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苏慕白在年少的时候,便已然相识。

二人一道进了军营之中磨砺心性与这一身本事,虽是他们中间差了一个辈分,但相处得却是格外的好,就是连晨间练功都会要凑到一块,还常常比谁杀的敌比较。

那时的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自个儿会用这样阴险的招数对付苏慕白这个知己好友。

在江山跟前,莫说是朋友了,只怕连心爱的女人,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这样想着,端王闭上了眼眸,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再睁眼时,他的面上更添了几分坚定。

而黑衣人望向端王的眼神之中,也带了几分趣味。

这一夜,无论是边疆之内的几人,还是远在明都的姜临秋与苏梦甜,俱是一夜无眠。

待到第一束日光洒落到了陈华寅的房中之时,他正面色沉重地将写满了字的数张宣纸放入了一个信封之中。

他极为仔细地在上头写了‘吾徒亲启’四个大字过后,他拿着信封走到了信使的屋中,将信封交到了他的手上,提唇冷声吩咐道:“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回明都,务必亲手将这封信交到三皇子妃的手中!”

这些日子以来,能武能医的陈华寅在军营里头也竖立了几分威信,如今那信使朝着他一礼过后,便去到了马厩之中。

而如今远在明都的姜临秋与苏梦甜正到了太后跟前请安。

太后笑吟吟地与她们扯着闲篇,正当她们二人想要告退之时,太后却突然招手,一旁的嬷嬷呈上来了两个匣子,太后启了那匣子的机关,自里头取了支素银垂珠的簪子,往姜临秋的发髻之上比了一比,随后戴到了她的髻中,提唇笑道:“果如哀家所料,你戴着这簪子,当真是好看极了。”不知为何,她望向姜临秋的眸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

姜临秋心头一紧,但此时却无法将这烫手山芋取下,只得用素手摩裟着簪子,站起身来谢了句赏。

“皇祖母,你可当真是偏心,我觉着这簪子分明与我更是相衬。”苏梦甜也是察觉到了太后的异样,她说着,伸手就要去取姜临秋髻间的簪子。

见她如此,太后的眸光一沉,将她的手拍了回去,提唇笑骂着说道:“哀家难不成还会缺了你的东西不成?竟还想着拿哀家给你嫂子的东西。”她说着,自另外那个匣子之中,取了支看起来比姜临秋那支素银簪子要贵重许多的雕凤的鎏金镯子,套到了苏梦甜的玉腕之上。

闻言,姜临秋心下暗叫了一声不好,亏得苏梦甜反应机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转了转腕间的镯子过后,起身娇声说了句:“就知道皇祖母最疼梦甜了,梦甜谢过皇祖母。”

一旁的梨鸢又夸了他们二人一通,随后她上前挽住了苏梦甜的手臂,亲昵的邀请道:“听闻城外的红叶如今正是风景最美的时候,不如咱们三人一道策马前去如何?”梨鸢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姜临秋使着眼色。

察觉到了梨鸢的眼神过后,姜临秋的面色一僵,这才想起了这回太后专程唤她回来的‘目的’,她余光扫视着太后,见她借着茶盏打量着她们的神色,心中更是一紧。

苏梦甜正想要一口拒绝之时,姜临秋从一旁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神色间带着一抹颇为浮夸的激动之意:“红叶?我可还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过描述,还尚未看过呢,梦甜,不如你便应了嫂嫂,一道去如何?”

口中虽是这么说着,她的心中却已然添了几分不耐烦之意,分明已然知晓了对方的底细,可却不得有何作为,反而还要受对方制约,这样的感觉实是难受极了。

不知道为何,她今日就是觉得难受烦躁得紧,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镇定自若,似是心中有一处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疼着。

姜临秋拿起了手侧的茶杯,正想要镇镇心神,但心中却冒出来了一个想法,手微微地一颤,手中的杯子直直地就摔在了地上。

苏梦甜见姜临秋如此失态,眸中带了一抹疑惑,转眸望向了姜临秋,而姜临秋此时也已然镇定了下来,她冲她眨了眨眼睛。

见她如此,苏梦甜心中虽仍是有几分不安,但面上却还是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太后与梨鸢对视了一眼,二人也不在乎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唇边都带了一抹暗笑之意,望向姜临秋的眸子之中都带了一抹意味深长。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扭捏做作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景?这可是我最爱干得事情了呢,不如公主与郡主也带我一个如何?”这人似是完全忽视了姜临秋的存在。

几人斜眸去看,便瞧见了姜云初与张琦烟携手走入了殿中,方才的那句话,正是张琦烟说的。

见到了张琦烟,姜临秋不禁微微地蹙了蹙眉头,清国候已然失势,她怎么还出来蹦跶?

