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间的反应连带着将身旁小道士和孙廉也给吓了一跳,俩人怔怔地看我,纳闷道:“陈潇,怎么了?”
手一指凶手刚才逃走的方向,我语气肯定道:“来救人的那个,是村里的神婆……这么说来,那凶手,好像是神婆的孙子?”
李道长和马道长全都看向了我。
他们并未见过我们村的老神婆,所以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而这凶手,不是村里的,却对村里村外的路径异常熟悉,这也符合神婆她孙子的身份,后来虽不在村里住,可毕竟是在村里长大,自然对这些轻车熟路!
孙廉听得脸色变了变,忙说道:“你看清楚了?真是你们村里的神婆?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是借尸还魂了不成?”
走过来的马道长插了句话道:“借尸还魂,那也只能是个死人的躯壳,但是刚才那人,我看得真切,绝非死人,活人无疑!”
马道长拧眉怀疑:“莫非是村里的神婆老太太其实根本没死,所以尸体才不见了,我去阴司查她魂魄,因而也查不到下落,并非是因为魂魄被灭掉了,而是因为她人还活得好好的?”
李道长断言:“如此说来,那也只能是她了,作为你们村里唯一一个懂道行之人,神婆的孙子身上有道行,也就解释的通了。”
我忙说:“可我那天明明看到神婆已经吊死了,她的身子都僵了,村里老医生还给检查过,现如今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你们村的神婆有道行,懂术法,所以灵魂暂时出窍也不是难事,”李道长解释,“这种用来诈死的旁门左道之术,阴阳两道上会的人比比皆是,你们村里的老医生不懂术法,村里其他人也不懂这些,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可是,既然是村里的神婆,她为什么要害你们村里人?”李道长纳闷道,“你给我说说,她和你们村里有什么过节吗?”
“我只知道她跟我爷爷有过节,至于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我说,“她上吊的前一天下午,和村长也起过了争执,至于和村里其他人有没有过节,这点我就不清楚了。”
“她既是神婆,还和你们村长生出矛盾,事前可能也知晓了山神之事,”李道长疑惑道,“那她为什么不去揭露这些,反而要假死,甚至还趁着假死之际大肆杀害村里人,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先回到了家里,将刚才的事情告诉我二叔和孙先生,这才从二叔口中得知我爷爷和神婆间的矛盾因何而起。
我爷爷和神婆闹出矛盾,致使十几年来在村里互不待见的真正原因,竟然因为山神的事!
二叔回想着道,说这事已经挺久远的了,那时候甚至我都还不在这世上,那年神婆的孙子也是跟我一样,跑到山上村里拜山祭神的那地方去了,从而冒犯了山神。
至于是如何冒犯的,这事情说起来不是什么小事。
是神婆的孙子跑到了那地方去,见到了摆在那里供给山神的小饼,一时好奇,拿起来啃了两口,觉得不好吃,然后喂给了上山时带的狗!
我爷爷那时候还能进山打猎,而我爹和我娘刚刚成亲没多久,为了不让我娘觉得嫁到我们家觉得委屈,便天天进山打些野货回来给她吃,下山之前,也都会去山神那里诚心拜祭,以求山神保佑。
结果这事情就被我爷爷当场撞见,我爷爷如此敬畏山神的人,当场就急了眼,说这是给山神吃的东西,怎么能给狗吃?这可是犯了大忌,要触怒山神的!
于是就因为这事,我爷爷跟神婆闹了起来,村里人知道后也纷纷责备神婆,毕竟她是管拜山祭神的人,她的孙子竟然弄出了这种荒唐事,问题可就更严重了。
村里人商议这事情该怎么解决,我爷爷当时出了个昏招,说这种事可不能草率处理,山神一怒,村里全都得跟着遭殃,既然这样,拿他祭山神吧,将神婆的孙子绑在山中过上三天三夜,倘若还有命在,那就是山神不予追究,要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咬死了,就是山神的惩罚。
这种事情,神婆当然是竭力反对,可架不住我爷爷说通了村里人,大家又全都人心惶惶,生怕山神迁怒怪罪,最终还是这么去办了。
那也就是因为我爷爷的这昏招,才招致了如今的事情——我从山上下来,带回了给山神吃的小饼,神婆才一口咬定我是受到了山神的惩罚,还说要拿我祭山。
后来真的就将神婆的孙子绑了三天在山上,事后虽没有被山里的野兽吃掉,可也因为得了山瘟,被接回来后大病了一场,差点丢了小命。
至此,我爷爷和神婆彻底闹掰了。
神婆当时的情绪十分激动,差点和我爷爷拼了老命,气急之下,甚至还说出对山神不敬的话,说山神既然要惩罚,那就直接要走她孙子的命,既然不要她孙子的命,却中了山瘟,半死不活,让人活遭罪,这算是什么?
