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和欧阳沅之前的大战,龙行觉得自己即便在这六万银狼骑的洪流中坚持一个时辰都无问题,问题是如今他身上的伤不少,力量已经开始流失了。
突然,龙行汗毛倒竖,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自身后传来,龙行一个蹲身,一杆长槊自他的头顶划过,龙行蹲着,脚一扭,一个转身,长枪横扫,被其身后的欧阳沅挡了下来。
随后,龙行只见欧阳沅一脚朝着他的面门踹了过来,龙行神色一冷,抬起已经脱皮露出鲜肉的手,猛然一拳对上欧阳沅这一脚,一种无法呼吸的痛自手上传来,但欧阳沅也被这一拳砸了个踉跄!
提起长枪,龙行怒喝一声,朝着悬崖边杀去,他没办法了,欧阳沅已经出手了,现在以他血战后的状态,根本无法和欧阳沅抗衡一战,再这样战下去,他必死无疑。
城头上,苏沁瑶察觉到龙行的想法,双眸泪如泉涌,俏脸上充满慌张,从城头对龙行撕心裂肺地呼喊道:“龙……龙行,不要,你不能跳!”
在银狼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的龙行已经成了血人,他依旧听到了城头上苏沁瑶的声音,他将目光看向城头的苏沁瑶,那张绝美的容颜上此刻梨花带雨,但他此时没有办法去替她抹去泪珠。
“我会活下来的,我会活下来的!”龙行心中默念,越念越狂。
“我会活下来的!”
龙行双目血红,怒啸一声,用尽了全力朝着悬崖边杀去,身后欧阳沅并没有追赶龙行之意,因为他不觉得龙行跳崖还能活着,因为峡谷里没有水,即便有水,这么高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二师爷……对,二师爷!”
已经六神无主的苏沁瑶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口中念念叨着,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奔下城头,牧衍却首先犹如脱兔一般冲下城头,苏沁瑶知道自己没牧衍速度快,便只能留在城头。
后背一痛,龙行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在这上万人的银狼军中冲杀,想要不受伤,根本不可能,这些伤口虽是小伤,可血液并非是无穷无尽的,流多了,龙行也有些头晕的感觉。
从战场中央杀到悬崖旁边,龙行拼尽全力,全身上下已经被血包裹,现在的龙行除了筋疲力尽,还想着以后是不是招揽一下花戏天,他不是喜欢穿血衣吗?在战场上,他用血洗个澡都没问题。
“龙行,你不能跳啊,二师爷一会儿就到了。”苏沁瑶泪流满面,梨花带雨,对龙行摇着头,用尽一切力气去呼唤,想要让龙行打消走这条路的想法。
“南宫亦忆,是我低估你了,我若不死,你必死!”
龙行看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银狼军,咧嘴一笑,将最后一道目光投向城头上撕心裂肺的苏沁瑶,喃喃道:“对不起,我失约了,一年之约,我没办法娶你了。”
将最后思绪留给远在神都的那名风华绝代地女子,龙行在心中轻声道:“雪月一见,你掏空心房,江南一见,你倾尽所有,再见的话,我愿意在风花雪月中再见你。”
要问跳崖需要多大的勇气,龙行可以告诉任何一个人答案,不需要勇气,只需要一个处境,一个无路可走的绝境,这样跳下去,可能会尸骨无存,可能会摔到尸体模糊,也有可能会摔成肉泥,不过不跳,又有谁知道呢。
纵身一跃,真正的倾尽所有,死了,世间不会再有大唐武神,什么烽火军统领,什么北玄府兵权继承者,都将会化作云烟。
怕死?怎么不怕死,龙行怕,怕死了后,这辈子就喝不到最醇的百花酿,娶不到那个和他情定终身的女子,报不了仇,无法回到梦中烽火台。
“不死?无敌?世上哪有什么无敌啊……”急速坠落中,龙行喃喃道。
城头之上,看着龙行跳下悬崖的苏沁瑶仿佛生命都被抽空了,灵魂随着一身是血的龙行一同坠下悬崖,双目无神,瘫软在城墙边,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那些喊杀声了,世界已经崩塌,即便是已经赶到城头的王爷,她也仿佛看不到了一般,因为一切已经晚了。
看着龙行跳下悬崖的欧阳沅沉默站立在悬崖边,面无表情,没有表情是因为欧阳沅心里太过复杂。
一年前,他是大元第一武将,号称千年难遇敌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大宗师也无一人是他对手,可以说他没有对手,从那时,他开始不再追求武力巅峰,因为他就是巅峰,他开始追逐名利,上阵杀敌。
但就在那小小的烽火台前,他碰到了一个武力丝毫不弱于他的少年,此少年成为他一生的命运宿敌,这个人就是龙行,然后他在幽州城外再次碰到龙行,这一次,龙行展现出了丝毫不弱于他的武力。
从那以后,他开始重新追求武力,他开始有了目标,因为他有一个上天赐给他的宿命对手。
在武夫关外,他再次和龙行一战,龙行展现出同样进步飞快的实力,他并不觉得没有甩开对手而恼怒,反而觉得开心,现在龙行死了,他却有些不开心了。
“这一战,龙行,你赢了,我犯规了。”欧阳沅看着云雾缭绕的峡谷,淡淡地说道。
耳边风中呼啸,留给龙行的时间不多,龙行用尽四骸仅存的力量,提起长枪,猛地朝着石壁插去,但岩石石壁实在是太过于坚硬,长枪并没有成功插入石壁,龙行口中发出一道闷哼,他的大腿被锋利岩石划破。
身体还在坠落,就在即将摔在峡谷中的碎石滩中,龙行一把抽出太阿剑,用尽全部力量插入石壁之中,而削铁如泥的太阿剑也没有辜负龙行的希望,入石壁三四寸,龙行死死抓着太阿剑在石壁上,身体紧贴石壁,锋利的岩石割在身上,如同刀子割肉。
太阿剑插入石壁之中滑下来,火花四溅,终于,龙行再也抓不住,在最后三四米高的时候直接摔在碎石滩上,滑出一两米又翻了几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