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郁惜月的侍女,喊来了两个婆子。
这是两个在翠玉轩附近,剪花枝的婆子,现在是春日,府里安排了不少人在打理花树。
婆子看到一脸是血的郁明月,有些发怵,只见郁明月的半边脸,都被血水染红了。
她的丫头蹲在一旁,吓得直哭。
郁怜月看着郁明月流血的脸,秀眉微皱,叹道,“二姐姐,你说,三姐姐的脸伤了,二娘会不会怪你没有看好三姐呀?你就这么带回去……”
郁惜月看了她一眼,又狠狠瞪向郁娇,目光冷得跟刀子似的。
郁娇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往郁明月那儿走过去。
郁明月的脸,伤得不轻。
看着确实吓人,不过,关她什么事呢?郁明月不惹她,她怎会动手?
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还手!
郁明月是在她这儿受的伤,因此,她这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她指挥着那两个婆子,“去屋里将那张春凳抬出来,将三小姐放上去。动作要轻,要快。”
婆子们答应着,进屋抬凳子去了。
刘妈妈协助两个婆子,将春凳抬到郁明月的身旁。
郁娇又说道,“将三小姐抬回她园子里去,动作快点!”
郁惜月经过郁怜月的提醒,担心母亲会责怪她,朝两个婆子喝道,“慢着!都不准动!”
她转过身来,冷冷盯着郁娇。
两个正要伸手抬郁明月的婆子,吓得不敢动了,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二姐为何不救三姐?”郁娇轻眨眼睫,问道,“她都这样了……”
这是想赖在她这里的意思了?郁娇心中冷笑着。
“哼,郁娇,我要是将三妹接走了,就随了你的愿了。我可没那么傻!”郁惜月冷笑,“明明是你推的她,你居然还在这儿装好人关心着。”
柳叶看不过去了,郁明月的脸都伤成了这样了,郁惜月不着急着给妹妹看伤,却在这儿争论谁推的,这哪有什么姐妹情?
“奴婢跟小姐走在最后,我们小姐根本没动手,是三小姐自己摔下去的。”柳叶说道。
“闭嘴,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丫头插嘴的份?”郁惜月冷喝,眼光森寒。
柳叶从没见郁惜月这样发火过,吓得不敢吱声了。
“三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会走不好路吗?你们凭什么说她是自己掉下楼梯的?”郁惜月的丫头知书,也跟着说道。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样的嚣张。
郁娇不说话,静静站着,因为,她从大开着的园子门,看到有人往这儿走来了,郁惜月和郁怜月是背着门站着的,没看见来人。
郁惜月又看了眼郁明月的丫头,“快去看锦夫人来了没有!”
那丫头止住了哭声,“是。”转身往翠玉轩外跑。
并没有跑多远,就见一行人,急匆匆走来了,却是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丫头慌忙行礼。
“听说明月摔着了?”老夫人问着郁明月的丫头,脚步不停,“你是怎么看着人的?”
丫头吓得忙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四小姐走在最后面,三小姐走在她的前面。忽然间,三小姐就滚下楼梯了。奴婢们都在一楼呢,没上二楼。”
老夫人往前看去,只见半边脸都是血的郁明月,昏睡在地上,郁惜月和她的丫头嬷嬷,正冲着郁娇主仆发火。
那样子,像是要撕了郁娇的阵势。
郁娇没生气,而是低垂着眼帘,默默地站着,一副惊吓的模样。
老夫人皱了下眉头,果真如郁娇的丫头所说啊,明月自己摔倒了,惜月怜月两人,却将责任赖到了郁娇的头上。
也就郁娇的脾气好,没有发火,换作二房的那个胖丫头郁晴晴,那会怒得掀翻了天去。
还有那个郁惜月,平时不是个乖乖女吗?怎么现在这会儿,骂人骂得跟泼妇一样?
难道平时的样子,都是装的?
锦夫人怎么在管教女儿?
郁老夫人冷着脸,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霜月在郁明月滚下楼梯后,得到郁娇的眼神提醒,马上去请来了老夫人。
她的腿脚快,请人来,当然比一般的仆人跑得快,于是,老夫人就在锦夫人的前头,来了翠玉轩。
这两天,老夫人对郁娇,早已刮目相看,当然会向着郁娇了,再加上霜月已提前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了老夫人听,老夫人心中的天平,早已倾向了郁娇这一边。
“吵什么?”郁老夫人,忽然大喝一声。
吓得郁惜月停止了骂人。
她偏头来看,只见老夫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郁惜月吓得一惊,老夫人怎么来了?母亲怎么还没有来?
“惜月,你还有个小姐的样儿吗?你这样子,跟那市场上卖菜骂街的妇人,有什么区别?”老夫人看着郁惜月,又吼了一句。
郁惜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老夫人这么骂,心中又羞又怒。
该死的,是谁请来了老夫人?
“老夫人,孙女儿也是担心三妹妹,才失了态。三妹妹被四妹妹从楼梯上推下来,摔伤了,毁容了,孙女这做姐姐的,心中焦急难安啊。”
郁惜月收了嚣张跋扈的样子,马上变成了一副娇弱懂事的样儿,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
老夫人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郁明月,目光又转到郁惜月的脸上,冷笑道,“虽说三月末的天,已经暖和了不少,但是,这地上还是很凉的,为何还让明月睡在地上?”
