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本应该由吴熊罴与谢平共同分享的记忆,随着吴熊罴的被害,如今只深深的镌刻在谢平的脑海。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夜的每一个细节,记得他刚刚抵达七星村的入口,从车上下来时灌过来的冷风。

如果他能够早来几个小时的时间,就不应该是冷风,应该是热浪的,这场火已经烧了足足十几个小时。

在路上谢平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但任凭他认为自己也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进入村子也被深深震撼。

“你是说,当你和吴熊罴进入七星村的时候,村子就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而村子里的一百多人,也全都倒在了血泊当中?这件事不是吴熊罴做的,你们只是受人指使去清理现场,并且进行伪造对吧?”

陆栩死死的盯着谢平的双眼,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甄别他是否有隐藏的部分,或者说谎的部分。

六年前发生在七星村的事情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追查出那件事真相!

“那可是整整一百多人,一百多条命呀!我和熊子都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年轻的时候为了能保命,曾经出卖一个庇佑过我们,很关照我们的大哥,那是我们终生的愧疚,并且约定了一辈子谁都不提起。”

“但熊子还是主动说起了那件事,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怕了,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帮他,一面是因为钱,他很有钱,很多很多的钱,足够我解决麻烦,并且还能很潇洒的活下去,挥金如土。”

“另一方面他是我兄弟,不管他遇到什么麻烦,就凭当年我们一起立下的誓,我都会帮他的,我们两个人手上沾过血不假,但那都是迫不得已,足足一百多人呀,男女老少,一百多人……”

“我跟熊子两个就算是畜生,也做不出杀害一百多人的事情出来!我现在都还记得在一间房屋内,一个中年的妇女抱着她的孩子躲在卫生间内,两个人都已经变成了焦炭,虽然他们身上没有致命的伤口。”

“可是那场火太大了,躲藏在卫生间里的他们没能躲过那场火,他们是让火给活生生的烧死的!真是造业呀,这人究竟要狠到什么程度,才能毫不犹豫的把老弱妇孺给活活的烧死呢?”

谢平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瞳孔放大,嘴唇乌青发紫,并且不断的摇头,似乎是在否定。

他自认为已经是颇有手腕的人了,为了能够在权力的金字塔上不断的往上爬,他做出过不少事情出来。

其中不乏有一些卑劣龌龊的事情,然而与那个夜晚所看到的那一幕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他始终想不明白,究竟要有怎样的恶意,才能让人狠毒到那个地步,那一幕六年以后依然记忆犹新。

“陆言……”陆栩他的脸色低沉得可怕,他攥紧拳头,乌青发紫的嘴唇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两个字来。

凄茫的月光投射下来,他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狰狞。

“你刚才在说什么?”谢平不确定从陆栩嘴里说出来的那两个字具体的音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愣,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他在长安号上的时候就见过陆栩的,印象里这一直是个冷静的人。

但现在这个年轻人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怕了,这和他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仿佛遭受到很大的刺激。

“是那个婴儿的名字,那个年龄段,被母亲抱着的婴儿,就应该只有陆言了吧,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长得特别秀气,像他的妈妈,特别爱哭,但只要轻轻拍着他哄他,他很快就能安稳的入睡的。”

陆栩将头埋得很低,他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语气,起初还算正常,但渐渐的就蕴含着无比的愤怒!

“你认识那个婴儿……果然你是七星村的一员吗?当时不在场所以侥幸的躲过了一劫?可是不对呀,我记得当时我询问过熊子,问他这么大一个村子死了这么多人,那些亲属该怎么办。”

“熊子他很明确的告诉我,七星村全村上下一百七十三人,全都死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活口,当时我还看了户籍资料证明的,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平起初同情的看了陆栩一眼。

只当陆栩是七星村里逃过一劫的人,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层,七星村不可能有活口!

“忽略那个问题吧,我和七星村的关系,不是你应该关注的范畴,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我,当初进入七星村的时候,那一百七十三口人,除了一部分是被火给活活烧死以外,其他人都是怎么死的?”

陆栩的嗓子渐渐变得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他一直在查当年的那起事件。

但事隔多年从别的人口中,而且还是事件的第一当事人口中得知具体的细节,这让他心如刀绞。

“每个人都有他深埋于心的秘密……好吧,你的事我就不多问了,说到那些人的致命伤的话……说起来非常不可思议,除了二十二人是因为被烧死,或者烟雾窒息而死之外,其他一百五十一人。”

“他们全都是被人用利器切割而死,我在整理现场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仔细查看了尸体,他们几乎都是被一刀致命的,下手狠毒却又干净利落,所有的刀口都有着高度的一致性。”谢平点了点头。

对于陆栩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也不去多问,他继续说起了六年前那起事件的细节。

但越说到后边,他越是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出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依然感到震惊。

那实在太超过常识了一点儿,对他造成的冲击性,至今都还没有消弭掉。

“所有的刀口都有高度的一致性……你的意思是说……杀死那一百五十一人的,都是同一把刀?更有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这怎么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陆栩愣了愣。

他很快就拽起谢平的衣领,模样凶极了,似乎是想让谢平改口,刚才他说的太过于荒唐了!

“没错,的确是被同一把刀杀死的,虽然很难让人相信,可这就是事实。”谢平郑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