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之上,望见了这惨无人道的‘训妻方式’。
小鹉抹了一把羡慕的口水,寂寥的抖了抖瑟缩的五彩翅膀,正准备扑棱着翅膀飞起,跟去观看这对小夫妻腻腻歪歪的后续。
不料,余光无意打探道乾宜长廊那头,一到洁白如新的身影,正悠游自在的走过来。
来人手持折扇,头戴冠帽,腰间配成色上好的和田玉,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好一派风流洒脱的势头。
小鹉勾了勾唇,来了精神。
一个鹦鹉展翅,扑腾下树,绕了个圈成团乌气散开,方才闪现出个人形。
“哎呦,鹰潭兄这看上去好雅兴啊,是不是……草药拿到手了?”
鹰潭见他骤然现显,方方收了折扇,面上轻笑。
“你少在这奚落我了,拿没拿到你心里还没点数吗?正巧去寻你,知晓你南境那块地,终于得手了,历时十三年着实不容易,恰逢我要走了,特来跟你贺喜,顺便道别。”
“玩笑话了~”
小鹉被恭维的连连摆手。
“不过是被场主多戏耍了十二年,说来都是耻辱,鹰潭兄就休要拿我开涮了,只是你怎么现下急着要走,是对温园里那草药……死心了?”
“切~”
鹰潭闻言嗤笑一声,只默默寻个青石板坐了下来。
“还跟我这打客套话呢?你觉得如此珍贵的草药,场主会让我一个空口白牙的道人拿走?当这嘉成是济慈院呢?”
“嘿嘿,鹰潭兄此言不虚,嘉成非但是济慈院,还乃是财狼虎豹之地。
你若说早些年想占掌权老爷子便宜,使点下作的手段,兴许也就能成了,可是这年头,哼……不给你坑的倾家荡产,让你一个健全的人儿回去,就算人家手下留情了。”
“哟~”
鹰潭瞅着身边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鸟,语气醋溜溜的。
“鹉兄你现在这话说的,就有点白眼狼的意思了,场主怎么说,也到底是才把南境地租给你降了,你不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还怨愤着呢?贪得无厌可没什么好下场。”
“是是是,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小鹉连连面带笑意的点头,敛了敛袖子也坐到了一边。
“说来我是应该对小白丫头心怀感激,否则这事还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呢,不过其实也着实是我运气好,今年来的时候就没想能满载而归,全靠碰上了个场主的心头肉,不然哪里来的盼头。”
鹰潭轻哼一声,摇开扇子,缓缓的扇着风,但笑不语。
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怎么?鹰潭兄你就真决定这么放弃了?贵师交代的事,没完成就敢回去了?其实这小白丫头,心思单纯的很,只要稍加算计……”
小鹉看着他眉间的满腔愁绪,不禁友情的给出‘建议’。
只是话音未落,鹰潭便摇着头将他语道打断,“你呀,我看就是拿到地租得意忘形了,还不怀好意呢,真当场主看不出来你在她身上打的心思呢?还不知收敛?现在是心情好,给你点甜头,心情不好时,你没见过暴风雨啊?”
上段时间,可给他躲惨了。
“欸……没错,我还真有点忘形了,场主知道又何如?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不直接惹怒于他,何乐而不为?”
“呵~”鹰潭冷笑一声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到底几个意思“对,那你就要为这段姻缘保驾护航了。”
话落,小鹉面色一滞,像是从这话音里感受到了什么弦外之音似的。
蹙着的鸟眼阴阴的看着他,口吻有些诡异,“鹰潭兄这算什么话?难不成是贵师……又算出什么了?”
“没。”
鹰潭毫不犹豫的否认,姿态风雅的落扇,转脸望着神神叨叨的它,某光有一瞬间的凌厉,“只是师傅她老人家说,要亲自来求药。”
“呵~那一开始还派你来做甚么。”
小鹉听是这个,心下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炼丹寨一尺老道,一双妙手能回春,其徒九尺道人,本体梦神君,更是有‘遁出太平事,入梦知冥冥’的通天改命能力。
若是他预测出来场主命格有什么不详……
……那他白徒山的生意不全盘崩了!
“九师弟嫌我碍眼呗。”
鹰潭微微梗了一下喉,口气听着虽清淡,但脸色却明显的挂不住了,显然没了刚才的风轻云淡。
说来也可以理解,堂堂名门正派师兄,却被小师弟欺压至此,传出去可不得被人笑死了。
可是,一向喜欢幸灾乐祸的小鹉,却极为不厚道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我可早就劝过你了,你那九尺师弟可不是常人,你与他相处这么多年,没感受到吗?他那样的人,若是想要了你师傅,你还敢阻了不成?莫说是你,试问天下人谁敢阻?”
