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胸间都跟着震颤。
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清叔肯定是在拿他逗闷子,还有他害怕的事情?
“你怕什么?”
顾二白含着笑从他胸膛探出头,抹了抹被欺压红肿的唇,眼中迷离的魅惑弧度还未完全消退。
男人俯身,只是用他那双幽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
顾二白被他看的眉心皱了皱,颇有几分察觉到什么不对的意味,“你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谁?”
“你。”
小女人思忖了一下,嘴角忽的咧开了,“哦~在梦里是不是你为非作……”
“你唤着我的名字说……曾未爱过我。”
顾二白望着他眼底,那幽深浓重甚至带着点愤怒的炽热眸光,前所未有的在隐隐的跳跃沉浮。
小女人语道戛然而止。
“然后?”
“然后你走了。”
“我去了哪里?”
“一条河。”
“……呵~”
顾二白看着他满脸覆着阴翳和红潮的交替变化,久久,好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做的梦?”
“昨天。”
“怪不得记得这么清晰。”
顾二白翻了个白眼,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啧了一声,挑眉看着他,“是不是我把你踢下芦苇荡那晚?”
“你说呢?”
男人反问的很勾人。
莫名的气氛,随着小女人一阵捂着胸口的娇俏声音,彻底烟消云散。
“你这是男性自尊心被伤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你也知道你伤到了我?”
男人不悦的擒过她的小脸,眉峰紧皱,作势又要吻上去。
小女人灵巧的避开了,食指抵在他与自己之间,“欸~先别着急着报复,你丫今天中午怎么犯禽兽劲掐我的,一报还一报,两清哈。”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静寂。
“对不起,小白,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男人神情只是怔了一阵,眉心忽然涌起晦暗不清的情绪,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暗哑低沉。
顾二白忽然愣了一下,对他这忽然起来的深沉抱歉,感到束手无策。
许久,只是将小手伸到他的背后,嗓音轻轻的安抚着,“没事,你道什么歉啊,昨天我也不是做了那样王八蛋的事吗?再说我喜欢你这样。”
“真的?”
“真的。”
“你好这口?”
“……”这尼玛是个套路吗?
“以后不要连名带姓叫我了。”
“……你要重振夫纲?”顾二白挑眉。
“呵~”男人附在她的玉颈,忽的低低的笑了一声,“对。”
……
时光倒至一品斋,那时男人像陷入了极度的魔怔般,紧攥的指骨渐渐粉碎性断裂,森森的声音听得小女人临近崩溃,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流失。
她说,“顾亦清,你要再不松手,我以后再也不会爱你了。”
他骤然清醒。
现实和梦完美的重叠。
她噙着笑,站在那金光闪闪的地界,背后是涛涛碧浪,嘴唇轻煽,她说,“顾亦清,我曾未爱过你。”
我曾未爱过你。
然后她走了,朝着一条悠悠荡荡的河,再也没有回过头。
……
男人晦暗不清的眸子在晃荡,直到耳边再次传来‘咯嘣咯嘣’脆生生的嚼干果声音。
这声音像是一把手,将他从地狱拉到璀璨光明的阳光下。
她在身边,她爱着他。
“清叔,你这果干坚果都是在哪买的,忒正宗,忒好吃。”
顾二白俯身又捞了一把,颗颗饱满无柱虫,色泽鲜润口感棒。
男人眉尾微扬,深重如夜幕的面庞,渐渐恢复晴朗,“就在那边果林里,吃完我陪你去摘。”
顾二白放眼望去,看见远处一排排茂密丛生的坚果林,紧密相挨,一眼望不到尽头,眼珠子不禁‘歘’的一下子放出了异光,“好,清叔,嫁给了你真好,一辈子都有坚果吃啊。”
顾亦清,“……”
“啧啧啧,看你那小气样子,等以后要种植新树苗,我去给你挖土、抗苗、浇水还不行吗?”
“好。”
话音落下,得到了等价交换的某个奸商眉眼处都荡漾着笑,“每年都来。”
“每年?”顾二白眼珠子转了转,做沉吟状,“每年种一棵?”
男人轻吟,“嗯,一直种到儿孙满堂,再也走不动路。”
“哈哈哈,好,那要是老了,让儿孙们扶着我们来种……欸?清叔你打算生多少个?”
顾二白开怀的笑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严肃的事情,猛地在他腿上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问他。
要是敢说生两个往上,她打死他!
“八个。”
男人虚眯着狭长的眸子看着她,嗓音清淡。
仿佛在说再吃八颗坚果一般简单。
顾二白瞬间石化在原地。
什、什么?这位大叔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夫人辛苦些……”
“现在退亲还来得及吗?”
