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小年之后便是数着日子等过年。

南宫翎抬起头,看着那高高挂上的红灯笼,竟然有一种镜花水月的感觉。

“大小姐……大小姐……”揽月不安的问着南宫翎。

“嗯。”

南宫翎轻嗯一声。

“枝月这几天不稳定,怕是要你去看一下。”

“是吗?”

枝月吃了痴言草,定然是不稳定的。

“嗯嗯,大小姐……”

其实揽月还是有些怕怕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背叛大小姐,大小姐对于自己有知遇之恩。

再说,大小姐是那么厉害的人,她这般脑袋肯定找不到第二个这般的主子……

“那就去看看吧。”

南宫翎踩上满地的雪,享受着鞋踩在雪裳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声音,轻灵……像极了她将那些坑害过她的人踩死的感觉……

无形中,她竟然喜欢踩雪……

吱呀一声,南宫翎小院的柴房门被打开,数日不见的枝月已经是痴痴呆呆的模样。

看来痴言草起了药效。

南宫翎看了一眼揽月,揽月快速的搬来一把竹椅子,她双手交叠,玩弄着手里的玉坠穗子,眼皮微抬。

目光刚好扫在枝月的身上,枝月瑟缩了一下,精神恍惚。

“可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冷漠。

“大小姐?”枝月呆呆的看向南宫翎,连忙叩头,仿佛记起来什么,身子犹如抖糠。

“怕我什么?我又不是恶鬼……”不过是寻仇的恶魔罢了。

“大小姐,我错了,求您饶了我,求您,求求您……”

“求?你不是要为我做些事吗?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赎罪,而是……打算靠着跪求来平白得来宽恕?”

南宫翎冷笑起来,“只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枝月呆呆傻傻的看着南宫翎,她的心神已经被南宫翎控制,痴言草果然是一个极好的东西。

南宫翎揉搓着玉坠,这个玉坠浸润了痴言草,仿佛一个遥控,能控制枝月能说什么,该说什么。

“记住,你什么错也没,你一会不过是奉了我的命令,帮我出去买甜饼,懂吗?”

算算日子,这南宫玉该是要出门去见那三皇子了,这件事还是萧逸闲来无事说给她当笑话听的。

只是上一世那萧逸闲得无聊说的笑料,却成了这一世她利用来惩戒南宫玉的由头。

谁说过,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的确,抬头看,苍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至少这一世,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绝对不会。

南宫翎站起身来,看都不看身后的枝月,揽月傻傻的看着大小姐,她纳闷的挠挠头。

大小姐只是让枝月买甜饼?中了痴言草的枝月能出去买甜饼?

她不懂……但是没关系,大小姐一定有她的道理。

南宫翎才走到院子门口,本想着去跟祖母请午安,却被夏侯靖拦住了去路。

南宫翎挑起眉,“你倒是速度极快。”

她看到了他手上的一卷纸,看来是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不得不说,她真的好奇夏侯靖真实的身份,拿到二皇子萧琮手下大臣的把柄没那么容易,而他一夜之间竟然拿到了。

这样的能力,让她忌惮,但更多的,让她似乎明白了,当年的萧逸为什么针对夏侯靖。

这样的夏侯靖真的很可怕……如果夏侯靖姓萧,叫做萧靖……那真的更有意思了。

不过,这夏侯靖的面容,确实有几处跟萧逸相识,跟当今陛下更是相似。

有一种跃然纸上,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她的心里成型。

她想,她知道夏侯靖的另外一个身份了。

只是这样的身份,若是他不愿说,她自然没闲心戳破。

对她无意义的事情,她向来冷漠。

“你确定要等到正月初五?”

夏侯靖倚着门框,笑眯了眼睛,那表情像是在说不如今日就公布。

“有一种美,很独特,即便是知道了答案,依旧会吸引人,是致命的吸引。这种美叫做若隐若现。”

南宫翎伸出手打算接下这卷纸,可是夏侯靖将纸举高,“无茶,我这忙帮的憋屈。”

南宫翎挑起眉,论起脸皮厚,这夏侯靖绝对个中高手,讨杯茶喝,竟然这么理所当然。

“徽州毛尖,走吧。”

南宫翎所幸抄起手,将手放在手捂里,那雪白的狐狸毛手捂,衬得她是那么的沉静。

夏侯靖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了起来,她忘了很多,变了许多,而他呢?一直在原地,从未改变。

一声叹息,跟着她走入内室。

南宫翎将一杯香茗递给他,“尝尝,味道是否可口?”

