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日后的午膳时分,那封信已然达到了珮悦轩中。

墨儿拿着信,在她的面上也尽是兴奋之色,疾步上前过后,冲着正在挑拣首饰的姜临秋提唇说道:“小姐,边关那边,来信件了。”

闻言,姜临秋的唇角勾勒了一抹笑意,将簪子放下,接过了信,动作极为迅速地取出了信纸,逐字逐句地读着信,但却在读到两三句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眼泪不住地往下留着。

自打那日离开苏慕白身边过后,她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苏慕白能够来信,甚至一封信她能够读上数遍,可是如今……

姜临秋只觉得心撕裂般的痛着,她捂住了胸口,隐约有些喘不过气来。

见了姜临秋如此模样,墨儿面上的喜意也已然消失,她自然也能够猜到一二,眉目之间透出了一抹担忧之色,跪到了地上,提唇安慰道:“小姐,边疆离明都可谓是千里迢迢,这封信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才到达咱们这儿呢,兴许姑爷的伤早就已然好了……”

如今的姜临秋可谓是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一味地流着眼泪。

苏梦甜打外头蹦跳着进来正打算说了什么,却见屋内气氛异常沉重,姜临秋更是泪流不止,连忙就噤了声,收敛了笑意,上前行至到了姜临秋的跟前,使了个眼神给一旁也是一脸担忧的墨儿。

而墨儿如今也是不明所以,只得与她打着口语,将事情大概给说了一遍。

苏梦甜动作轻柔地缓缓将姜临秋给拥入了怀中,提唇也是哽咽着安抚道:“临秋,皇兄带兵出征无数次,受过得伤也不少,不也都挺过去了?莫要担忧了,陈华寅不还跟在他的身边么?他的医术,你这个做徒弟的也应该知道的才是。”

“若真是受伤,我倒也不至于如此……”毕竟陈华寅在他的身边,他若是受得乃是普通的刀剑之伤,她并不会如此担忧,可是:“他这回乃是中了蛊……”

闻言,苏梦甜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明所以,早在她出生之前,皇帝便已然禁了蛊术。

而墨儿则是瞪大了一双眼眸,大惊失色道:“小姐,可与上回瑾儿所中的蛊一样?”

姜临秋我这拳头,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一张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又添了一句:“我曾在古籍上头瞧见过,子母蛊可谓是蛊中王者,比上回瑾儿中得那蛊……不止要厉害多少倍。”毕竟,瑾儿所中的蛊尚且只会控制人的神智,而子母蛊则是会让人痛苦不堪,甚至是害人性命。

闻言,墨儿呼吸一窒,有些哑口无言,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姜临秋。

而一旁的苏梦甜则是一头雾水,全然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

她站起了身,面上带了一抹决然之意,不顾仪容,朝着外头走去:“不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再次去到边疆,照顾慕白。”单是看到陈华寅在信中所描述得他痛苦时的模样,她都心揪痛不已,假如她此时不陪伴苏慕白左右,只怕她这辈子都会无比愧疚。

关键时候,苏梦甜倒还算有几分靠谱,她伸手拉住了姜临秋,蹙眉说道:“我知晓你此时心急如焚,担忧皇兄的安危,我也是一样……但也不可鲁莽行事,你这样过去,父皇会同意吗?就是父皇同意了,皇祖母只怕也不会答应。”

如今的姜临秋哪能顾虑那么多,她抹了一把面上的泪珠子,怎么也不肯闲下来,来回地踱着步,问着苏梦甜:“那你倒且说说,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苏梦甜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满脸正色地望着姜临秋:“我虽不知你们口中所说蛊乃是何物,但想来也是恐怖至极的东西,若不然便如实告诉父皇,那样的话……父皇兴许还能在天下广征奇人异士,为皇兄解掉身上的蛊。”她的想法倒是天真,总觉着皇帝的圣旨在这天下无所不能。

但却不知,这宣国境内擅蛊之人,皆已然被皇帝杀了个遍。

闻言,姜临秋瞪圆了眸子,但就在她要出言否决之时,墨儿却又突然惊诧着开了口:“小姐,刘大夫当初既是能够知道瑾儿乃是中了蛊,那兴许也能够知道该如何解姑爷身上的蛊,不然……咱们去临国候府寻刘大夫?”

