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武当山边上的一座小山,虽然没有武当那么雄峻,却也景致嫣然,在四月的微风中,宛如慵懒的少女。
这时,白墨临已看清少年发的暗器,形如一只蝴蝶,迎风有声,谢志祥的第一枚飞链给暗器一撞,反激回去,恰恰和第二枚飞锥碰个正着!
白墨临当然认得这是四川唐家独创的暗器蝴蝶镖,暗暗惊奇,这少年年纪轻轻,竟然会用这样奇形暗器。
不知过了多久,谢志祥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小粒变成大粒,再汇合成汗水流下,功力的高低已现出了端倪。
车辕之上,端然坐着一个蒙面白衣少女,车行正急之时,那少女似乎已发现了这场惨烈的拼斗,猛地把缰绳一提,硬生生地将急奔的两匹怒马勒住,两马一阵急促长啸,陡地人立起来,蹬,蹬,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几乎将车厢翻覆!
她的笑声再一次响彻碧空,而她的鲜血却缓缓淌出,将她血红的衣衫染得更加妖艳,宛如亭中那袭绯红的嫁衣。
此刻,上官红的表情很难形容。她似乎已濒临疯狂的边缘,脸孔一扭再扭,阵子里尽是凶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狗,急待挣脱施展爪牙。
噗嗤一笑,直惊得她如遇蛇蝎般跳了起来,满面娇羞,直从额上红到脖子根。她活到二十多岁,就从没有和任何男子肌肤接触过。这次实在是因为事急从权。
他领着她,向树林里走去,一面走,一面指点道:“这是野人菇,肥美多汁,烧汤吃最好。这是美芹,稍微炒一下,甘脆之极。这是朱果……”两人谈谈说说,已经采了好大一捆的食料,走了回来。那一锅水已然煮得滚了。白墨临取出行囊中的面来,将朱果去皮碾碎了,跟面和在一起,捏成一个一个窝头。混合了几种山菇,放入汤中,一面观察着汤色,一面下入了盐。跟着,拿竹篦将朱果窝头蒸在了上面。待汤熟几滚之后,盛出窝头,将汤倒出,就着那锅将切好的山芹一炒,热腾腾地就出锅了。
乃是两柄流星锤,长长的铁索,顶端系着一个钢球,不用时围在腰间,用时一抖手便飞掷而出,也和飞抓一样如同活动的暗器。这时两人相隔五六丈远,交起手来,飞抓飞锤在半空中互相碰磕,四条链索如神龙乱舞,忽削斜飞,忽而直射,好看之极。而飞锤飞抓一碰着便溅出火花,在半空中一明即灭。
在他内力激荡下,黯淡的莲花忽然盛放了起来,发出的却不再是原来的赤红之光,而是淡淡的金光。一股祥和的气息从莲心中放出,本已呈现死灰色的司徒香香的脸,忽然有了一丝红润。
但听一声裂帛似地脆响,上官红脚步踉跄,又连退了三步,鲜红的血,直从樱唇中喷出,洒得罗衫斑斑点点,尽是一块一块梅花似的血迹。
舍中忽然升起了一盏幽幽的红灯。灯光迷蒙,照在两个错愕的人脸上。男的长得极为俊秀,满脸英气,竟是位翩翩公子,而女人则娇柔美丽,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散发着诱惑。两人相合,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在淡淡的灯光下,两人目光都映出了一丝狠辣之意,看去颇为诡异。
这时大步走出,双手向少年书生一拱,道声“恕罪”,佩剑凛然出鞘,右手挽剑,打了一个圆圈,左手捻着剑诀,运剑如风,越舞越疾,时而凌空高蹈,时而贴地平铺,剑气森森,冷光耀目,越舞越近!
眼前一片浓雾徐徐铺开,带着血红的颜色,将山顶整个笼罩了起来。桃林的碧气与红雾相接,交映出鲜艳的光晕来。仿佛是一只嗜血的巨兽,静静地蹲伏在山顶,连风都吹不散。
白墨临立时俯下脸去,就在那娇靥之上,一阵狂吻,那少女柔顺地任由他疯狂地吻着,竟没有任何拒绝的动作。吻着,吻着,直到四片红唇完全胶合在一起,方才停止了那原始性的冲动……
昏昧的灯光下可以看出谢志祥的脸孔在扭曲,而上官擎天本来阴沉的脸此刻像一个眼镜蛇的头,说多可怕就多可怕。
他猛地将司徒香香抱在怀中,似乎要从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寻觅出出些上官红的影子。是的,那娇俏的秀眉,那微翘的嘴角,那浅浅绽开的梨涡……都与十七年前上官红的影子渐渐重叠。
又过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前面是一个大湖,在群峰围绕之间,平静地躺着,这湖逼溺如带,湖上有朵朵白云在峰峦间飘荡。从山腰到山脚,满布着苍绿色的杉树和柏树,有些树木,一直插到湖里。
心下惊骇,忽然就见树梢一人影如飞般踏绿纵跳,赫然竟是白墨临!她急忙加快脚步,哪知这山看起来不大,但地形错综复杂,小路越走越小,到后来已没有了路。再奔了些时,她赫然发现意识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迷路了!
