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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

薛琰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死鸭子嘴硬的顾乐棠, 迅速帮他把敷料贴好, “行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呃, 那个,”顾乐棠挠挠头,“谢谢你。”

还知道说谢谢,薛琰冲他点了点头,径直出了客院。

回到自己房间关好房门,薛琰就闪身回了空间,她的药品可以无限量,但器械用过之后却是要消毒的, 万幸当年这些事情都是妇科诊室自己动手的,奶奶的静室里还留着她用的高压消毒锅。

薛琰新用过的器械消毒打包,放进高压消毒锅里插好电,顺手打开写字台上的灯, 拿起奶奶留下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

顾乐棠换过了药, 薛琰也一再保证他那伤根本没大碍, 上战场都成,姜老太太便安排着一家子回洛平了。

才来没几天就要走, 薛琰也有些遗憾,这会儿可是洛平是热的时候, 城里哪有庄子上凉快?

尤其是青桃她们这些下人, 主子们在家里还可以用冰, 她们做为丫鬟,哪有这个福气?在庄子上就不同了,晚上夜风一来,随时都能被吹个透芯凉,睡觉别提多惬意了。

“小姐要是不跟老太太说修路就好了,我觉得这路就挺好的,几百年不都是这么走的吗?我听庄子里的人说了,修路费钱的很,”

真不如直接施粥舍饭呢,她们这些人不但能多得月钱,吃的也好。

每当家里主子们的寿日,青桃都会捎信叫家里人早早过来,她会事先从厨上把舍的东西顺出来一些,叫弟弟带回家,能吃上好几顿呢!

薛琰懒得跟青桃讲那些大道理,许家的钱是许家人的,跟青桃没什么关系,给了她得,不给也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她挑帘看看窗外,顾乐棠伤口没拆线呢自然得坐车,许静安也没有之前活跃了,老实的陪顾乐棠坐在车里,也不像来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了。

顾乐棠歪在马车里看书,其实这一路颠簸不停,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但依然坚持举着手里的《蝶恋花传》,也不过是为了不接许请安的话茬,这人真是太啰嗦了,光他那个妹子,恨不得一天在自己跟前念叨十几遍。

许静安想干什么顾乐棠也不是猜不出来,这一套他见的多了,这次要不是为了躲避嫂子给自己推销她娘家表妹,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洛平来,结果还被人在腿上缝了两针!

许静安说了半天,发现顾乐棠居然歪在靠垫上睡着了,心里暗骂真是个纨绔,他挑开车帘探头看了看前头的马车,又暗骂许静昭不知好歹没有眼色,这么好一个男人,都不知道抓机会。

骂完这个又骂了那个,许静安心里舒服了,也不再说话,学着顾乐棠的样子,睡觉去了。

……

徐氏已经收到了顾家公子去水泉的路上摔伤了腿的消息,她又气又怕,当时就跑到佛堂里给菩萨上了柱香,祈求她保佑儿子不要被迁怒了,她可是亲眼看见张道尹派人来接顾乐棠去他府上小住的,要不是儿子机灵提出带顾乐棠去乡下庄子上,恐怕这宝贝儿都会叫人抢了去!

此刻她心如油煎的站在大门口,不停的往街口探头,“怎么还不到?”

“就是啊,姑姑,这都几点了,表哥他们怎么还不到家?”

徐云俏随着徐氏的节奏不住的往街口伸头,嘴也不停,“姑姑您也是的,也不留表哥在家里多呆两天,表哥都回来这么久了,我也没有见着他一面儿,表哥可是跟我最亲了,我都想他了,也不知道他想我没?”

徐家二小姐徐云娇有些听不下去,“云俏,你多大了?还这么口没遮拦的?”

徐云俏不屑的白了二姐一眼,装什么装啊,谁不知道徐家四位小姐,老二徐云娇长的最丑,所以才成天端着架子管东管西的,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表哥越讨厌她。

徐云娇知道妹妹看不起自己,但她想的更多的是徐家的脸面,不得不放低声音悄悄劝徐云俏,“这是大路上呢,叫人听了去该怎么想?”

怎么想?她才不怕外人想呢!谁不知道她徐家三小姐是要嫁到许家当大少奶奶的?