夏侯靖一点也不怕热一般,仰头喝下,“味道极好。”

南宫翎笑了起来,将手捂放在一边,双手捧着茶杯,看着夏侯靖,“茶叶喝了,说说吧。”

“说什么?”

夏侯靖装起傻来,他很想看她着急的模样。

可惜令他失望的是,她的眼睛里只有平静,“二皇子的心腹们,到底多么丧尽天良。”

“你想知道?”

“我拜托你做的事情,自然想知道。”

“丧尽天良?只怕是骇人听闻。”

夏侯靖玩着手里的茶杯,笑眯了眼睛,“若是公布出去,怕是朝廷动荡。”

“难不成是百官行述?”

“看来你还知道一些门道。”夏侯靖赞许的点点头。

“这卷纸有多长?”

“五米。”

夏侯靖的话让她噗嗤一笑,“云国,烂到根子了……”

“看来你失望了。”

“我不是失望,而是无奈。”

“那你打算如何做?”

“你在外面常常走动,可听说西南雪灾二皇子被撤下之后,现在是谁在忙碌?”

南宫翎对于萧逸出彩的时间记得很清楚,那是正月十三,他一刀划破手指,以血盟誓,与百姓同生共死。

可是在这之前,她尚在颠沛流离之中,她不知道太详细的事情。

不过,她敢赌,更想赌赌看,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七皇子。”

七皇子萧瑢?这家伙怕是要暴力镇压百姓了。

“可知道启程的时间?”

灾民不可能等着皇族过完年,必然要当做第一位。

“腊月二十八。”

今天腊月二十五,算起来还有三天。

“所以你说,正月初五,有些晚了,对吗?”南宫翎终于知道夏侯靖的意思。

确实,在七皇子出事之后,三皇子必然会被皇上厌恶,毕竟七皇子与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你想如何?”

“我听说这四皇子萧逸虽说不得宠,可到底是一个富贵闲散人,这西市街有一处铺子,专门做印刷生意。”

印刷生意?这是打算广而告之……只是这内容若是看到了,没有几个印刷铺子敢接的。

只听南宫翎笑眯了眼睛,“如你所知,我以前混迹过军营,这保密的鸡毛信如何不让人看懂又如何让人看清楚,自然有个法子。这法子有两种,一种是编码字,一种是显形,数九隆冬,我最喜欢这一九二九不出手的寒冷。”

“我也听说,这军营之中有一种墨,非寒冷不能显出原来的模样,莫非……”

“腊月三十是个不错的日子,除夕,除夕,除掉怪物。不如就让百姓看看人间的夕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南宫翎托着下巴,“我到时候提供一些墨汁,劳烦你的人在纸上写一写,然后将这无半个字的纸交给那铺子就好了。”

“不知道让铺子印刷什么呢?”

南宫翎指了指桌子,“新鲜事,简单报。六个字足以。”

“倒是有趣。”

夏侯靖看着南宫翎,她这是要坑死萧逸吗?

若是他没记错,萧逸这间铺子有个喜好,就是喜欢盖章,这盖了章的纸,若是显出了底色,底色之上都是百官的丑事,怕是这萧逸要面对一群蓄势待发的刺猬了。

而这群抱团群暖的刺猬,怕是要跟萧逸做个鱼死网破了。

“你的心够狠。”夏侯靖顿了顿,“但是我欣赏你的狠劲儿。”

“被挖了心的你我,还有心吗?无心的人,除了狠,已经不知道良心叫做什么了。毕竟,良心被狗吃了……”

“良心被狗吃了……真是有意思,不过却也是你我的写照。”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夏侯靖学着她的模样,托着下巴,“可是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这话还没说完……”怎么会轻易离开?

“那你还要说什么呢?”

“今天你妹子南宫玉要出去,学你的模样去见三皇子,可是这枝月撞到了南宫玉,直接将南宫玉撞到了冰湖上。怕是你待会还要给你那多事的丫头枝月收拾烂摊子。”

“善后?看来这坏事来的挺快。只是我那母亲巴不得抓到枝月的错处,如今……怕是我去了也无济于事。”

南宫翎双手一摊,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模样。

“但是好在,你知道枝月还不会死,毕竟这件事惊动了你的父亲南宫文。”

南宫文?她的父亲,上一世,她一直以为父亲不过是个渣父,他不配为父亲。

直到她见到南宫文在她娘的坟前泣不成声,直到她发现了那纸条的内容,才知道她不该看的太片面。

她的父亲,爱她娘太深,以至于恨屋及乌。

可当事情公布出来,让她的父亲冷静下来去深思的时候,她直到,她的父亲会是个正常的爹。

这一次南宫玉怕是想讨得便宜也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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