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逆沉默不语,龙行双瞳中的杀意渐渐退去,将五石弓收了起来,长枪扛在肩头上,乱发披肩,气势也渐渐内敛。

龙行转身背对依旧沉默不语的公孙逆,面庞上泛起一片自嘲道:“神都监,呵呵,我要杀公冶道天,慕容惊羽不准,这是我欠他的人情,如今我要杀陈病先,你公孙逆又不准,很好。”

说完,龙行声音微微一沉:“可你们想过我义父吗?我义父死在他们一手制造的刺杀之中,你们神都监又有谁出手救下我的义父?

没有!一个都没有!

今日,我再说一次,神意的人都要死,若是你们再以往日旧情来阻止我,我连你们一起杀!”

说完,龙行大步离开,留下一地的狼藉以及依旧存留在空气中的杀气。

走到只剩下七十三名的银耀轻骑面前,看着满身是血且铁骨铮铮的银耀轻骑,龙行仰头长叹,他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他想要替义父报仇,才答应坐镇国子祭天,如今仇不曾报,银耀轻骑却折损了二十六位精锐,是对是错,他自己也无法去判断了。

“银耀轻骑,带上阵亡的兄弟,出城!”龙行目光变得坚毅,高声道。

“是!”

看着将二十六名阵亡的银耀轻骑尸体背着的银耀轻骑,龙行不曾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一丝悲伤。

是啊,他们都是银耀轻骑中的老卒,经历过数十场战役的他们早已见惯了生死,悲伤永远都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接下来,龙行准备带着银耀轻骑出城将这阵亡的二十六名银耀轻骑埋葬,他不想再和神都监去谈论什么,也没什么好谈的。

这次国子祭天,龙行比谁都清楚,这次他被神都监和神意一起玩弄了一顿。

其实龙行不想承认的是,他从始至终都被每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从他踏出烽火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势力掌控着走向。

自从入了神都,龙行便感觉自己和神都监以及神意纠缠甚久,每一件事都和他们有关,龙行都快忘了自己这一生要做什么了。

直到现在,龙行才发现,自己不是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也并非是可以力敌两位绝顶高手的存在,而是一位武将,一名以杀元军为一生目标的武将。

龙行知道自己没有权,也没有利,在神都城中,唯一可以依仗的是自己一身武力罢了,和神都监以及神意纠缠下去,不过是两者之间博弈用的棋子而已。

“战场才是我的归宿吧。”龙行自嘲一笑,他现在只想静静打等待武将大朝试,然后击败所有人,率领五万黑龙军离开神都,离开这个到处充满了博弈的神都城。

看着龙行微微落寞的身影,苏沁瑶心中一痛,不管苏漫夜在一旁,便快步追上龙行。

见到苏沁瑶追上来后,龙行露出一抹笑容,无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险阻,身边总会有一个人陪着他,无论何时何地,如今也不变。

“走吧。”苏沁瑶轻声道,美眸中充满了宁静,她知道龙行此刻很累,也有诸多的无奈,可此刻她明白,龙行需要的是她在身边,陪着他送行阵亡了的银耀轻骑尸身。

龙行点了点头,他将长枪扛在左边肩头之上,右手却将苏沁瑶温润的玉手牵住,感受着一旁的人儿给予他的宁静。

苏沁瑶轻轻一笑,没有挣脱,而是和龙行十指相扣,给予着龙行最温暖的一面。

……

看着龙行和苏沁瑶牵手离去,苏漫夜微微皱眉,没有言语,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秋山府的大都督情绪上有些不满。

“或许,我们都做错了。”一旁的慕容惊羽突然说道。

“为何?”苏漫夜问道。

慕容惊羽喟然长叹,打破了那份淡然,说道:“二十年了,我们经历了最痛苦的时代,我们认为我们经历过那样的事后,会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因为我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可结果呢?神意出现了,其实神意是我们当初的映照,或许我们是为了挽救大唐,可真的是如此吗?那个位置,太诱人了,哪怕是现在,也是如此。

而我们这些自认为是正确的人,自认为可以掌控着下一代来挽救大唐,结果却是这番模样。

那时,我们有南宫浩轩,如今这一代有龙行,而当年我们一起的确付出了诸多代价,才将大元赶出大唐。

可问心自问一下,我慕容惊羽,你苏漫夜,亦或者是陈病先,我们哪一个有南宫浩轩苦?有哪一个比他累?

如今的龙行就和当年的南宫浩轩一样,被我们这些自认为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时代的老一辈所控在手心,我们再给龙行安排和南宫浩轩一样的路,可这样是对的吗?

南宫浩轩苦了二十年,我们难道再让龙行苦二十年?顺带着替大唐再守数十年的江山?这还是我们吗!”

苏漫夜深吸一口气冷气,沉重的吐出,一抹苦涩出现在他的嘴角。

“我知道,但是又能怎么样?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可以将沁儿嫁给他,但谁又能保证他能活下来?

我苏漫夜从来都不管什么凡俗礼节,什么门不当户不对,我更不在乎,苏家家大业大,除了皇室,谁还能和苏家门当户对?

可沁儿是我和雨儿最重要的宝贝,我不想让她嫁给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曾掌控的人,你懂吗!”

慕容惊羽平静的道:“那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你若是非要让苏沁瑶嫁给南宫亦忆,我会替这两个小家伙出头,哪怕苏沁瑶是你的女儿,但是你别忘了,雨儿是我的妹妹,当年若不是看在雨儿跟你情投意合,我不会拼死阻拦师父让你们离开神都城。”

说完,慕容惊羽转身就要离开,苏漫夜苦笑道:“二十年了,你就不见一次雨儿吗?你这个做哥哥的,当真如此狠心?”

慕容惊羽脚步停下,淡声道:“会见的,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