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惺忪的王叶眯起眼睛看了看,说道:
“老弟啊,我叫了你别送我了,咋还跟上来啊。”
她边说着,边想要前去抓住在她面前的背景。
那道背影也是被王叶这莫名冒出的话语怔住了,停顿了一下,但没有理会便是继续沿着阶梯往上面的楼层走去。
王叶的无名怒火顿时燃了起来,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不听话’,一边向那背影扑过去。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抓住,没像到被她拥入怀里的竟然是覆盖了些许黄灰色的锈栏。
栏杆上的扶手顺势顶到了王叶因为海喝过后微微拱起的圆润小腹,让郁积到她肚内的酒气激涌到喉腔,
让王叶对着下层的楼梯干呕了一阵。
幸好此时夜深,住户多已归家睡熟;不然光闻其声,就足够引起闻者,胃起痉挛。
缓过神来的王叶,心中无名怒火顿起,双手猛地一拍铁栏杆上的扶手,对着看要消失在她视野里的背影吼道:
“好你个邓宇航,竟然敢撞我,看我不把你抓到,将你拼成一块,无法在大卸八块。”
说完,她也就不顾自己那拍的猩红的手掌,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步履蹒跚,半爬半走地方式追赶着前面的那道背影。
不觉得竟然有一种伽椰子追贞子的既视感。
前面被追的人本来心潮就低落,再被王叶这样一弄,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想要了断生命的念头。
转眼间,两人就‘你追我赶’地先后上了住宅楼的天台。
原本虚掩着的铁门被朝鹿从里面突然撞开来。
“你你你,别过来……”
“呦,还这么羞涩呢,都跟到我家来了,到底有什么企图,赶快跟老子说出来,要不然我就再让你这个小兔崽子尝尝我的军体拳。”
朝鹿看到眼前的王叶,这个眼熟但陌生的女人,向自己露出了老阿姨般的微笑,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尤其诡异。
朝鹿面对着一步步逼近的王叶,一边后退,一边用着发颤的喉咙说道:
“阿姨,我,我不认识你啊……,倒是你一直尾随我到底要干嘛啊!”
朝鹿开头的两个字让即使在醉酒状态的王叶也是双瞳放大,血脉喷张到她直接忽略了朝鹿后大半句话的所有内容。
王叶面显愠色,发丝也近乎是根根倒立。
只见她双眼寒光投射,眉心处浓抹上了一团浓稠的阴霾,右手的手掌握成拳状,虽未有肌肉男青筋暴起那般摄人心魂,但拳头内面彰显出的黑紫色动脉却也是令人不寒而栗。
在低吟了一阵后,王叶用尽腹部的所有气息对朝鹿吼道:
“小兔崽子,有种的你就再把刚才那两个字给我念一遍!”
朝鹿心中顿时委屈,本想着跳楼轻生就此远离这世间,哪曾想遇到这桩子麻烦死,半路杀出来了个陌生女人,
挫了她刚才想要‘赴死’的勇气。
此时,盘踞在朝鹿脑海里的,竟然是怎么从自己与这个陌生女子的纠缠中脱离出来,轻生的念头反倒没那么强烈,暂居榜位。
但朝鹿毕竟未经世间事,就算看过很多宫斗言情剧,放在现实场景也自然就是变成了一个煮饺子的茶壶。
她现在面对状若疯狗的王叶,所能做的只是叫道:
“啊,变态老阿姨,你别过来啊。”
这对已经是怒火中烧的王叶无疑是火上浇油,气的是浑身乱颤,在加上先前喝的酒劲在心中燃起的怒火的催促下,反扑得更加汹涌,
让王叶是险些没有站住。
朝鹿发现气他十分有用,于是继续说道:
“老阿姨,我会嘤嘤嘤,你不会吧。”
“老阿姨,我会有初恋和初吻,你没有爱吧。”
“老阿姨,肯定没有人要给你东西或者向你问打火机吧。”
“………………”
王叶狠狠地一跺脚,再猛地抬头,吼道:
“够了!老娘跟你这个兔崽子拼了!”
话音刚落,王叶就左脚尖向后抵住,身体倾向前去,双手也是摆成了一前一后的姿态,一副猛箭在弦的架势。
朝鹿见这架势,下意识地双手抱于胸前,在后退到天台墙栏的时候瘫坐在地板上,边闭上眼睛,边嘴里也是急忙说道:
“你,你要做什么。”
噗通————
一声响亮地撞击声在天台上响起。
一切都平静了。
皎洁的月光又洒满了这个天台,
是那么的美丽、凄清、又惆怅。
朝鹿惊奇地睁开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作用力。
等她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
先前那陌生的女人正脸面朝下地躺在自己的面前。
她心里不禁想道:这是,老阿姨不小心把自己给绊倒了?
即使朝鹿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按照她的预想发生的,但出于女孩子的谨慎,她还是用手戳了戳瘫躺在地上的王叶,
除了偶尔习过的凉风舞动了这个陌生女人的秀发,
再无其他动静。
这次朝鹿可以放心确认了,这个陌生女人已经睡着了,
就像一头死猪那样。
这个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种短暂消失的孤寂感又同着暗夜里的冷风,将朝鹿团团围住,让她不禁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在短暂地发呆儿后,朝鹿站起身来,转向自己刚才背靠着天台围墙,从上面看这下面。
三十几米的距离,足以让一个人粉身碎骨。
三十几米的距离,足以让一个观者望而却步。
但对于朝鹿来说,这三十几米的距离,
却是她通往幸福国度的通道。
在她的念头里,
只要跳下去了,
就解脱了。
就可以再也不用去理会网上那些所谓知情人士的谩骂,就不用在去为几个月后高考而愁苦不堪,就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不用再让他们整年周六周日无休的赚钱供养自己上学了,
既然她不被这个世界信任,
既然在她心中唯一的净土也被这么多人玷污,
既然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都因为这件事离她而去,
那还不如在这个世界上,
消失。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朝鹿,望着天台墙外的依旧有行人经过的街道,蓦然地笑了,
就如同地狱旁边的彼岸花那般,
凄美憔悴地让人不忍直视。
伴随着朝鹿脸上的笑容越开越浓,她的双手已经抓住了天台的围墙,并将自己的腿横了上去,
要去往她观念中,
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