“这是说我们要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不要像困在涸辙的两条泥鳅一样,只能靠着彼此所吐的口沫滋润。其实这也正如那天你和我说过的那番话的意思一样,有许多事情等待我们去做,我们是不能愧对死者的。”
她此刻的神态,已成了名符其实的“罗刹女”,披着一头乱发,一件罗衫溅满了鲜红的血迹,连娇靥上也斑斑累累,尽是血迹,双目闪射着一种可怕的光焰。
狂烈的血红随着旋风卷天而上,将天地都染得一片炽赤,这天地仿佛已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变成了血池地狱。他的心骤然收缩,然后汇聚成一团极为狂烈的力量,猛地爆开。
三个带头套的人进入石室;一个着长衫,另两个是短打扮,头套掩齐脖子,只露两眼,而每一双眼都闪着凶残的光焰。
细细辨识着那些鸟鸣声,果然有长有短,有的如鸣琴清脆,有的如流水婉转,有的如金玉相振,有的却如老人轻咳…
血雾宛如盛放的孽世之花,瞬间变得夺目之极。而两行鲜血,却从血雾中缓缓流出,仿佛沿着一种神秘的轨迹,徐徐流下山谷。
他们二人一个是中原后起之秀,一个是漠北天生奇材,这时已各把一身所学施出,愈打愈激烈,顷刻便已人影难分,掌势所荡起的劲风潜力直震得桌椅纷飞,墙壁嗡嗡震响,犹如发生地震一般。
经过一段石级,升到地面,是个大木柜般的东西,边上开了个口,钻出去一看,赫然是一问破败的大殿,木柜般的东西是神龛,原来囚禁他俩的石室便在神龛之下。
一位瘦小的老头不知如何出现在了金军之前,他的双眼眯着,仿佛永远睡不醒。但偶尔眼睛睁开,所暴露的寒光却让黑衣人凛然心惊!
只见此人散漫侧卧着,一臂曲于枕下,另一手却轻轻拉起胸前那袭散开的麻衣,目光中带上些慵懒,似乎刚刚醒来。
藤蔓依旧浓翠欲滴,宛如遍地桃树的花瓣陨落之后,并没有被春风春泥收起,而是浸透了淋漓的鲜血,堆砌在两人的身上。
风景端的秀丽。这时上空虽然浓雾弥漫,下面湖水却是碧波翱翱,湖面有如一片白玉,但浓雾下显得分外晶莹。
茶庵寺很小,小到几乎就不能叫做寺,几片瓦堆在一起,就比它要大。这么小的寺院,居然也有个小小的院子,几所房子拥挤地堆在院子周围,在月下显得柔静而恬和。寺内并没有灯光,静静地一点声息都没有,仿佛无人居住。
神智已渐呈昏迷状态,伤口一条条乌紫色的黑纹,直向全身伸展,尚幸他功力异常深厚,仍能用那一点未涣的真元护住心脉,不令剧毒攻入心脏。上官红看了一会,不禁紧蹙双眉,暗中焦急万分,默算他从负伤到现在,至少已经有了五个时辰,再过六七个时辰,便是仙丹,也难挽救他的生命。
随着天色的昏暗,月儿吐出凄迷的光晕,鬼坟堆更像坟场了。一声呼哨破空响起,内圈的齐齐扬手,不同的暗器飞蝗般集中射向冷一凡,群攻,暗器发自各个不同的角度,而且是密集的。冷一凡拔剑、抡圆,振荡出层层光圈。
她的话宛如焦雷一般轰进了黑衣人的心底,一瞬间,他也怔住了。爱一个人的感觉?那是什么?他的心忍不住颤栗起来,难道他心中这扭曲的杀人欲望,竟是在逃避着什么?
此女真可说得上是一个极惹人怜爱的女郎,只可惜那双柳眉煞气太重,脸上更笼罩着一层令人战栗的冷峻之色,落地之后,闪着那双大眼,全厅一扫。
看了他一眼,道:“徒儿,这些人身边写的经文,乃是《俱舍论》中所载,讲的是佛所说的十二因缘:无明、行、识、名色、六处、触、受、爱、取、有、生、老死。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处,六处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若是有人参透因果,跳出这十二因缘,便可顿悟而成大道,超出轮回,是为涅槃。”
司徒香香格格一阵娇笑,伸手从他怀内拿出玉瓶,倒出二颗药,塞入白墨临的口内。
白墨临这时鼻息微弱,连呼吸都成问题,哪有办法咽下丹药,无可奈何之下,司徒香香抬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来,立时运集一口真气,俯下脸去和他嘴对嘴,用力吹了下去。丸药入腹,腹内顿起一阵雷鸣。
很雅致的轩院,布置着竹石盆栽,小轩有铁栏护着,名符其实的囚笼,不用说,这就是为了关禁谢志祥而特设的。轩前屋檐上吊着两盏小型宫灯,灯光昏昧,仅仅能辨认景物,衬托得轩院在神秘中带着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