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帝大笑了几声,连说了三个好,抬步写下了一道圣旨,随后走到面色不佳的苏慕白身前,提唇道:“五日后启程去往东北,老三做主帅,老三媳妇……就当个随队医师吧。”

二人仍是垂着眸没有发表心头意见,皇帝便又道了一句:“这一次过去,只许成功,不需失败。”

苏慕白起身接过明黄圣旨,面色已然是难看至极,而在他身边的姜临秋则是一脸的笑意盈盈。

皇帝在心里头叹了口气,一副疲惫的模样:“朕乏了,你们也去太后宫中向她请个安,她老人家心里头念你们得紧。”

苏慕白与姜临秋福身应了声是过后,便齐步朝着外头走了去。

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皇帝冲着一旁的李公公道了一句:“从前在朕与秀儿之间的悲剧,朕实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小辈再经历一次。”他说这话之时,面容之上带了一抹落寞之色。

闻言,李公公一愣,他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心里头五味杂粮,但面色却丝毫没有显现,只是望向皇帝的眼神深处带了一抹责怪之意,他鞠躬应道:“陛下,您多虑了,奴才瞧着三皇子妃的面容以及脾气性子,皆是像足了已逝的临国候夫人,讨喜的很……”

皇帝叹了一口气,提唇道:“她们二人是母女,自然是像的……可如彤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倔强性子,只怕这丫头一看,也是与她母亲一样的性子,精明得很呢……更何况,她骨子里头还流着那人的血。”他说到了最后,还轻哼了一声。

闻言,李公公垂着眸子,不再说话,只是跟着叹了一口气,知晓从前那些往事的人,多半已然去世,就算是仅活的那些人,也不可能来与皇帝叙旧,所以他也只能够在此独自伤悲。

皇帝轻泯了一口茶,望着朱漆门的方向,除了伤感之外,更带了几分深意。

朝堂之中有那么多名将,包括苏慕白在内的三个儿子也都到了能够替他征战四方的年纪,可他却偏偏选了苏慕白。

除了是因为觉着他的带兵经验丰富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想让苏慕白能够得到更多的历练,并且积累功勋。

还希望他能够明白他的这一片苦心才是。

而此时,正在往太后宫中走着的二人,打从乾清宫出来后,便都没有与对方讲一句话。

苏慕白浑身散发着冷意,将手中的那张圣旨握得极紧,而姜临秋也极其识趣地不上前去触他的霉头,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也不知苏慕白在想些什么人,脚步一顿,回头狠狠地剐了她一眼,如今在皇宫里头,他不能干些什么过分动作,等回到了三皇子府过后,他定然是要好好训她一顿的……

察觉到了苏慕白的眼神,姜临秋只觉后背生凉,她上前几步,戳了戳苏慕白的手臂:“别气了,我随你去东北边疆,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苏慕白不语,心中的怒意腾升,脚下的步伐迈得是越发快了些。

姜临秋在苏慕白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只是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们二人便持续着这样诡异至极的气氛,走到了太后的宫中。

他们才一进去,太后身边的玉嬷嬷便从里头走了出来,笑脸盈盈地道:“三皇子,三皇子妃,你二位可总算来了,太后娘娘等你们过来等了一天了。”

闻言,二人齐齐蹙了蹙眉头,不是太后特意吩咐他们二人不要入宫请安?

二人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齐步行了进去。

他们入到殿内时,太后正背对着他们,在修剪花草。

“孙子/孙媳拜见皇祖母。”两人的声音一先一后地响了起来。

太后听到这高低不齐的声音,暗自蹙了蹙眉头,她放下了手中的剪子,上前亲昵地将姜临秋搀了起来,随后道:“怎么?今天可是你们二人新婚的第一日,莫非就吵架了?”

姜临秋一愣,启唇正想反驳几句,但太后已然瞪了苏慕白一眼,提唇嗔怪道:“这男人呐,若是连疼媳妇都不会,哪还能提建功立业?老三,临秋是个好姑娘,你能娶到她入门,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见太后都不听情况便说了这么一番偏心到了骨子里头的话,苏慕白不免带了几分无奈。

看着苏慕白抬着头,略带无奈的神色,姜临秋本想替他辩解几句的心思也没有了,只是在一旁眯眼笑着。

“孙子明白。”在二人的眼神之下,苏慕白竟是垂眸服了个软。

闻言,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姜临秋则是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物种一般的看着苏慕白。

太后将姜临秋拉着坐下,随后才看到了仍行着礼的苏慕白:“过来坐着吧。”