徐云俏刚想再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徐云娇两句,就听徐云瑶大声道,“表哥,表哥来了,”

她忙抬眼望去,远远就看见许家的马车拐进街口,立马跳了起来,“那是许家的马车!”

徐氏也看见了,她连忙理了理衣衫,满脸是笑的看向缓缓停下的马车,没等她开口,两个侄女已经扑向第二辆马车了,“表哥……”

薛琰正准备下车呢,忽然就听外头两声娇滴滴的“表哥”,车帘就被人一把掀开了,“怎么是你?”

徐云俏脸的上笑瞬时凝固了,“你怎么在这儿?”真是晦气,这许静昭的马车居然在表哥的前头。

薛琰冷冷一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这可是许家的马车!徐三小姐!”

“那我表哥呢?”徐云瑶从小就爱跟着徐云俏跑,徐云俏觉得好的,她也觉得是个宝,所以小小年纪也跟着徐云俏把许静安当宝贝,“这车不应该是我表哥坐的?”

“应不应该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敢情在徐家人眼里,除了姜老太太,就是许静安了,“你们的表哥在后头那辆车上呢,快去吧,”

她不怀好意的往后头望了一眼,“大伯娘已经过去了。”

许家货郎起家,没什么底蕴可谈,但做人起码的礼数得有吧?

姜老太太这个婆婆在头一辆车上,徐氏居然已经跑到后头的马车上找儿子去了,也够奇葩,薛琰理了理裙子,走到姜老太太马车前,“奶奶,您小心点儿,我扶您下来。”

长房是怎么想的她管不着,薛琰决定好好孝敬一心疼爱她的姜老太太。

当然,也不耽误她顺道踩一下长房。

“没事,有你娘在呢,哪儿能摔着我?”姜老太太看着孙女笑盈盈的脸,心花都开了,“真当你奶奶我不中用啦?”

“哪儿能呢,我是想着您坐了一上午车,肯定累的骨头都僵了,我才下车的时候,都觉得腿脚不利索呢,”

薛琰笑眯眯的伸手给姜老太太按了按腿,“孙女知道您老当益壮!”

姜老太太被薛琰摁的浑身熨帖,“淑娴,你看我孙女多孝顺啊!”

郭太太被姜老太太炫孙女炫的哑口无言,是你孙女儿不错,那也是我闺女啊!

“娘您别夸她了,小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小尾巴?薛琰转头看看身后,冲郭太太腆着脸笑道,“娘,哪有啊?”

“你这孩子,”郭太太被女儿的小模样给萌的心软成一片,“别在这儿撒娇了,快下去吧,别叫你大伯娘等着。”

告状的本事薛琰可是驾轻就熟,“娘您放心,大伯娘接大哥去了,奶奶,您慢点起身,咱们等大伯娘跟大哥过来,”

她小心的扶着姜老太太下车,“奶奶,咱们家怎么不买辆汽车呢?比马车速度快,也更稳当,”

刚才她可是在街上看见一辆汽车,要是有辆车就好了,她也可以开一开。

许静安在后头马车上已经被四个女人缠的头大了,尤其这还是在顾乐棠跟前,“行了娘,您不赶紧去接着奶奶,我有手有脚的,您过来干嘛呀?”

“还有你们,围着我干什么?烦死了,一边儿去!”没去京都之前,许静安还觉得两个表妹有些看头,这到京都开了眼界之后,许静安对家里这两只土包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了,瞧那打扮儿,恨不得把首饰匣子都顶到头了。

怨不得人家都说徐家是靠着他们许家才发的家!

徐云俏被许静安训的两眼含泪,以前表哥可是对她最好了,“姑姑,你看……”

“让让!”许静安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徐云俏,“乐棠,你慢点儿,我叫人抬轿子过来。”

顾乐棠也不喜欢突然跑来的两个小姐,跟几只咯咯叫的小母鸡一样,吵的人头疼,但许静安对她们的态度更叫他不喜欢,“没事,我能走,”

他的伤口并不在关节处,小心些不影响行动,他避开许静安的手,直接单腿从车里跳了出来,“老太太已经下车了,咱们别在这儿耽搁了。”

说完便缓步往姜老太太身边去。

顾乐棠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虽然顾家子孙众多,但两位老人最疼爱的就是他,顾乐棠跟他们的感情也最深,因此许静安跟许家大太太的态度,叫他不怎么舒服。

许静安冲徐氏一瞪眼,“娘,老太太回来了,您不快些过去请安,找我干什么?”

