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席城来说,妹妹就是他唯一要守护的人,这么多年,靳初七是他心里唯一不变的信念,没有这个信念,他不会坚持至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了妹妹就不能独活,这些年来,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靳初七还是沉默不语,席城的心思她懂,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复仇的种子在她的心里渐渐不再成长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过去,那段支离破碎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甚至厚颜无耻地给了靳司年重来的机会,只是他们之间可以重来,可是十几年前的那桩事呢?他们可以重来吗?她的父母可以重新活过吗?
如果可以重来,她只想自己从来都没有遇见过靳司年吧。
现在记忆再一次被席城提起,以这么沉重的方式。
“悦悦,我们家跟靳家的仇恨真的是不共戴天的,是他们家毁了我们家,哥哥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席城终于有了哥哥的做派,似乎每个人都开始变得陌生了,就连席城也给了她这种陌生的感觉。
靳初七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席城:“你放心吧哥哥,我不会的。”“哥哥”这个称呼从靳初七的口中说出来已经很生涩了,忘了有多久没有喊过这个称呼了,似乎只有在梦里的时候,靳初七脸上也有动容的表情。
席城看着靳初七坚定的样子,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他相信他的妹妹是不会变的,靳司年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亲兄妹这个事实。
亲情,血浓于水。
“那你想怎么做?”靳初七开口,她知道有些念头已经在席城的心里很久了。仿佛积淀了许久,在形成一股力量之后蓄势待发,现在只差靳初七一个点头,他就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男人置于死地。席城为了这一天努力了很久了。
又像是一只暗涌,只等着该来的船只经过时,翻起大浪,玉石俱焚。
对于席城来说,靳司年和他,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如果他们之间非要打得两败俱伤的话,他也在所不惜,从父母离开的那一刻起,席城唯一的使命,就是让靳家付出代价。
这样的仇恨,无人可消,也不可能握手言和。
“我想报仇。”席城冷冷地说,眼睛里说不出的凌厉。
“嗯……”靳初七的不由一阵不安,但还是不动声色。
“他们家当初是怎么对我们家的,我们就怎么还回去。”
“所以你的计划是?”靳初七屛住了呼吸。
“让靳家破产。”
这天的下午阳光特别火辣,透过窗口,靳初七都能感觉到它的火毒。
靳初七沉默了好几分钟,但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于席城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他不由分说就心慌起来,他不安地盯着靳初七的嘴唇,生怕靳初七从口中吐出一个“不”字。
悦悦,不要回头。
靳初七也跟自己说,
不要回头。
终于,靳初七还是下定决心来:“好,你说说你的计划吧,靳司年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想要搞垮他并没有那么容易。”靳初七被自己平静简练的话语吓到了,但是看着席城眼里的惊喜的时候,她又恍惚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人生常常就是这样,对还是错,其实并没有一个很明显的界限,你觉得它是对的,它或许就是对的,又或许就是错的,你不必去理会,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我们需要这样……”席城将自己详尽的计划说出口后,靳初七的脸色突然大变,她不安地看着靳司年,怯生生地说:“会不会太残忍了,这样他真的会疯掉的。”靳初七不停地摇头,她下不去手。
不管之前的靳司年做了什么,但是她掏良心说,靳司年后来这些年中并没有真正做过一次伤害她的事情。
乔安安在讲出靳司年这十天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后,靳初七不是真的没有感觉,她只是逼迫自己不要有感觉,她害怕下一秒自己又身不由己陷入了那个泥潭中。
这些天如果不是靳司年,自己也不一定能醒得过来了,如果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种忘恩负义的成分?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让靳司年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一夜之间垮掉,最后还发现是自己最爱的人一手造成的。这样的双重打击,他已经受不了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东山再起对于他来讲也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悦悦!”席城提高了音量:“难道你忘了吗,他当初也是这么对我们的,他们的手段比这个更加残忍,我们只是让他身败名裂,并不是让他死。”
“这跟让他死了又有什么区别!”靳初七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没有办法接受,她下不去手,这还不如杀了他更干脆点。
“悦悦,你心软了?”席城的脸色阴沉,看着靳初七的眼神,除了痛心还有失落,他知道靳初七还是舍不得靳司年的,她狠不下来心,可是如果不狠心,又怎么能让她彻底放弃他?又怎么能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他们之间走到这个结局,都是靳司年一手造成的,他理应接受这个惩罚。
“我没有!”靳初七否定,一脸不可理喻地看着席城。
“杀人偿命你知道吗悦悦,是他,杀了我们的父母,悦悦,你在靳家待了十几年,你连自己的仇恨都忘掉了吗?”
“我不是!”靳初七难过地说不出话,只能这样去否定,可是这样的否定看起来又那么的无力,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无力的。
“悦悦,你该醒醒了!”席城激动地抓住靳初七的双肩:“你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真的爱你,她的父母也不会接受你的,他们不会的,你别天真了。难道你真的愿意跟仇人一家心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吗?你真的能吗?”
不能,他的父母从来就没有接纳过自己,一如多年前的那个成年礼靳父靳母迫不及待把她推开一样,一如当年的靳母对她恶语相向一样。那样的逼迫,绝望,她不会忘记。
“你忘了当天的事情了吗?你忘了妈妈那个绝望的眼神了吗?”席城仿佛靳初七肚子里的蛔虫,反复地倒腾着靳初七肚子里的东西,逼着靳初七去回想,去妥协。
当回忆扑面而来的时候,就算是靳初七也抵不住绝望的侵袭。
“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下不去手……”靳初七小声地嗫嚅着。
“如果不是他照顾我这十天,我也不会醒过来。”
“可是正是因为他,你差点要去赴死了悦悦。”席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真的为我做了很多,他真的没有那么坏。”
“那是你不知道他到底做过什么!”席城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最怕就是靳初七的犹豫不决。
“可是他照顾我这些年,没有感情也有恩情……”靳初七小声地为靳司年辩解着。
“你怎么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认自己仇人的女儿当养女,他是想让你一辈子都活在这种屈辱之中!”席城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很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