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临正沉思之时,萧子璇突然大笑道:“你可知闯我迷阵,下场是如何惨烈?你看见了这满山的烟雾么,那可是我独家秘制的穿筋粉。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难受,呼吸不畅呢。”

听了她这么一说,白墨临和冷善针这才感觉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两人相对一视,然后忙用一只手捂住嘴。

白墨临怒道:“你这妖女,亏我叫你姐姐,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毒。”

萧子璇又大笑道:“哈哈!我这穿筋粉只要吸上一点,便会四肢发软,七窍流血,然后五脏六腑衰竭而死。就算你们侥幸逃出此阵,也难逃一死。”

白墨临又怒道:“妖女,臭狐狸。你滥杀无辜,和你爹一般残忍卑鄙,我白墨临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萧子璇听他提了萧玑襄的名字,一时怒不可遏,喝道:“臭小子,休要再提那厮,你们死在此地也是活该,怪不得老娘。穿筋粉一旦入肺,不出三个时辰,你们定魂飞魄散。你就尽情地骂吧,老娘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足尖轻轻一点,从树梢上踏着凌空雁步很快飞走了,消失在无穷尽的天边。

白墨临对冷善针说道:“冷神医,我们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你可有何办法?”

冷善针刚张嘴,被弥漫着空中的穿筋粉呛了一口,咳嗽几声回道:“白少主,这穿筋粉确实不同凡响。只不过依我所见,怕是那妖女夸大其词吓唬我们罢了。”

白墨临惊奇问道:“哦?何以见得?”

冷善针稍微调息顺气后,慢慢回道:“老夫当年闯荡江湖,奇毒异粉,于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这穿筋粉虽散发快,毒性强,但是它发作时间漫长,现在我们这般状况不过都是假象罢了,咱们还不至于即刻毙命。”

白墨临听完,暗想:“原来是那妖女唬我们,她是想让我们在这迷阵之中心灰意冷,绝望痛苦至死。”

他松了口气,又向冷善针问道:“冷神医,既然如此,可有解毒之法?我们又该如何出阵呢?”

冷善针拍了拍手中的药箱,叹道:“幸好我带了药箱,其中备了我各种灵丹妙药,皆是我呕心沥血亲手所炼。待我仔细翻查,定有解此穿筋粉的丹药。只不过,破阵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白墨临想了想,回道:“冷神医,一时我们走不出迷阵,当务之急是解开我们身上的毒,这只好拜托你了。”

冷善针胸有成竹地说道:“好,此等雕虫小技还难不倒我。”

说完,他打开药箱,将其中各类装着药丸的瓶瓶罐罐都翻了出来,一个一个地查看药牌。

经过仔细研究,冷善针终于找到了最佳解药。他满意地笑道:“找到了,没错,就是它了,九转生涤丸。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佳作,可解百毒,洗髓涤筋,当年可是为了克制摩羯教的古蜂血蛊而生的。”

“这药丸竟有如此厉害,连万毒之国的摩羯教也无可奈何,那看来我们有救了。”白墨临大喜道。

“这九转生涤丸,原料本就奇缺稀少,况且炼制过程甚是繁琐复杂。老夫当年只炼制了三颗。一颗给了我同门师兄郑邵华,一颗为了救治武当掌门而送予武当派。现如今,就只剩下这一颗了。”冷善针两指轻捏着瓶中唯一的一颗黑色药丸,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该怎么办?九转生涤丸只有一颗,而我们有两人,难不成一人生一人死?若是如此,白墨临甘愿让给冷神医。”

白墨临见救命之药只有一颗,自愿牺牲自己,我亡你生。

冷善针苦笑道:“白少主又何必如此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解这穿筋粉非得吃一整颗才可见效呢?若是烈性剧毒,那必须吃一颗才行,但是像穿筋粉这般凡毒,半颗九转生涤丸便可解。”

“哦?当真如此?墨临还真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让神医见笑了。”

白墨临听完冷善针的解释,一时对自己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老夫将此丸一分为二,请。”

说完,冷善针将手中的九转生涤丸小心均匀地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了白墨临。

白墨临笑道:“有冷神医相陪,果然是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啊。墨临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接过药丸,脖子一仰将它吞下。

两人服过九转生涤丸之后,果然大有起色。不仅气息调理正常,而且之前的胸闷腹胀皆退消了。

冷善针摇头说道:“虽然这穿筋粉的毒是解了,但是,我们就算活下来,难道要在这阵里待一辈子么?”

白墨临也是忧心忡忡,生平第一次被困在荒山老林,自己的大侠梦还没开始做,就要止步于此了。他真是不甘心。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白墨临暗暗发誓道。

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有个准法子,愁眉不展郁闷之时,他看了看地上的包袱,突然想起离开百草居时百草老人曾送给他一个锦囊。

“百草前辈说过,若是在处境危急,事不如意之时就打开锦囊一看。说不定,其中还真有妙计呢?”白墨临暗想道。

这么一想,垂头丧气的白墨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转悲为喜。

他忙从包袱里翻出那个橘红色锦囊,向冷善针拱手说道:“冷神医,莫要悲观,此前百草老人送了我一个锦囊,要我在必要时候拆开。现在这种境况,我们不如解开锦囊,万一真能找到办法呢。”

冷善针听了,眼前一亮,笑道:“哦?当真如此?百草师叔一心只研究药石,不曾想还会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呢?老夫倒是万分好奇。”

