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顾二白转过了脸,失神般望着那自始至终岿然不动的背影,痴痴的笑了,“好、好啊……”
她身子有些站不稳,小厮欲扶她一把,却被狠狠的推开了。
“好、好……”
小女人呢喃着,一步一晃的朝着舞坛中央走去,原本跪在坛中的众歌姬,纷纷散去。
顾二白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如山般静默如初的背影,目不转睛,眼底甚至有恨意闪过。
悠然的嘴角,在慢慢扩张。
顾二白弯身捡起地上的琵琶,含着泪的眼眶里盈盈的泛着光。
渐渐的,她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微微上扬着嘴角,心情看上去极为欣悦。
“大家好,相信我今天的演奏,一定令你们失望。
因为我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歌舞弹唱,样样稀松。
但是今天,在这个好日子里,为了给场主大人和悠然姑娘,助兴,庆祝他们……有情人之间终无羁绊!
庆祝我终于治好了失明!
我还是要为大家演唱一曲,唱的不好,还请大家海涵。
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分手快乐。”
话落,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这是什么歌?
……分手?是结束的意思?
宴宾议论纷纷的声音响起,像一群蚊蝇在嗡嗡嗡的疑惑探讨着,就连悠然都愣住了。
她想玩什么花样?难不成有什么特殊才艺挽留场主的心?想都别想!
‘啪嗒~’
地上,隐隐有血滴溅落的声音,响声微不可闻,除了耳力被训练的极其敏感之人,大约可以察觉到。
宴厅四下的厮卫循声望去,目光灼灼汇聚于场主身上。
男人座椅处,顺着椅腿渗出几滴殷红的血液,视线顺延朝上,原来那半截乌衣袖口,早已被鲜血浸染,鲜血是从上面汇聚饱和后,一滴滴,砸下来的。
距离稍近的一个厮卫察见,那血液中仿佛有细碎的红末。
他想到了宴席开始之前,场主让他去取皇上此次赠予的夜明珠,说是从东海觅得,世上唯两颗,一颗皇上送给了娘娘,娘娘恰巧今日簪在了发髻上,场主怕夫人看到了会心生羡慕,便差他拿来给他。
现下,应该是碎了入血。
楚唯钰目光扫过男人衣袖上一滴滴呈落下的血,尤美的龙眸微阖,那如日月生辉的面庞微微僵硬,有一丝看不甚清明的眸光闪过,不知是在沉思着什么,还是在警醒着什么。
总之,众厮卫察觉到皇上的情绪,似乎也不怎么对劲。
几股浑厚的内力隐隐的都散发了出来,漂浮在看似寂静的空气中,像临弦的箭蓄势待发。
厮卫无端紧张了起来,甚至调整到了备战状态。
“我无法帮你预言委曲求全有没有用,可是我多不舍得朋友爱得那么苦痛,爱可以不问对错,至少有喜悦感动,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你何苦非等他在雨中……”
舞坛中,歌声响起,晦涩、干哑又响亮,像一阵卷席砂石浑浊的风一般,蔓入耳际。
众宾乍一听这词调全全震住了,且不说她这曲子听着如此别致新颖,基调铺设哀婉,就听到‘如果他总为别人撑伞,你何苦非等他在雨中’时候……
个个目瞪口呆的望向场主和他身边的悠然。
夫人这是在明着讽刺场主啊!
琵琶乱弹一气的凌乱声响起,在静若子夜的氛围中,格外刺耳,那歌词里句句不加掩饰的影射,更如针芒扎心。
“你说你不怕分手,只有一点遗憾难过,情人节就要来了,剩自己一个……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歌曲进入高潮阶段,声调也愈发清晰明亮,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楚。
小女人那清澈的眼神就像一块冰冷的磁铁,骤吸在男人的背影之上。
怀中的弦拨越紧,越拨越快,急促的好像要把人的心脏窝成一团,带着人的呼吸都变了调。
“够了!”