姜云初扯着张琦烟一道,装模作样地给太后行了个礼过后,皆是将眼神转到了姜临秋的身上,姜云初见姜临秋面色不善,面上带了几分委屈之意,眼泪珠子似是已然要落了下来,提唇说道:“怎么?三姐姐,您不欢迎我们吗?”她说这话之时,可谓是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姜临秋还没有开口说话,梨鸢便已然开了口:“三妹妹怎么会不欢迎呢?五妹妹与张大小姐既是一道来了,那便一道吧,郊游这样的事,自然是人多热闹得好。”她一句话,便替姜临秋作好了主。

闻言,姜临秋望了一眼二人,暗中捏了捏拳头,强笑着说道:“嫂子说得是。”如今,她的心中满满就是那个猜测,完全没有心思与她们二人你来我往打口水仗。

她实在不想再与她们这样装模作样下去,她的话音落下过后,便将苏梦甜拉了起来,冲着太后一礼,提唇道:“正好如今时候还早,又是要骑马,如今身上穿得这样繁琐自是不行,孙媳与梦甜先回珮悦轩换套衣裳,待用了午膳过后再过来。”

“梨鸢自打入秋开始便一直计划着这事,莫说是衣裳了,马匹她都早已替你备好在那儿了,”太后说什么也不让她们离开,笑得极为慈祥得道:“这红叶啊,当属晨时最为好看,你们快些过去换装吧,哀家这个老太太便也不再这扰你们的兴致了。”

她说着,便已然转身离去。

留在殿内的四人被梨鸢拖着到了她的屋子中去,梨鸢自柜中拿着套月白色的衣裳在姜临秋的身上比划着,提唇笑道:“这件衣裳瞧着与三妹妹你极为相衬。”

如今的姜临秋正是心事郁结之时,她只是瞟了一眼梨鸢手中的那件衣裳,见颜色素净,款式又简洁,倒也颇合她的胃口,便接过了手来,提唇敷衍道:“那就这件吧。”她说着,便朝着内室走了去,她的面上带着一抹失魂落魄。

见她接过了衣裳,梨鸢的心下松了口气,唇畔的笑意也越发浓郁了几分,她将柜子敞开,提唇道:“这些衣裳皆是全新的,几位放心挑就是。”

苏梦甜极为随意地拿了件桃红色的衣裳,抬步便朝着内室走了去,她望着仍是一脸失魂落魄的姜临秋,问道:“临秋,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总是觉着,慕白那边出了什么事……”姜临秋瞟了一眼外头,心中可谓是不安极了。

闻言,苏梦甜亦是一愣,但却在下一瞬恢复了笑意,握住了姜临秋的手,提唇安慰道:“放心好了,皇兄他上过那么多次战场,可其实他受伤的次数,一点都不多呢,你莫要担心了,皇兄他一定平安无恙。”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苏梦甜的心中,苏慕白一直都是铁打的人。

可姜临秋却仍是怎么也无法安下心来,她摇了摇头,提唇说道:“不一样,这次的感觉,平素从未有过。”不仅是这一世,就连前世苏宇清受重伤之时,她也未曾有过这样强烈的不安感。

苏梦甜暗蹙了眉头,一颗心也跟着姜临秋的话悬了起来,她抿了抿唇过后,提唇又道:“感觉也不一定是准的,若是皇兄真的出了什么事,陈华寅断然会在第一时间写信过来的,咱们如今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外头那三人比较好。”

闻言,姜临秋哀叹了一口气,也不想要苏梦甜担心,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过后,手脚极快地将衣裳换了上,随后将髻间的金银首饰一并取了下来,她仔细地嗅了嗅那素银簪子的气色之后,不禁眉头紧锁,上头并未含有任何毒。

太后与梨鸢究竟是要干些什么?

而苏梦甜也如法炮制,身上没有留任何一件首饰,二人收拾好了过后,便齐步朝着外头走了去。

见了二人身上的首饰尽是取了下来,梨鸢的面色变得极为僵硬,她强笑着问道:“怎得半件首饰都不曾留下,这样……未免太素净了些?”

“既是要骑马,那自然是戴不得贵重的首饰。”姜临秋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答道。

闻言,梨鸢极为不赞成地嗔了她一眼,提唇道:“这怎么能行?你们二人本就打扮得极为素净,若是真的这样出了宫,只怕会失了皇家体面。”

她说着,便进了内室,将她们的首饰尽是取了出来,替她们重新戴了上去,提唇笑道:“女儿家,到底还是要将自个儿打扮打扮,才会好看,像我当初,便是太过男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