男人徐徐摇摇头,“吃了我的坚果,就是我的人。”
“我赔钱。”
“一颗万两。”
“奸商!”
“夫人现在才意识到?”
“你……你给我走!绝对没得商量,建议你去娶一头猪,繁殖能力比较强。”
顾二白皱巴巴着眉头,最后微笑的看着她,手动拜拜。
顾亦清嘴角轻佻,长腿钳制住她想跑的身子,较好的长眉上扬,整个人显得格外潇洒,大掌顺势悄无声息探入她的袍子,揉着那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我现在娶得可不就是头猪吗?”
“……”
顾二白的小脸瞬间苦了下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佯装抽泣着圈着他的脖子抹眼泪,“清叔,咱们再商量一下呗,你不是真的爱我,你爱的是一群小包子。”
男人只是风清舒朗的笑着,将她塞进怀里,长臂抻过她,轻轻叠起吹晾干的素帕,敛入袖中,继续挑弄着石桌上的药材药汁。
“清叔……”
顾二白语调黏黏滴滴的撒娇,回应她的,只有男人嘴角愈扩愈深享受的笑意。
某个小女人开始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你想想啊,八个孩子,以后家产怎么分?”
“不分。”
“啊?不分家?”
“财产不分,永远都是夫人的。”
话落,小女人被哄得抿着笑,捶他的胸膛,“我要你的财产干什么?还不是给他们。”
“他们自己出去创造,我的孩子肯定是最优秀的。”
“……”
思想还挺先进,赶上几千年后西方父母开明科学的想法了。
顾二白怀疑自己说不服他了。
“咦?但为什么是你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
她皱了皱眉头,咬文嚼字,有些不爽。
“嗯,在心底留着你那份纯真。”
“……”
这不是间接,是直接赤裸裸的嘲讽她胸大无脑傻白甜!
“那要是生个女儿……”
“肯定和你一样白白胖胖。”
“……”胖胖就不要了吧?再说我这胖的集中展示曲线,能一样吗?
顾二白不满的暗自想着撅着嘴。
头上,滋润生长的蓝幽草徐徐蔓下的细茎逗着她玩,随风一阵阵搔挠的她痒痒的,“清叔,这东西啥时候才能弄掉啊?”
“不急。”
“不急?万一它盘在我的头上做窝,吸我的脑浆……”
“不会。”
头上,男人鹰隼般的利眸专注的看着手中调羹上乌青的药汁,从小罂中拿出一处干净的瓷瓶,拔开塞盖,眼角带着一丝隐隐的浅笑。
“怎么不会,你刚才……你不是骗我的吧?”
顾二白像想通了什么,灵机一动,伸手薅着他的前襟,见他在研究草药,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报复性地戳戳。
“嗯,它只是喜欢你。”
“喜欢我?”
顾二白差点被呛到了,这胡说八道的,草也会喜欢人了?是看自己好欺负吧?
“自它从古峰上被采摘下来,我便让阿慎搜罗天下至纯之物,予做寄托,但这些年寻了诸多寄生体,不外于曼陀圣泉、天山雪莲,甚至从白徒山运来的瑶池水,它均不肯委身,今日它算是寻到了。”
“至纯之物?”
“嗯。”
“……”
顾二白面色顿了顿,暗自在心里思忖了一番,到去年庆那天—自己没洗澡,后来掉河里了—出来发了烧,也没洗澡,今晚……还他妈没洗澡,果真是至纯。
“我懂了。”
小女人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嗯?”
男人装满一瓷瓶药汁,醇嗓微提。
“他可能实在找不到至纯之物,死心了,就开始朝反的找了。”
“呵~”
话音刚落,男人不禁失笑,捏着那瓶乌青色药汁到她面前,醇厚的嗓音微阔,“小白,别动!”
“?”
顾二白僵在他怀里,乖巧的一动不动。
男人幽深流转的目光,缓缓的打量着她头上那株愈发幽蓝的草药,一切都是最完美的缘分。
顾二白的头上,蒲草开始渐渐伸出一根深蓝色的茎秆,从顶端花骨朵演化至花苞,到彻底绚烂绽放,眼底隐隐冒出一缕光芒。
蓝幽草,顾名思义——幽蓝美人,盛世独放,万年难揽一姿态。
缓缓的,顾二白抬着眼皮子,也像意识到了什么变化似的,望着头上那伸展出来的蓝色绮丽之花,眼中乍现出惊喜的目光。
还会开花?
惊喜之际,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全貌,那盛开的绽放却被男人修长的骨节彻底终结了。
“……你干嘛?”
顾二白惊讶的看着他,采花大盗!辣手摧花!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