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博渊看着叶倾心走进宿舍大门,身影消失在挂角,才转身往回走。
手机忽然响,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是程如玉的电话。
刚滑动接听,程如玉亢奋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小丫头有没有感动哭?”
景博渊单手捏了根烟塞进嘴里,又摸出打火机点燃,边吐出口烟雾边不咸不淡道:“你倒是有闲心。”
程如玉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小丫头光调教不行,还得哄,时不时来点惊喜浪漫,你晾了人家好几天,不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对了,今晚一共花了五十七万,你看什么时候给我?”
“懂这么多哄女孩的套路,程奶奶应该多给你安排点相亲,让你早些结婚。”景博渊慢条斯理道。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紧接着传来程如玉的咆哮:“别啊,不图你滴水之恩涌泉报,但也不能恩将仇报吧?我这也是为了你呀——”
景博渊没再听他胡扯,直接掐断通话。
回到车上,罗封帮他关了车门,坐进驾驶座踩油门启动车子。
“你跟程如玉很熟?”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景博渊冷不丁开口。
轻缓的语调,却让罗封没由来心头一沉,他咽了口口水,才开口回答:“也……不是很熟……就、就这两天见得多点……”
景博渊伸手降下车窗,对着窗外磕了磕烟灰,漫不经心道:“把上司的行踪告诉外人,你倒是个好助理。”
罗封心跳一顿。
完了。
“对不起,景总。”罗封边控制着车速,边诚恳道歉。
这几天程如玉十分积极地向他打探景总的行踪,他觉得程如玉与自家老板关系一向很好,知道行踪也没什么关系,架不住程如玉的热情攻势,就如实交代了。
不知道这程如玉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景总,害得他里外不是人。
景博渊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眼罗封的后脑勺,没再说什么。
可他越是这般不咸不淡,罗封心头越是打鼓打得厉害。
第二天到了酒店职工更衣室,叶倾心就听人议论昨晚有一土豪,清空地铁求爱,成没成功不知道,反正害得不少人没法乘地铁回家,一时间怨声载道。
叶倾心安静地换着自己的衣服,没搭话。
所有人聚集在酒店大堂准备点名,忽地门外有人喊:“请问叶倾心小姐在吗?”
叶倾心一愣,看向门口,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抱着束硕大的红玫瑰站在那儿,见没人回应,又问了一遍:“请问叶倾心小姐在吗?”
“在这儿!”叶倾心旁边有人指了指叶倾心说道。
那年轻男人走过来把花儿递给叶倾心,“您的花,请签收。”
叶倾心看了眼大束的玫瑰花,忽而想起来昨晚的那束玫瑰花,她心下隐约猜到这花是谁送的,愣愣的没有接花。
旁边有人替叶倾心接过来,那兴奋的模样,好像这花是送给她的。
女人对玫瑰向来没有抵抗力,除了因为玫瑰的美丽,更因为玫瑰所代表的含义。
被爱,是每个年龄段的女人最渴望的事。
“请在这上面签字。”送花的年轻男人递过来笔和送货单。
叶倾心没有为难他,签了自己的名字。
“九十九朵,天长地久,心心,这花是谁送的?”
“还用问吗?追求者呗。”
“长得漂亮就是好,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收到过玫瑰……”
不少人围着那束硕大的花束瞧,叶倾心这个正主倒显得有些置身事外。
距离点名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心心,你快把这花送到更衣室去,一会儿经理来了,肯定要说话。”
叶倾心看了眼娇艳欲滴的花朵,笑了下,道:“我对花粉过敏。”
言外之意,她不能要这花。
“太可惜了吧?这么好看,你不要,不如送给我吧。”最开始接走花束的是个长得比较圆润的女孩,二十五六岁。
叶倾心笑着点点头,“嗯。”
那女孩欢天喜地抱着花束上楼,送回更衣室里。
下来时她手里拿着一张卡片,“心心,花里有卡片。”
卡片上只有八个字。
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力透纸背、大气恢弘的字体,观其字,便知写字的人不一般。
叶倾心认出了那是谁的字迹,心口隆隆直跳。
那八个字,每个字都和情爱无关,可放在一处,意味便无比深长。
中午员工吃饭。
叶倾心刚坐下,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来。
她抬头看过去,是昨晚在路边跟景博渊说话的迎宾领班。
“那花是景博渊送的?”迎宾领班直言不讳。
昨天景博渊来过酒店,而且并不低调,迎宾领班认识他也正常,不然,昨晚也不会在路边跟景博渊说话了。
叶倾心微笑:“没有署名,我也不清楚。”
迎宾领班嗤笑:“景博渊送给谁花,那是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倒好,不但不要,还不承认是他送的,装什么?”