叫外人看见,只会笑话许家没有规矩,不分长幼。

徐氏委屈的扁扁嘴,“老太太我天天儿伺候,你娘不是快一年了才见一回嘛?”

但她不敢违逆儿子的话,甩着帕子往姜老太太身边跑,“娘,您怎么这么快就下车了,我还准备去扶您呢!”

“噗嗤”,

薛琰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老太太真是越来越促狭了,“奶奶,大伯娘也是思子心切,您别怪她,”

她才不会跟这种棒槌计较呢,姜老太太斜了一眼薛琰,“你刚才说咱家应该买辆汽车?”

“是啊,我刚才看见街上有人开了,咱们也买一辆,以后奶奶出去查账坐着大汽车,多气派啊!”薛琰笑眯眯道。

“对对对,咱家就得有辆汽车,”

许静安正好听见薛琰的话,“奶奶,现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买汽车了,乐棠家里都好几辆呢,乐棠自己都有一辆!”

许静安的心思活起来了,“奶奶,我在京都的寓所离学校挺远的,也想着买辆汽车开着上学,倒比总坐黄包车方便些。”

许家要是买车,他这个长子嫡孙怎么也得要一辆。

一辆汽车可不便宜,孙女叫买,是嫌自己出门辛苦,叫自己享受呢,孙子倒好,是自己享受,姜老太太冷哼了声,抬步往院子里走,“我知道了,赶明儿个叫管事去洋行里问问,看看这四个轱辘的铁盒子得几文钱?”

许静安顿时泄了气,自己这个奶奶最吝啬了,从来没考虑过他这个长子嫡孙的面子,要是叫她知道汽车得上万大洋,别说给他在京都买,就是洛平她不能同意。

“奶奶,您不知道京都有多大,我住的地方离汇文大学七八里路呢,黄包车长包一个月都得十个大洋,费钱的很,”

许静安努力夸张自己有京都的艰难,如果有一辆汽车,他在交际圈儿的面子就彻底撑起来了。

姜老太太站在台阶上看着不停嘟哝的许静安,“是吗?你住的怎么离学校那么远?我当时是怎么吩咐他们的?叫跟着你去京都的三友过来,我听听他是怎么伺候你的?”

看着许静安瞬间失色的脸,薛琰想笑,却被郭太太瞪了一眼,她忙挺直后背,端庄的扶着姜老太太往院子里走。

……

“姑姑,老太太怎么能这么做?以前她可从来没有撵过我们的,”徐云俏没想到姜老太太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等她们过去请安,居然是派人过来叫徐氏把她们送回徐家!

“我还没跟表哥说上话呢!”

因为被姜老太太当众下了面子,许静安一到家,便一头钻进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再不肯见人,徐云俏跟过去也被拒之门外,可要是她今天走了,那这几天岂不是白等了?

徐氏被徐云俏摇的头疼,三个侄女她哪个也没相中,但姜老太太一回来就赶人的做法就结结实实的打了她的脸,“你们先等着,我见老太太去。”

“大太太,老太太正在屋里头见三友呢,要不您先等一会儿?”见徐氏过来,正院的管事妈妈李氏上前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这死老太婆,恨不得把银子都串在她的肋巴骨上,连亲孙子都查的这么紧,“李妈妈,我就是想来给老太太请个安,再问一问,我那三个侄女做错了什么,惹了老太太不待见?她们难得过来陪我几天。”

李妈妈福了福身,“瞧大太太说的,三位小姐哪会儿招老太太不喜欢啊,老太太的意思是,如今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成天跟亲家小姐混在一处,将来说亲的时候容易落人口舌不是?何况咱们府上如今住着位贵客呢,也不方便不是?”

徐氏被李妈妈堵的哑口无言,就听李妈妈又道,“大太太,老太太这会儿心情可不怎么好,您不如先把三位亲家小姐送回去吧,”刚才屋里摔茶碗的声音她们可是听的真真儿的。

谁不知道姜老太太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最爱惜物力?

