,霸王啸天甲,胯下银玉麒麟,将神威风八面——是秦羽,不知何时,秦羽带着众骑部队,从城中莫名杀出,将本就乱阵的敌城守军,搅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陆翎“落难”一刻,又是秦羽精准一箭,射杀敌军首将,救下了陆翎……
“是秦将军……先锋军的部队,他们是什么时候……”陆翎看着秦羽到来喜出望外,但也好奇先锋军的部队,是何时出现在敌军城中。按自己原先的计划,除了自己和自己的部下潜入敌城,应该是不会再有部队偷偷潜伏,但秦羽带着骑兵部队在此出现,显然是先锋军留了一手。
秦羽的到来,令蒙元守军闻风丧胆,本就战意低落的部队,霎时间乱成一片散沙。而作为主将的脱因帖木儿,却早已不知逃窜何处而去,只留下城关之下一片哀嚎。先锋部队勇猛难当,骁骑入阵无不以一当十;敌军将士无以抵抗,顷刻间蒙元众军尸横遍野……
“难不成,是陆姑娘……”陆翎似乎是猜到了端倪,尤然之间,默默嘀咕道……
陕关城中,火海一片,几阵厮杀后,秦羽军队偷袭大获全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