叶倾心没说话。
“一个大老板,半夜站在酒店门口等你下班,你倒是一点都不感动,该说你不为富贵折腰呢,还是该说你矫情?”
叶倾心默。
“男人的耐心有限,我劝你还是别玩儿得太过火,消磨光男人的耐心,你以后哭着追在他身后他都未必回头看你一眼。”
这话听着倒像是规劝。
叶倾心奇怪,“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迎宾领班一笑,声音嗲嗲地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叶倾心:“……”
十点下班。
今晚路上没有景博渊围追堵截,她像往常一样坐地铁。
坐在地铁的长椅上,叶倾心想到昨晚车厢里的情景,想到昨晚景博渊带着小别的急切而炙热的吻,胸膛里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出了地铁,她正准备去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坐公交,旁边忽地有人撞了她一下,手里一空,叶倾心反应过来手里的包没了,撞了她的人已经跑出好几米远。
想也没想,她拔腿就追。
却在这时,她身后窜出来一个穿黑T恤的男人,朝着抢了叶倾心包的那个人就追了过去,黑T恤男人个不高,但跑得飞快,很快追上了抢包的人。
“谢谢。”拿回自己的包,叶倾心真诚地道谢。
黑T恤男人长相普通,十分没有辨识度,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类型,叶倾心真怀疑自己下次再见到他,会不会不认识。
他冲叶倾心笑笑,态度意外地友好,喘着气道:“没事,举手之劳,你以后走路注意点。”
那抢包的人一看跑不过黑T恤男人,立马丢了包,这会儿已经跑得没影儿。
黑T恤男人说完拍拍手就走了,一副我是雷锋我做好事不留名的姿态。
叶倾心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觉得这个世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回到宿舍,昨晚的那束花还在书桌上。
叶倾心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那张卡片,举起来对着光打量上面的字迹。
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她忍不住想,景博渊写这八个字的时候,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呢?握笔的姿势一定很好看。
接下来的几天。
叶倾心每天都会收到一束玫瑰,和写着‘年年岁岁朝朝暮暮’的卡片。
却,没见到景博渊的人,也没有电话和短信。
若不是收到花和卡片,她几乎要以为他们又回到那种结束的状态。
假期结束。
第一天上课,景索索眉飞色舞地告诉叶倾心:“大哥去上海出差,我跟着去玩了几天,啧啧啧,上海当真是吃喝玩乐的好地方,玩了几天我都不想回来了,可惜了心心,你没去,不过我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景索索从包里神秘兮兮拿出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个挺大的盒子。
“你现在别看,回去看。”景索索把盒子连同袋子一起塞进叶倾心装书的包里,盒子挺大,险些塞不下。
叶倾心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脑子里都是那句‘大哥去上海出差’。
他去上海了。
她……却不知道。
晚上下课,叶倾心发现手机里有几条未接来电。
上课时她习惯给手机调静音。
是Connie打来的电话。
叶倾心回过去,Connie的声音显得很高兴,她说:“心心,这次多亏了你,PEAR在米兰时装周的秀结束,我们接到的订单比往年最多的一次还多出一倍……”
“我什么也没做……”叶倾心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Connie是什么意思。
她在享受双节假期的时候,韩火火和PEAR的几个主设计师带着作品去了米兰。
原本Connie有意让叶倾心也去,让她去感受一下那种氛围,长长见识,只是叶倾心没有护照,时间也来不及办理,她便没去。
Connie道:“很多买手都跟我夸赞,说PEAR这批成衣色彩搭配十分出彩,这是你的功劳心心,今晚在世纪酒店有庆功宴,七点开始,心心你一定要来。”
挂了电话,叶倾心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半。
她回宿舍换了件衣服,景索索送给她的礼物盒子被她随手塞在柜子里,出校门坐公交赶去世纪酒店。
她到的时候,正好六点半,包厢里来了不少PEAR的职员,几位主设计师和Connie还没来。
快七点,几位主角终于来了,人到齐,庆功宴开始。
