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跟你有仇吗?”
李玉辰轻笑一声,顺势坐到地上,抓住厉冰茹扯衣服的手,神色认真的问道:“还想哭吗?”
厉冰茹垂目,摇头。
“疼吗?”
李玉辰拨着厉冰茹粘在脸上的湿发,眼里是难得的怜惜和温柔。
厉冰茹点头,既而又飞快的摇头。
李玉辰微勾了勾唇角。
“在我面前可以不必逞强。”
一句轻柔的话说的厉冰茹又眼眶酸热,几欲落泪。
李玉辰轻叹一口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厉冰茹咬着下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以后遇事,三思而后行。”
厉冰茹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着李玉辰,李玉辰面容沉寂如水的望着窗外,她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只有自己足够坚定,才能不被他人左右。”
厉冰茹望着那双唇线冷毅的嘴唇开合,似懂非懂的点头。
“剩下的交给我!”
厉冰茹突的心头一暖。虽然李玉辰一直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但她就是莫名的觉得安心。
“李玉辰。”
“嗯?”
“我想抱抱你。”
厉冰茹说着扑过去,抱着李玉辰劲瘦的腰肢,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清冷孤傲的气息,一时只觉得无比的宁和。
李玉辰扶着厉冰茹平躺下,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向来只拿剑的手穿透凌乱微润的发丝,僵硬而温柔的梳理。
厉冰茹感觉到李玉辰的意图,想要偏过脸,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她羞于见人。
“别动!”
李玉辰觉察到厉冰茹的动作,手上微微用力,又将厉冰茹的脸给扳正。
“我刚说的话你又忘记了?”
“嗯?”厉冰茹睁开眼。
“无论何时,要先保护好自己。”
厉冰茹仰头望着那双紧紧锁住自己的眸子,仿如一幕浩瀚的宇宙,飘渺而又宽广,藏着无数碎裂的星辰,璀璨而又醉人,又如……
如什么呢?厉冰茹闭上眼睛想,像一汪波澜不兴的大海,幽宁而深远……
“燕风!”
“主子!”窗外的虚空立时回应一声。
厉冰茹闭着的眸子眼睫一颤,不稍片刻,又安静下去,呼吸绵长。
李玉辰悄悄呼了口气,放轻了嗓音。
“去浸些冷水来。”
蒙面男人燕风愣了一秒,既而闪身离开。
李玉辰一遍又一遍的用浸了冷水的棉布擦拭厉冰茹红肿的脸颊,望着那张即使睡梦中也皱着眉头极度不安的小脸,幽暗的眸子一点一点狠厉。
燕风候在旁边,一遍又一遍的跑去河边给主子浸冷沾了血丝的棉布,然而更令他不能淡定的是主子动作间的的小心翼翼,竭力轻柔。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说服自己,那个眉目间尽是心疼柔色的男子是自己杀伐果决的主子?
良久,李玉辰缓缓退出身,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睡的安稳的女人盖上,方才开门出去。
“怎么回事?”
李玉辰迎着清冷的月光,面上是比月光更冷的沉静。
燕风赶紧将自己打听到的白天发生的一切如数告知。
“她竟然去了竹林?”
李玉辰勾起唇角,似有一丝愉悦。蓦的,眸光一厉,唇边的笑容也变得狠厉阴冷。
“天、漩、山、庄!”
“主子?”燕风惊讶出声,“天漩山庄可是太子……”
“那又怎样?”
李玉辰沉着的面容又如那汪波澜不惊的海水,让人看不出深浅。就连声音也是清冷的犹如落在身上的月色。
但熟知主子的燕风知道,主子起了肆虐的杀心。
“斩草除根方能安逸!我们千方百计的阻止天漩山庄和天龙堡联姻,得益也不过如此。索性付出些代价,到时就算是颛孙紫汐嫁入了天龙堡,天龙堡最多不过是第二个天漩山庄。”
“如此一来,太子那边,恐怕要疑心了?”
“迟早都要对上的,不如早一点!”李玉辰望着寂凉如洗的夜色,狠厉的掐断一枝花草。
“况且,最近正好有人看太子不顺眼了,我们不若就下一盘好棋……”
“主子英明。”燕风躬身礼拜。
李玉辰随手丢掉手里的断枝,又开口问道:
“柳湘雪和邵海辉的关系查出来没有?”