一声如雷贯耳的浑厚闷响彻整个宴会,轰然像大山压来,只是一句便吓得有些胆小的宾客已经匍匐下跪。
小女人手中的弦戛然绷断。
嗓中的歌声停滞在最后一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顾二白闭了嘴,那充斥着浓浓恨意的目光,终于和男人的视线交聚而上。
顾亦清站起了身,转向她。
那一刻,他眼里,只有她。
可顾二白怀疑,下一秒,他就能上来掐死她。
悠然在笑。
当她看到场主和夫人交汇在一起恨不得撕了彼此的目光时,再也压抑不住得意的笑,那涂抹通红的嘴角几近扬上天。
闹腾的动静越大越好,毁了她,毁了她,场主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顾二白红着眼朝他冷笑一声,摔下了手中的琵琶,“顾亦清,分手快……”
男人瞬间如影般转过了身。
“啊~”
话音未落,悠然骤然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声音,这回嗓音里饱含着的,是真正的沙哑。
她的面容定格在得意至极的一面,不知是被肩上巨大的力道催动了什么,那得意渐渐的开始扭曲,却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而扭曲,还是因为什么,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竟开始蔓延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青紫色筋脉,又像蠕动的躯虫,看上去极为瘆人。
“那是什么?啊……”
“什么、什么东西……”
众宾待见到那变化后,吓得纷纷呼叫,场面登时大乱,人群跌跌撞撞,仓皇逃窜,恐怖的氛围弥漫在整个宴厅。
顾亦清死死的按着女子的双肩,口吻寒冽阴沉,冷厉的眼角残忍至极,“带老夫人离开!”
早有厮卫眼疾手快的踢开众宾,抱起老夫人到重重乱炖之外。
楚唯钰几乎是在一瞬间到了悠然面前,伸手疾速的撕下了她的脸皮。
血肉横飞。
众人见势,失声尖叫,大半已经昏厥过去了,其余清醒的胆战心寒的抬头,发现那歌姬血淋淋的脸皮下,竟还有一层人皮。
……人皮面具?
“果然是她。”
待楚唯钰扔下脸皮,双眸亟亟看向女子之时,眼角一瞬间狠动,“相思子附生母体。”
话出,一众团团围住悠然的厮卫,登时如临大敌。
兄弟们寻了三年有余的相思子剧毒寄体,今天竟然就在眼前吗?
“啊……”
被活生生撕下脸皮的悠然,此时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嗓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那声音划破天际,直震悬梁,只觉体内蕴藏着巨大能量,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罩门在何处?”
楚唯钰迅速从怀中掏出火石,目光审慎的望向男人。
“在我手底。”
顾亦清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分散不出任何精力来答话,一双手上所有的力量都镇压在女子的双肩之上。
厮卫们团团围住,却一个个急的干跺脚。
相思子寄存母体,剧毒已经被催醒,谁敢轻举妄动?若是此时分散了场主的注意力,无异于将剧毒释放入空气,蔓延成灾。
楚唯钰握着手中的火石,刚欲点亮,一瞬间猛地望见他殷殷滴着血的右手,“你……”
“点人迎穴,截任督,堵脑通,快!”
“好!”
楚唯钰依言伸指点穴,封住女子浑身血脉。
气血被凝,女子体内翻涌的剧毒如爆炸一般,彻底沸腾起来,毒气与这具寄生的躯体疯狂的抗争着,不肖一会,那刚被封住的穴道刹那间便又被解了。
悠然浑身的衣服爆裂开来,女子本该雪白的胴体上,此时细细密密的布满了青紫色的筋脉,像一团团横行的毒素,令人作呕。
倒做一团的宾客中,有些受惊程度较强,还保留一丝丝的理智,此时也已经昏厥过去。
楚唯钰手指森森的响,目光如炬,“不行,太快了!”
“燃体。”
“不行……”
“燃体!”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楚唯钰语气骤然凌厉了起来,伸掌猛地朝男人的手臂震去。
“你的手会被入侵,让开我来!”
顾亦清连带着相思子寄生母体,承受着巨力往后退了两步,喉间猛然涌现出一口腥甜的滋味。
毒气凝结于罩门,在冲出之际,死死的盘吸住他的手,拿不掉了。
“清叔,清叔!”
此时,被着转变的猝不及防的场景,彻底呆愣在舞坛中的小女人,猛地撒腿跑了过来,她看着男人满是煞气的阴鸷面庞,吓得语气都有些颤抖了,“清叔你的脸色怎么……”
小女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用力去拔开他按在悠然肩膀上的大掌,眼泪急的哗哗往下掉,“是不是因为她,你快松手!快松手啊!”
顾亦清转脸,那幽不见底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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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的九哥今天更了六千,那明天……就一更咯。
你们要的虐男主,还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