“……”
话落,鹰潭铁青板着脸,看上去便知这心里就是大为不认同。
小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别扭的模样,掐了旁边一颗狗尾巴草,搔挠着后背。
“想必贵师这次要来,也是跟九师弟一起过来吧?”
“……”
鹰潭不可置否,跳动的目光像是遭到了打击了一般。
有些事,他从来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那里,血淋淋的让他无法不正视。
“哎呦~”
小鹉见他一副悲悯伤情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毫不遮掩道。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过不去的砍,反正你暗恋贵师一尺老道无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者我要是你九师弟,知道你有这鬼心,不斩草除根就算手下留情了,只是稍加为难,你看别人可有这待遇,可见这梦神君,对你还是有几分儿时情谊在的,你就知足吧。”
“你……”
一直掩藏在心口的秘密,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被人戳破。
鹰潭耳根子霎时间就红的滴血,梗着脖子,双眼直溜溜的瞪着他。
大有和他打一架的冲动。
小鹉对着他这般大动干戈的反应,惹得愈加觉着好笑。
“行了行了,你跟我急什么,这多年了,就算我不通这读心术,也早已将你对一尺老道那点心怀不轨,看的清清楚楚了。”
“……心怀不轨的人可不是我。”
鹰潭咬着牙,闷嗓出声,甚至难堪的将手中的扇子摔落在地。
小鹉看着那屈辱的被扔在地上的扇子,不由淡笑了一声,愈加说起了风凉话。
“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
他身边总是有这么一群人,地位说不上卑微,却总是把自己放在极低的位置,试图仰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然后固执的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伤人伤己,甚至想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事实到头来,伤害的不过是自己,和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东海巅女是一个,鹰潭是一个,他看着时常来这府里的小郡主,这般特征更为鲜明。
既然他们都认不清,那就由他来劝导。
小鹉想着,低笑一声,环上了鹰潭的肩膀。
“不过兄弟,我是真想帮你,可惜实在有心无力啊。
你看看现如今,横行于世的四个大魔王,荣安帝王、嘉成场主、白徒家主,还剩一个,那就是你那炼丹寨的九师弟梦神君了,这其中挑出来一个,你说哪个好对付?
我给你分析分析旁人你就知道。
且先来说这荣安帝王。
新皇即位,外称‘长仪第一帝’,执掌天下,震慑四海九洲,谁敢说个不字?
他性情本身就是个软钉子,看着好看,听着好听,实则碰不得。
加之未即位之前便与场主相交甚厚,更有甚者说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有了场主相助,这长仪可算是日渐强盛了,新皇性子虽是伪善了些,但不得不说,这世道却被他治理的越发荣华昌盛。
如今,他又得了绝世美人藏于后宫,整日宠爱无度,可谓是仕途姻缘双丰收了。
这个魔王,乃是个好魔王,你是招惹不到他,那是苍木兄的主。
那我再说你那表面性子清冷,内在却变态的令人发指的九师弟。
活了这么多年,若是我没记错,他前世可是与你那师傅有灭门的深仇大恨的。
梦神君受了如此大伤,脆弱得像一缕魂,在梦里沉沦循环了这么些年。
谁知道最后中了什么邪魔了,不惜放弃一切,来回转世成人几十次,每每都想报复一尺老道。
报复不成,只听说过愈加痛恨的,哪成想他竟想占了一尺老道身心。
从来只听说过因爱生恨,倒是头一回见着因恨生爱了的,着实稀奇有趣。
不过说实话,他那入梦改命的变态能力,也是众所周知的,千百年也从来都是愈加厉害,也未曾见削减过。
记得前八辈子,我那家主还吃过他的哑巴亏。
所以啊,我劝你还是好生修行,免得因个女子失了心智,与他硬碰硬,终究伤的还是你自己。
不过……你说这女子真是红颜祸水,明明都生的一副祸国殃民的好模样了,还整日想着怎么滋补养颜,颐补身段,简直烦心得很。
你回去也劝劝贵师,让她好好钻研炼药之道,休要将心思都放在什么美颜丸、丰肌丹上,我估摸着……梦神君就是被这般迷惑了的。
她还天天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徒弟惦记上的,女人有时候就是愚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