不过事后,神婆很快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妥,便诚心地给山神认了错,也没有追究村里人,只对我爷爷有怨气,还对村里人说小孩子不知规矩,触犯山神,没丢了命就算不错,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二叔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原来魏婶儿还是因为这事情记恨上了村里,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实际上不过是顾忌村里人多,隐忍不发。”
孙先生听过原委,看向我爷爷,数落着道:“老陈啊老陈,没想到这事还是你给带出来的,你说你当时这是出的什么昏招,也怨不得老神婆会如此大的怨气。”
我爷爷自知理亏,那刻也一脸的懊悔,将眼睛给闭上了,没有吱声。
一旁的村长已经将伤口包扎好,这时捂着半边胳膊,惊着过来道:“诶哟!这么说来,卖山神的事情,我其实也是被老神婆给骗了!”
二叔看向村长,语气不善道:“我说秦叔,你该不会是又想推卸责任吧?”
“没有,没有……”村长忙说,“我只是忽然想通了,因为我当村长是这事情以后的事了,那时我去找她给我拿主意,这个富商可是她找来的,谈什么事情她也都在场,可是一说到这些,偏偏就不在身边,找不到人了!”
村长说:“拜山祭神的事情,一直都是她来主事,那山神的化身石像到底是真是假,她就算不知道这些隐情,难道一直都没看出来?”
孙先生立即道:“你接着往下讲。”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呀?”村长道,“我以为是我瞒着她,才犯下这些错事,实际上,我怕是被魏老太婆给算计了!”
“这一切根本就是她计划好的,人是她找来的,明面上是我被逼着卖了山神,实际上,很可能是她主事拜山祭神之事这么久,因为这样的事,让她对山神也生了怨气,所以连山神都给算计进去了!”
村长咬牙骂着道:“这个魏老太婆,一切都是她勾结那些人搞出来的,也真亏她能够装的下去,假装毫不知情一般,一旦出事,一切罪责都到了我身上,然后还借着假死,趁机开始报复全村,也让我背了黑锅!”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之前一直纳闷的问题是什么!”小道士突然插话道,“之前撞见陈潇六爷爷的残魂,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六爷爷的魂魄已经被打碎,这一缕残魂,怎么还会发出清晰的声音,分明是被人用术法给控制住的,是故意借我们之手,来误导真相!”
村长道:“肯定是这样,我根本没有伙同谁杀害村里的人,她还让她孙子还当着你们的面前假惺惺地来救我,分明是要让我背稳了这个黑锅,一旦发生事端,你们自然而然地会怪到我身上去,而她可以肆无忌惮!”
李道长说:“那邪庙刚刚立起,便能让猪婆神扎根山中,必然是有人去给她上过供,懂这些的也只有你们村里的神婆,这样说来,那些用小孩子当做的祭品,也必然是她所为了。”
马道长冷笑着道:“她孙子刚才被猪婆神给伤到了,只怕是命不久矣,这还真是天道轮回,猪婆神这等阴神,可是没有任何感情,到了最后终咎由自取,她的这孙子,最终居然是要死在猪婆神的手上。”
闻言,孙先生眉头动了动,突然冲我二叔道:“季平,你赶紧带两位道长去老神婆家里截住她们,魏老太婆现在肯定带着她孙子回家去了!”
屋里人全都愣住了,脸色诧异,不知道孙先生何出此言?
孙先生道:“上次去神婆家里,她家中乱作一团,可家里供着的神龛却没敢乱动过,依旧好好地摆在原处……”
“如今她孙子被猪婆神的怨煞气伤到,为救他性命,老神婆势必会到家中将神龛带出,这会时间,说不定已经去了——事不宜迟,你快带两位道长前去,这次若是放跑了他们,以后可就难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