听了墨儿这话,姜临秋的面上浮起了一抹激动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但转眼却又忧伤无比,提唇道:“若是这般,那这事却不得不禀报给父皇。”若是可以,她还是不想让皇帝知道这事的。

毕竟蛊术在宣国乃是禁术,一个曾中过蛊的皇子,只怕在皇帝心里头的分量会要大打折扣。

闻言,苏梦甜当先便立下了军令状,提唇冲着姜临秋道:“临秋,你放心吧,父皇那边由我来搞定就是。”

姜临秋将一直攥在手心的信收入了袖中之后,便朝着乾清宫走去,苏梦甜与墨儿自然也都是紧跟于后。

她们二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瞧着正在疾速行走但面上却丝毫没有一丝疲累之意的姜临秋,不禁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姜临秋对苏慕白用情之深,只怕是要她如今为了苏慕白而去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想来苏慕白对她的感情,也是一样。

三人一路行至了乾清宫门前,打正殿里头出来沏茶的李公公见了她们,悄悄地上前了几步,先是打了个千秋:“老奴给皇子妃请安,给九公主请安。”

姜临秋与苏梦甜本就对他尊敬有加,更别提曾亲眼见过皇帝为了他那样动怒了,自然是亲自将他给扶了起来。

李公公瞧了一眼姜临秋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头也有了几分计较,悄声说道:“二位待会进去过后,切忌说些胡话,惹陛下心烦。”

闻言,姜临秋蹙了蹙眉头,心头愈发地沉重,果不其然,李公公用更加小的声音,又添了一句道:“近日,东北那边可谓是败仗连连,陛下心头正郁闷呢。”

姜临秋实是勾不起虚笑,推了个银锭子给李公公后,便与苏梦甜一道,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内殿。

她们进来时,皇帝正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前改着奏折,面色淡然,不像是动过怒的模样,她们进来后,也只是草草地扫视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去,视线并没有在她们的身上停留着。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过后,冲着皇帝行了个大礼,皇帝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轻唔了一声,语气之中没有任何的波澜之意。

见他如此,姜临秋实在是心里头有几分发慌,也实在是心急如焚,她深吸了一口气过后,不再装下去,一把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磕头道:“儿臣有一事,想要相求于父皇,希望父皇您能够准许。”

苏梦甜见姜临秋如此沉不住心性,暗啐了一口后,却也陪着她一道又跪了下去。

看她们二人如此,皇帝似是终于来了几分性质,自那堆成了小山的奏折之内微微地抬起了头,挑眉冷声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儿臣回父皇的话,”姜临秋如今可不想绕那么多的弯子耽误时间,直言便道:“慕白他中了蛊,我想要再去往一次边疆,过去照顾他,尽妻子的指责。”

闻言,姜临秋一边开口说着,一边不住地往地上磕着响头,在她饱满的额头上,都已然红了很大一片,苏梦甜与墨儿皆是面色担忧的望着她,而后头进来的李公公待替皇帝续上了茶后,望向姜临秋的眼神中又带了一分悲哀之意。

方才遇见她们三人的时候,便已然猜到了她们此番过来的目的,于是,他那样的出言提示,她却还是没有听入耳中。

李公公相伴皇帝多年,他真的算得上是这个世上最为了解皇帝的人,他知道,虽说皇帝在平日里头,对待子女晚辈也都还算是和善,但在他的心里头,谁也抵不过这如画江山。

如今的皇帝,心中只怕最不想要听到的就是姜临秋这番话。

只怕……待会皇帝会要好好的‘折磨’她一会儿。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的时候,便已然有一道奏折打到了姜临秋的肩膀上头,皇帝沉声说道:“他带领的军队吃了这样多的败仗,莫非是一句中蛊便能够一笔带过的?更别说,早在二十余年前,蛊术便已然被朕禁了,就连会蛊术的人也被朕一一斩除,他又怎么可能会中蛊?”

在皇帝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个练家子,如今虽是年迈,但从前的功夫却还是在的,他这么一道奏折打在姜临秋的肩膀上,实是叫她骨头都要碎裂了,她脸色苍白,但却倔强得连哼都不肯哼一声。

听到皇帝提起禁蛊,李公公的神色一变,在心头不免暗叫了一声不好,望向姜临秋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依照皇帝的性子,他轻易是不会提起到从前这些个的事情,可一旦提起……只怕姜临秋的处境也不妙了。

这样想着,他掩在肥大的太监服下的一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站在皇帝的身后,不住地冲着姜临秋使着眼色。

聪明如姜临秋,她自是能够明白李公公的意思,但她此时却顾虑不了那么多,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疼痛之意,提唇道:“慕白乃是在两军对决时中得蛊,兴许是端王打哪儿请来了什么奇人异士也说不准……但儿臣怀疑,这擅蛊术者乃是出自于周国之中。”

如今,她满心只想能够快些得到皇帝的许可,去临国候府寻到刘大夫,然后与刘大夫一道奔赴边关救苏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