“那好,墨临这就解开,看看这锦囊之中到底有何玄机。”

说完,白墨临慢慢解开锦囊,既激动又忐忑。

锦囊解开,露出一张折叠四层的信笺。白墨临将它取了出来,然后一层层地拆开,平摊在地上。冷善针好奇地凑了过去仔细瞧。

只见那信笺之上寥寥几笔仅题了十字,“柳暗花明处,乾坤只一动。”

这下让白墨临傻眼了,他再将那锦囊翻了个底朝天,彻彻底底检查一遍,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结果,他失望了,锦囊里除了这张信笺再别无他物。他摸不着头脑,眼睛紧盯着那张信笺,说道:“怎么会这样,就一张纸而已?柳暗花明处,乾坤只一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善针看了,也琢磨不透。他只来回徘徊,嘴里反复地念叨着那十字残诗。“柳暗花明处,乾坤只一动。柳暗花明处,乾坤只一动。动?何为动?如何动?白少主,我看百草师叔所写的十字真言,其精髓就在于这一个动字。”

“动?只一动?好深奥啊,太难理解了。墨临虽算不上才学八斗,倒也学透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竟猜不透这一个动字之奥妙。”

白墨临扶着额头,仔细斟酌着,却又没个所以然,故而叹气说道。

冷善针看了看四周,说来也奇怪,自从二人踏进小钉山,总感觉这儿的景物死气沉沉。未闻得半声鸟叫虫鸣,安静的令人窒息。

冷善针说道:“我虽第一次困在迷阵中,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实在是太静,太空了。”

经冷神医这么一提醒,白墨临这才察觉到,来时,外面是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现在这一草一木竟同点了穴般静若磐石,连枝条花草都只僵硬地伸展,了无生气。

他暗想:就算是萧子璇布阵神奇,难道还能与大自然抗衡不成?其中必有蹊跷。

他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闭上眼睛,渐渐地,他就要悟出这动字所蕴含的深意。

“柳暗花明处,乾坤只一动。动,就是破静,化虚为实,易幻成真。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白墨临猛地睁开眼睛,豁然开朗,手舞足蹈。他终于悟出这十字真言的奥妙。

冷善针见他这般兴奋,知他定想出来办法,遂欣喜问道:“白少主,你想出来了?到底该怎么做可以破此迷阵?”

白墨临苦笑道:“其实,我们眼前所见的不过都是那妖女的障眼戏法。我们不是被这片山困住,而是被自己困住,被自己的心给牢牢困住了。”

冷善针不解地问道:“我们自己的心?什么意思?”

白墨临继续解释道:“所谓迷阵,不过就是创造假象,迷乱心智罢了。萧子璇利用我们急于上山的意念来打乱我们的阵脚,固步自封,心越急切,在这阵中沦陷地越深。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先平静下来,放松心境。”

冷善针听完,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你所说的意思了,一切都是自扰。嗯。白少主,你真聪明。”

说完,两人相对一笑,然后盘膝而坐。调整气息的出入,思维放空。

两人先将左足放置于右腿之上,再将右足放置于左腿之上,然后两肩舒张自然下垂。

他们先两眼定住,再慢慢半闭眼睛,像是半闭半开的视若无睹。两手分放在腿膝盖处,抛却杂念,长呼口气,开始静心地打坐。

没过多久,两人渐入佳境,心情都舒缓了许多。

突然,白墨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说:“冷神医,你听到了吗?风吹的好大,呼呼呼的,直往衣服里灌。你看见了吗?满地的花草在摇动,落叶随着风翩翩起舞。好美。”

冷善针也笑了笑,回道:“我听见了,我也看见了,眼前有一条路,直通向山上。蝴蝶在两旁争逐,快活悠哉地飞着。”

白墨临眼睛还是闭着,说道:“太好了,看来我们真的找到那柳暗花明处了。现在,我们就跟着眼前浮动的景象走吧。”

“好,希望我们的感觉是对的。”冷善针回道。说完,两人皆放下手,起了身。

冷善针摸索着提起药箱,白墨临背上包袱。两人虽闭着眼睛,但却仍然畅通无阻。跟着梦境中莫名的指引,冥冥中他们竟踏出了一条笔直山路。

此刻,这儿的草木花叶皆活了过来,萧子璇的迷阵被破了。

白墨临和冷神医因锦囊中的十个字而解了困境,救了自己性命。

踩在松软的山路上,触摸着眼前的树木,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

太好了,我们出来了,这里真有一条上山的路。”白墨临欣喜若狂地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动字就助我们化解了危机,百草师叔还真是世外高人啊。”

冷善针惊诧不已,本以为梦境中所出现的一切只是天方夜谭,没想到竟真能脱离困境。百草老人的锦囊妙计犹如暗室逢灯,他自是赞不绝口,拍手称奇。

“冷神医,这次能够破了那妖女的迷阵,真是多亏了百草前辈的十字真言。现在我们逃了出来,那妖女必不肯罢休,我们还是速离此处,翻过小钉山往红河去吧。”

白墨临惊叹之余,也不敢得意洋洋,仍然担心萧子璇事后会追上来杀他们。

“好,白少主,我们也算是同舟共济,患难与共。老夫相信,再大的难关我们也能闯过。话不多说,咱们这就启程。”

“嗯,走吧。”白墨临笑道。

就这样,两人顺着山路翻过小钉山,徒步往红河逼近。还有十天了,前方究竟还有多少生死考验在等着白墨临呢?白墨临又能否挺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