这都摔东西了,徐氏脸色一白,想到她一回家就叫许三友来见,也顾不得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知道了,你安排车把云俏她们送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许静安的院子里跑。

“静安,静安啊,”徐氏闯进许静安的院子的时候,许静安正冲着顾乐棠发牢骚呢,不就是一辆汽车嘛,也推三阻四的,许家差这点银洋?

顾乐棠看到徐氏过来,松了口气,“伯母来了,刚好我有件事想说呢,”

顾乐棠快被许静安给烦死了,“我腿伤着跟你挤在一处也不方便,不如我找间饭店搬过去算了。”

搬到饭店里?

他多辛苦才结交上顾乐棠,把他给哄到洛平来的,“那怎么成?我还想跟乐棠贤弟抵足夜话呢!不成不成。”

徐氏张口结舌的看着顾乐棠,“就是啊,顾公子怎么住的好好的要走?”

她看着顾乐棠的腿,“是不是我家静昭没把你的腿伤给治好?我也说嘛,那丫头才多大,哪会儿治病?我这就叫人请大夫去!”

“许大小姐的医术挺好的,我已经没事了,”面对徐氏,顾乐棠只剩抚额了,“要不这样吧,我搬到贵府的客房住吧,我的腿还得几天才能拆线呢,一个人也方便些。”

这个徐大太太恨不得粘到儿子身上,他跟许静安住一起,实在不方便。

听顾乐棠说到许静昭,许静安恍然大悟,“对对对,我们家里空院子多着呢,娘,您去给乐棠重新安排住处,”

他冲徐氏眨眨眼,暗示徐氏给顾乐棠安排一个离许静昭最近的院子。

徐氏满心想的都是三友在姜老太太那里呢,哪能领会许静安的意思?“家里的事都是你二婶儿管着的,”

她转头冲跟她过来的丫鬟道,“去跟二太太说一声,叫她给顾少爷重新安排住处,捡最好的院子预备!”

最好的院子,许家除了几个主子,最好的客院长风斋都快到大门口了,顾乐棠住在那里,一年也遇不到许静昭一回,许静安没好气的看了徐氏一眼,轻咳一声,“那个,乐棠是我请来的贵客,就不劳二婶儿安排了,这样吧,乐棠就住在松竹轩吧,那景致好,也凉快,离我的院子也近,”

最重要的是,跟女眷们住的内院只有一墙之隔。

顾乐棠只想赶快搬出去,最好他的腿好了,立马搬出许家,“住哪儿都成,麻烦这位姑娘带我到松竹轩去。”

“娘您先叫人去把松竹轩准备出来,乐棠你伤没好呢,先在我这儿歇一会儿,等那边铺排好了再过去,”

许静安轻轻的推了徐氏一下,“娘……”

“好,我这就去,静安啊,娘一会儿再来,娘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老太太把三友叫过去了,听说里头正生气呢!”

别人不知道,徐氏太清楚姜老太太的脾气了,她更清楚儿子这两年在京都的花销,不说公中出的,就是她一年最少也得贴进去几千大洋,这要是三友跟老太太胡说什么,那可就糟了。

原来是这个,许静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娘您放心吧,三友说不会乱说话的,没事!”

许三友是许家的远亲,年纪不大就投靠到许家,从铺子的学徒一直做到掌柜,后来许静安要去京都念书,姜老太太怕他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照顾,就叫许三友跟着他了,头一年许三友确实是姜老太太的眼睛跟耳朵,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彻底把这位族叔给收服了,还怕他在老太太那边胡说?

见儿子说的笃定,徐氏多少放下些心来,“那我过去,其实那边也没啥收拾的,一会儿就好了。”

……

“这话是你们大太太交代的?”薛琰沉着脸看着徐氏身边的金菊,郭太太这才进屋气都没喘匀呢,她就给派上活了,“顾公子不是你们大少爷的朋友吗?论理该大太太款待才是。”

金菊来前儿已经得了吩咐了,“瞧大小姐说的,二太太是当家太太,这事自然得由二太太来张罗了,我们大太太说了,她就算是想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库房钥匙可不在她的手里。”

“呵呵,大哥才带了一位朋友来,许家就得开库房了?是许家东西太少呢还是这顾公子排场太大啊?”

薛琰可不怕徐氏,“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问问大太太,顺便再问问顾公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没有,万一咱们库房里的东西不合他的心意,也好叫人去街上现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