苏慕白这才正了身,待他坐下过后,太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们成了亲后,便该轮到老七了,那孩子自幼心思重,他未来的妻子若不是个好的,不能好生约束着他,只怕难成大器。”她的语气中颇带了些许感慨之意。

“记着他是与临秋你的五妹妹定了亲,也不知你那五妹妹是个怎样的人?”太后看上去就像是关心着自个儿孙儿的未来。

没想到太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姜临秋微微一愣,她想到了前些时候的一些事,抬眸直视着太后:“有其母必有其女。”

太后面上的笑容一僵,眸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提唇道:“曾听你外祖母说过几嘴你娘家的事,唉……这些年当真是苦了你了。”

闻言,姜临秋只是笑而不语,她拿起了茶盏正要喝茶,但却想起皇家狩猎之时的事情,只是让茶水微微浸湿了嘴唇。

不知怎的,她对于太后这儿的东西,总有几分放心不下。

太后是活了数十年的老人精了,自然将姜临秋的小动作看了个分明,她指尖一颤,但却并未点明,而是转了话题:“听你外祖母道,你在府上与你二哥哥极为要好,听说你那二哥哥也是个青年才俊,不知他是否成了亲事?”

“二哥哥已然成了亲,”姜临秋虽不知太后为何突地问起此事,只是如实道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皇祖母怎么突然问起了此事?”

太后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对答如流道:“小七与小九皆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哀家便也想着,替她们物色个好人家……听说临国候府这位二少爷相貌极好,又与你交好,你看人的眼光,哀家还是相信的……可若是已经成了亲,哀家也不棒打鸳鸯了。”她说着,还笑了几声。

而姜临秋却因为太后的话有些吃惊,临国候府出了两位皇子妃,已然是明都里头顶顶风光的了,若是再娶了公主,那临国候府当着会成为明都一等一的人家。

也不知太后这是想要抬举临国候府,还是有别的心思……

她眯了眯眸子,心里头想法万千,可面上却不露丝毫,起身道了一句:“孙媳替二哥哥先过皇祖母,不过我二哥哥与二嫂感情极为深厚……”

太后又跟着笑了几声之后,连声叫她快些坐下后,这才将眼神转向了一旁一直当着透明人的苏慕白:“老三,哀家今日便考考你对临秋的心意,你可知临秋娘家的那位二嫂唤何名字?”

这个问题当真是难住了苏慕白,他一边回想着姜临秋是否与他提起过这个人,一边也与姜临秋一样在思考着太后的用意。

过了许久后,他才想了起来,提唇道:“似是叫做梨鸢?”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在观察着太后是否有何异常之处。

听到了梨鸢的名字,太后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垂眸掩下了眸间神色,随后又装作不经意般问了苏慕白几个关于梨鸢的问题。

可除了第一个唤何名字之外,苏慕白没有答出太后的任一问题。

太后蹙了蹙眉头,似是并不满意苏慕白的这些答案。

姜临秋连忙出言替苏慕白解了围,她娇嗔着道了一句:“皇祖母,若是慕白当真知晓这样多关于我二嫂的事,只怕我反而得吃醋了。”她说着,竟还撅起了小嘴。

在这个时候,他们二人倒是齐心了。

闻言,太后也是发现自个儿对于梨鸢关注得太过明显,冲着姜临秋颇为牵强的一笑:“是哀家思虑不周了,竟是没有顾及到你这个小醋坛子心里头的颔首。”

随后,她可谓是只字没有提到过梨鸢,只是在旁击侧敲,打探着姜临秋的话。

而她这样的反应,更是让苏慕白与姜临秋心中生疑。

姜临秋滴水不漏地应着她的话,仔细端详了太后的面容过后,试探着说了一句:“从前倒没觉得,可今日一瞧,竟是觉得我那二嫂与皇祖母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皆是有福气的模样。”

闻言,太后面上并无任何的异常,提唇似是颇为诧异的道了一句:“哦?你那二嫂是哪儿的出身?兴许她还是哀家哪个远方亲戚。”

姜临秋见了太后的表现,心里头越发觉得疑惑,她娇笑着:“二嫂她自幼在边疆长大,她与我二哥哥就是在边疆有的情意,称她一声巾帼英雄那也是不夸张的。”

太后也是笑着,她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檀木桌面:“那便不是了,哀家的家里头并无在边疆之人。”

姜临秋不语,只是浅浅笑着,而太后则是又添了一句:“听你这样讲,哀家只觉着,你那二嫂与哀家投缘得很,下回哪次你带她一道入宫过来与哀家一道讲讲话,也陪着哀家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