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面前的一堆纸钱,彻底成了灰烬,裴元志才长叹一声,低哑说道,“娇娇,对不起。”

藏身在园子外面暗处的郁娇,想大声冷笑,人都死了,裴元志仅仅道歉一声?真是太可笑了!

那么,衙门里还要那律法做什么?人人都可以杀人了,杀完人,只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逍遥于世。

那冤死的人,岂不是白死了?林婉音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去死!

一句无痛无痒的“对不起”,就想了却罪过?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裴元志又默站了一会儿,提着小灯笼,离开了这里。

郁娇抱着灰宝,进了落英园。

园中屋子里,值钱的物件已全部不见,显然,被林家二房搬走了。

这是冤死的林婉音曾住过的闺阁,没人敢住。

郁娇冷笑一声,走向绣楼二楼。

她开启夹壁的机关,取出那张林婉音生母景氏留下的焦尾琴出来。

林伯勇跟林婉音说过,这张琴暗藏玄机,要她好生保管着。

她出嫁那天,本想带去裴府,但她被新婚的幸福冲昏了头脑,竟忘在了这里。

也幸好是忘记了。

否则,她连祭奠爹娘的物品,都找不到了。

灰宝见郁娇神情哀绝,识趣地爬到一张椅子上蹲下来。

郁娇摆好琴,手指一抚琴弦,一只弹了无数遍的《落英舞》,从指尖传出。

琴声悠扬,诉说着怀春少女的心思。

郁娇勾唇冷笑着,裴元志,林家二房,我林婉音,又回来了。

爹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今天势力弱,不代表我明天不能杀了仇人。

……

林家父女亡故的第四天晚上,从林家后宅方向,飘出一缕琴音。

来往的宾客,并不知是何意,因此,没人去在意,照旧是慰问的慰问,拜祭的拜祭。之后,道别离府。

林佳兰这会儿刚从落英园回来,正陪着林二夫人同太师夫人说话。

听完仆人们的汇报,她吓得将林二夫人拉到一旁,抓着自己娘亲的胳膊,脸色苍白说道,“娘……娘……,是不是……那个死贱人回来了?”

“胡说八道!”林二夫人也吓得不轻,但她为了安抚女儿,强装着镇静,“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裴世子将她烧成了灰,葬在桃花湖畔的一株桃树下,怎会回来?”

“不不不,娘,我说的是……,她的鬼魂……”林佳兰裙子里的两条腿,直打颤,后背一阵发凉。

“不许胡说,娘在城外请了法师在超度她呢,她不可能会回来,八……八成是有人在搞鬼!”林二夫人搂了下林佳兰的身子,平复着心情说道,“记着,从现在开始,你做好准备嫁入裴府,将裴元志的心给娘牢牢抓住。否则,我们林家全家都会死!”

林佳兰想起那天的事。

裴元志的父亲追着她跑,要不是她使了个计,让裴元志的父亲认为偷听他们谈话的是林婉音,那么,死的就是她,而不是林婉音了。

现在想想林婉音的死相,她心头一阵后怕。

“是……,女儿知道了。”她点了点头。

娘说的对,她嫁入裴府,生下裴元志的儿子,裴元志再怎么冷情,也不会杀她。

再说了,林婉音已经替她去死了。

安抚好女儿后,林二夫人马上打发几个婆子到落英园去查情况。

仆人们大着胆子打着灯笼,里里外外找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可这没找到,才更让人心惊啊。

林二夫人表面不惊,心头已然是吓得不轻了。

难道,真如女儿说的,是林婉音的魂魄回来了吗?

裴元志并没有走太远,他听到落英园的绣楼里传出那只林婉音常抚的曲子《落英舞》时,身子忽然一颤,然后,飞快往落英园跃去。

同样,他也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娇娇,是你吗?”裴元志朝虚空喊道,没人应道。

裴元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开了。

落英园里,又恢复了宁静。

夹壁的机关缓缓地转动起来,郁娇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她照着原样关了夹壁。

郁娇正要走下楼,去寻跑掉的灰宝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郁四小姐。”声音缓缓,带着调侃。

郁娇吃了一惊,忙转身来看。

月光照进楼阁,只见房梁上坐着一人,墨色华服,一脸傲然。

楚誉?

郁娇眯了下眼,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居然在跟踪她?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爷,为何要做梁上君子?”她没好气说道。

“那也不及郁四小姐的夹壁美人。”

郁娇:“……”他居然反口还击?京城第一臭脾气之人,名号果然不是假的。

楚誉弹弹袖子,从梁上跃了下来。

他人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了郁娇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扬起,笑道,“郁四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有处夹壁?你来林府,究竟想干什么?嗯?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抚琴?”

声音凉凉。

郁娇心头一沉,她又暴露了。

------题外话------

娇娇:王爷为何老是跟着我?

楚誉:看中的白菜,不能被猪拱了。

娇娇:……

楚誉:……要拱也是本王来拱。

娇娇:(嫌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