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乌云翻腾,天地一片昏暗,方圆十里,浓烟滚滚。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冲上来。
杀声震天。
战马上的女子手握银枪,风吹起她战袍上的红色披风,狂飞乱舞。她受了不少伤,甲衣破损,脸上、身上——血迹斑斑。殷红血水顺着长枪流下,地上很快染成一片暗红色。
将士一个个在眼前倒下,女子目光欲裂。
“他还没到吗?”凤眸死死盯着跪在眼前的传令兵。
“没有!”传令兵答。
“再探!”女子沉声下令。
两军对垒,已血战三日,本应在前天赶到的越西军,却迟迟未出现。
三日了!
女子几乎咬碎银牙。
三日前,她与他在军中相约,她率军打头阵,引敌军出城。他从后翼包抄,两面夹击,一举歼敌。可是整整三日过去了,战王军以寡敌众,已是溃败不堪。
本该接应的他,却不知在何处!
这一战,她可是为了助他回国复仇,帮他扬名立威!
他为何失信于她?
“郡主,他不会来了,撤吧。”身后,几名将领齐齐跪地请命。一张张刚毅的脸,早已被硝烟熏得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不,再等等——”女子的声音,已不似开始那般坚定。
寒光闪过,又有人在眼前倒下,溅起的血珠,染红了女子的眼眸。
握着银枪的手,忍不住颤抖。
“郡主,再不撤就来不及了!”部下再次恳请。
她几乎就要松口。
“报——”宏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传令兵踏着遍地残尸,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扑倒在她面前:“郡主,越西大军,到了!”
终于来了!
听闻禀报,女子紧锁的眉终于舒展开了。
他不会负她,她相信。
远处,“云”字帅旗迎风招展。
姗姗来迟的越西将士拉开步伐,山岳城墙般向前推进。女子手举银枪,振臂高呼:“战王军众将士听令,援军已到,活捉敌军将领者,赏黄金百两!”
听到号令,麻木抵抗的战王军将士顿时重振精神。
“冲啊!”
“杀!”
厮杀声震动寰宇,直使得山河震荡,江山破碎。
一片又一片士兵在厮杀中倒下。
“郡主,我们上当了!”部下冒死冲过来,握紧了她的缰绳,“云寒狼子野心,他根本不是让我们来帮忙,他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话音未落,一支箭飞过来,刺穿了他的胸口。
“梁副将!”女子惊呼。
“郡主,快,走——”话没说完,直直倒进了血水之中。
女子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远处,举着越西大旗的队伍一路披荆斩棘,已逼近城下。
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战王军血战三日,早已精疲力竭,如何敌得过这样一支铁血之军?
“轰”的一下,战王军大旗被越西军斩断。军旗颓然倒下的那一刻,她看到更多战王军将士,惨遭屠戮,变成了越西军的刀下亡魂。
女子眦目欲裂。
悔、恨不断吞噬着她的内心。
越西军的后方,骑着白马的越西将领映入眼帘。男人那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十四年来,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甚至生死相付。
可到头来,他却是在利用她!
云寒,云寒——
你如此欺我,绝不原谅!
绝不!
雷声乍起,她眼中一片腥红,带着滔天怒火,单枪匹马冲进敌方阵中。
须臾间,数名人头落地。
长枪所指,血染苍穹,马蹄踏起千层血浪。
厮杀中,她身中数刀摔下马背,头盔落地,长发凌乱的刮过眼前。她却是没有放弃,银枪呼啸而过,直逼得十几名越西将士连连后退。
嗖!
一支箭射中她的手臂。
她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将箭拔了出来。
箭矢带出的血肉,溅了她一脸,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铮铮铁骨,直叫那些见惯了疆场流血的男儿们,都胆战心惊,自愧不如,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
她抬眸望向前方。
白马上,那越西将领又一次挽起了弓箭。
她眸中浓烈的恨意,如寒芒般,迸射出来。云寒,你敢负我,今日便要你为我十万将士陪葬!
银枪一挥,又有数人倒下。
嗖!
第二箭,不偏不巧射进第一箭留下的伤口之中。
云寒的箭,向来例无虚发。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手臂一震,银枪掉落,越西将士毫不犹豫的冲过来,数把长枪齐齐刺入她的胸口。
疼——
铺天盖地的痛意涌入脑海。
可伤口再怎么疼,都远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痛苦。
她恨!
恨不能将那薄情寡义的男人碎尸万段。
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染血的眸,最后向云寒望了一眼。
这一眼,有悲哀,有不解。
更多的是绝望。
昔日山盟海誓言犹在耳,为了他,她可以不顾一切,抛却生死,甚至是赌上十万战王将士的命。可到头来,却换来这样一个下场。
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云寒,我墨锦凰以十万将士的鲜血起誓,就算今日命丧于此,来世此仇必报!”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止不休!
牙一咬,心一横,抽出腰间软剑,一个用力,齐齐斩断了胸口数支长枪。
众越西将士被她的动作吓到,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忘了进攻。她却因身负重伤,口中再次涌出大片鲜血,身体轰然倒地。
倒地那刻,她仿佛看到他脸上,涌现出从未有过的震惊与慌乱。
嘈杂中有人唤着她的乳名。
“夭夭!”
“姐!”
“父王,离儿——”她喃喃的道。
父王和弟弟赶来救她了,眼皮一沉,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