郁惜月哑了口。
柳叶被郁惜月骂得心中正憋着气,便上前说道,“回老夫人话,四小姐让嬷嬷们抬了春凳出来,要将三小姐安置上春凳上,二小姐不同意这么做。嬷嬷们就只能候在一边,等候吩咐了。”
柳叶说着,伸手一指站在一侧的两个婆子。
“这就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关心妹妹的样子?”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朝那两个婆子抬手,“将三小姐抬到她园子里去,钱婶,你去催一下大夫,让他速去看三小姐的伤。”
老夫人发了话,郁惜月哪里还敢闹?只得让开一旁,让人去抬郁明月。
郁老夫人又见郁娇,一直文文静静地站在一旁,便说道,“好了,她们都走了,没人闹你了。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下楼来,到楼上歇息着去。”
郁娇上前行了一礼,“是,祖母,孙女儿记着呢。”
“将这里清扫干净,四小姐要休息,一个个的,不准大吵大闹着。”郁老夫人又对园中的仆人吩咐起来。
这语气,这态度,明显的是对四小姐无比的关怀着。
仆人们哪敢不听,纷纷应道,“是。”
郁老夫人朝郁娇摆摆手,“进去吧。”便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了。
等着老夫人一走,柳叶便吩咐珍珠,“关上门,小姐要休息。”
郁娇揉揉肚子,发现肚子好饿。她还没有吃早饭呢,这几个居然一大早的来闹她?差点坏了她的好心情。
“柳叶,我的早点呢?”郁娇往屋里走,“端进来吧,我饿了。”
她弯下脚,将蹲在地上瞧热闹的灰宝,抱了起来,又拍了拍它肚皮上的灰尘,抱在怀里轻轻地捏捏它的耳朵,“刚才表现不错。”
灰宝乐得眯了眼。
“会赏你一根肉骨头的。”
“嗷唔——,娇娇真好。”
郁娇吃罢早点,霜月这才走过来回话,“小姐,关于那些纸张的事,奴婢有事要禀报。”
郁娇眸光微动,向她点了点头,“你跟我来二楼。”
“是。”郁娇抱着灰宝,上了二楼。
霜月紧跟其他。
柳叶眯了下眼,“这丫头,越发受宠了啊?”
桃枝看在眼里,也是艳羡得很。
二楼。
郁娇站窗子边,问着霜月,“你要禀报什么?”
“刚才,奴婢收到府里一个仆人递来的蜡丸密信,那仆人说,是奴婢的老乡送进来的。可奴婢哪有老乡啊,便打开纸条来看,原来,纸条是给四小姐您的,看,上面画着一个四字。”
霜月将纸条递给了郁娇。
郁娇看了她一眼,接到了手里。
“田回答:信纸来自宫里。”
郁娇诧异了一瞬,这是楚誉差人送来的消息!
写密信的是宫里人,那么,会是谁呢?
她陷入沉思。
宫里的主子,和各宫的管事太监们宫女嬷嬷们,她不说认识十成,也能认出九层的人。
会是谁害的林婉音?
楚誉也查不出来吗?只写了这么一句话,是要她提防整个皇宫的人?
纸条,其实是霜月写的。楚誉要她,将田永贵回答的话,想法告诉给郁娇。
霜月怕心细的郁娇,查出她跟誉亲王府的关系,便使了这么个法子。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郁娇撕碎了纸条,对霜月说道。
霜月又道,“小姐,奴婢刚才去请老夫人的时候,又发现一处角落里,扔着三只死麻雀。”
“又有死的?弹弓打的?”
“不是,是被人用绣花针,扎破了气管而死。”
郁娇诧异了,“弄死几只麻雀,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吗?这人想干什么?”
“小姐,要奴婢去查一查吗?”霜月问道。
郁娇看着她,这丫头果真是习武的性子,一点儿也不小家子的胆小,做事爽快泼辣,手脚利落。
给她做二等丫头,真是屈了才。
“好,你去查吧,查到情况,马上告诉我。”郁娇说道,府里总是死小动物,真是太奇怪了。
“是。”
……
郁明月的脸,毁容了。
锦夫人很快得到了消息,她正急匆匆赶往翠玉轩,想狠狠地教训一下郁娇,却见老夫人一行人,从翠玉轩出来,而且,还将郁惜月郁怜月两人骂出了翠玉轩。
她的三女儿郁明月的脸伤了,老夫人一句责怪郁娇的话都没有。
这是完全向着那个死妮子了吗?
锦夫人恨恨地转身,没有去翠玉轩,而是去了郁明月的园子。
郁明月回到自己的园子后,被嬷嬷往脸上抹药时,又疼醒了。
醒来后,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嚷着,“快拿镜子给我。快点,死人吗?这么慢!”
丫头慌忙将一面小巧的铜镜,递到她的手里。
郁明月往镜中看去,只见她原本光洁似玉的脸上,赫然出现一条食指长,指甲壳宽的大伤疤。
“不……”她怒得狠狠地砸了镜子,“郁娇,我要弄死她!我要杀了她!”
“小姐,小姐,你别哭了,这泪水跟药水混在一起,更不好了呀。”丫头嬷嬷一起劝着她。
可是,劝有什么用?郁明月虽然没有她的二姐和大姐长得好看,但也不差呀,比京城大多数的女孩子,还是要好看的。
郁明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她的卧房里,又哭又闹。
“哭什么哭?输了就哭,还有出息吗?”锦夫人忽然出现在郁明月的卧房门口,大声喝道。
丫头婆子赶紧行礼,“锦夫人。”
“全都下去。”锦夫人冷喝道。
“是。”三小姐毁容了,锦夫人又阴着脸,谁敢在屋里停留?一个个飞快跑出了屋子,顺带着,还关了门。
“娘,我的脸啊——呜呜呜,是郁娇,是郁娇害的!娘快杀了那个小贱人!”郁明月见到亲娘,又开始嚎啕大哭。
锦夫人眼底杀气一闪,“你放宽心,娘这一次,要她不得好死!娘已经开始计划了!再等上几天,她和她的疯子娘,会一起滚出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