“柳小姐在下山的时候,确实曾被一个行为怪异的男子找借口欺近,并偷走了贴身的首饰和金银……”
“偷么?”李玉辰微微蹙眉,不由想起初见厉冰茹的情景。
“那个男子没有人能说出来处,也没有人知道名字,但是有人见过他身边伴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而在天龙堡二少堡主成亲当日,两人便相携去了江南,青沥也正是从他身上出现的……”
李玉辰默默的听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天龙堡二少堡主南宫逸风调查过此人,似乎还抹去了一些事情。。。”
李玉辰一怔,顿觉有什么呼之欲出。
柳湘雪……邵海辉……古灵精怪的女子……青沥玉佩……
燕风又道:“柳小姐三日归宁,确实没有回太尉府,而是去了城外的石洞,不知为何大哭了一场,最后昏厥被南宫逸风带回了天龙堡。”
“如此说来,她那天来找我真的是来告别,并打算和那个邵海辉私奔的?”李玉辰声音幽远,不知是问燕风,还是自言自语,“怪不得本王在太尉府空等了一天……”
燕风低头沉默,这些的猜测话,他可不敢说。
“和邵海辉一同到江南的女子……”李玉辰顿了顿,“看来再多的事情,除了南宫逸风,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主子,江湖上已有许多的势力为争青沥明争暗斗!”燕风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诉。“凌风来信说,太子此下江南新招收了一个幕僚,姓邵,不知名,只听人叫邵先生,不知道是不是……”
“邵先生?”李玉辰眸光深幽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沉,“即刻去江南!会一会这个邵先生!”
“是!”燕风恭礼,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那,她……”
李玉辰望向房门,眸光不由柔和了些。
“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是!”
燕风应一声,风一样消失。
他大约知道从来雷厉风行的主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他欣慰主子终于有了些人情味,只是不知道这对主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那个柳小姐是南宫堡二少堡主南宫逸风的夫人。
厉冰茹醒来的时候是在晴香阁的大床上。她迷迷糊糊的回想到,昨晚似乎是在趴在李玉辰的身上睡着的,最后的记忆是那双深邃犹如渺渺宇宙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叫人沉沦。
“二少夫人醒了?”合兰端着铜盘进得房来。
厉冰茹微微一笑,下得床来,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脸颊,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二少夫人昨晚怎么在河边睡着了?”合兰一边拧着毛巾递过来一边问道,“幸好可巧找到了您,否则,这寒凉的一夜下来,还不得生病?”
“河边?”厉冰茹拿毛巾的手一顿,垂着眸子将毛巾递给合兰。
“南宫逸风他……”
“卜桑伤势严重,表小姐哭的几次昏厥,二少爷只能一直守着。”合兰说着担心的看了厉冰茹一眼,“二少夫人,您别怪二少爷,卜桑自幼随着表小姐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却危命旦夕,表小姐又伤心欲绝。就算是为了二少夫人您,二少爷也不能不管的!”
“危命旦夕?”厉冰茹惊讶的皱起眉头,“你确定你没有夸张?”
“这怎么能夸张?”合兰认真说道:“天龙堡的大夫都请过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厉冰茹抿唇不语,这又是不是颛孙紫汐的阴谋?南宫宣明不过给了她一巴掌。
可是那一个巴掌打得卜桑当时就倒在地上直到他们离开也没爬起来。
南宫宣明……
不不不,南宫宣明不过一个小屁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狠辣的心肠?
“二少夫人,您……要去看看吗?”合兰犹豫着开口。
厉冰茹看合兰吞吞吐吐的样子,明白了什么。
“这是南宫逸风的意思?”
合兰垂目礼恭,“二少爷说,只要二少夫人去给表小姐道个歉……”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厉冰茹一听就火冒三丈,“昨天的事情他自己都不会去搞清楚吗?”
“奴婢已经都跟二少爷说过了。”
“你说过了?”厉冰茹睁大了眼睛,看合兰点头,怀着一份忐忑的期待问道:“南宫逸风说什么了?”
“二少爷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合兰如实回答。
“他什么都知道了还要让我去道歉?”厉冰茹勃然大怒,恨不得将南宫逸风提过来鞭抽个十遍八遍,以解心头之恨。
忽尔又觉得心塞冷寒,南宫逸风到底是向着颛孙紫汐的,竟没有一句是问过她怎么样的?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还让她去道歉?那还不如不知道呢,最起码她会觉得,南宫逸风不了解事情真相,还是可以原谅的!
“夫人,卜桑命危……”
“合兰!”厉冰茹厉声打断合兰,“你觉得我应该去道歉吗?”
合兰一愣,既而狠狠的垂下头。
“合兰,我知道你是南宫逸风的奴婢,你也不对我贴心……”
“二少夫人……”合兰急急的想要辩解。
“你先听我说完。”厉冰茹抬手打断合兰,“你去告诉南宫逸风,我没有错,也不会道歉,若是天龙堡容不下我,是杀是撵,我随他的便!”
厉冰茹说着就转身出门,微昂着头,任刺骨的风抚去眼里隐忍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