饭桌上,Connie将叶倾心提出来和韩火火等人一起赞美,最后,她说:“我一直觉得心心是个有才的,CNNO第十七届青年服装设计师大赛正在征稿,心心,你回去了解一下参赛规则,全力以赴争取一举夺冠,若是拿下第一,你便是PEAR设计团队正式的一员。”
叶倾心双眼一亮,起身朝Connie举杯,“我会努力。”
耳边陆续响起恭喜的声音。
韩火火凑过来在她耳边道:“咱们老板这是要栽培你,你可要好好把握。”
叶倾心笑回:“嗯,我会。”
PEAR工作室有这个好处,互相之间好像没有那些龌蹉的嫉妒和攀比心,竞争是有,但都是光明正大地用实力证明自己,同事之间相处光明磊落,不会给人压抑感。
或许这也是PEAR能迅速在时尚圈崛起的因素之一。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时光倾城’。
Connie笑眯眯地同意了,一行人转战时光倾城。
包厢里,灯红酒绿,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叶倾心感觉再多的烦恼也烟消云散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人在心灵受伤的时候总喜欢去酒吧夜总会一类的地方,是有些道理的。
可能是酒水喝多了,叶倾心出来去了趟卫生间。
PAER定的包厢在最西头,去卫生间需要经过十来个包厢。
她走到一间包厢门口,冷不丁包厢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一个长得十分秀气,面部线条阴柔,唇红齿白,眼睛又大又水灵,透着几分女气,另一个男人高大帅气,给人一种风度翩翩谦公子的感觉。
叶倾心脚步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并未在意,准备等两人走了再走。
忽然!
“啊!楼良辰!你回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不要……唔——”一道凄厉的女音从包厢里传出来,但很快被人堵住了嘴,包厢门合严的瞬间,叶倾心听见里面传出女人闷闷的低吼。
听着,似乎是正受到什么侵害。
那声音耳熟,让叶倾心一怔。
是余清幽的声音。
楼良辰,不是余清幽的新婚丈夫么?
叶倾心不动声色看向面前的两个男人,直觉包厢里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她也不会多管闲事,抬脚想从两人面前走过去。
抬起脚刚要往前一跨,那个长相十分秀气的男人说话了,语气带着撒娇的味道:“良辰,刚刚那个女人瞪我,好讨厌,让阿信他们收拾得狠点儿。”
叶倾心:“……”
她不敢再听,赶紧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蹲在格子间,叶倾心忍不住回想刚刚撞到的事。
听景索索说,那个楼良辰喜欢余清幽多年,不顾她狼藉在外的名声,用巨款聘金、最大的钻戒、最美最昂贵的婚纱、最奢华的婚礼将她娶回去,应该会好好宠爱着才对。
可刚刚……虽然没亲眼所见,但她能判断出余清幽是在包厢里遭受了什么侵害。
而余清幽的丈夫,就在门外,听余清幽那句话,似乎那一切都是她丈夫主导……
叶倾心倒是有些糊涂了,既然花了大价钱娶回去,为何又这般对待?
忽又想到和楼良辰在一起的那个秀气的男人……
还有景博渊曾说过的,会为孩子报仇的话……
有什么念头在她脑海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不知蹲了多久,直到她发觉脚有些麻,才站起来。
从卫生间出来,回去经过余清幽那间包厢,叶倾心下意识放慢脚步,竖着耳朵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
正要离开,包厢门再次冷不丁打开。
叶倾心:“……”
从里面出来一个膀大腰圆、满脸胡茬的男人,长相凶神恶煞,有点丑,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红通通的,神色间尽是心满意足。
这样的表情叶倾心不陌生。
以前,每次和景博渊亲热过后,景博渊都会流露出几分这样的神情。
那是一种性欲得到发泄后的满足。
叶倾心收回目光,脚下步子加快。
身后,还能听见那个男人粗嘎洪亮的嗓音,“我上个厕所,你们几个悠着点,千万别把人弄出外伤,听见没?”
叶倾心脚步滞了一瞬,忽然茅塞顿开,她想,她明白景博渊说的报仇指的是什么了。
接下来,叶倾心再也无心玩乐。
满心想的都是刚刚撞见的事情,还有自己曾经对景博渊说的那句过分的话:“怎么报仇,让余清幽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就是报仇?让她受精神上的折磨?景博渊,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你以为世上的女人都得嫁给你,不嫁给你就会生不如死?”
当时,景博渊听了这话是什么心情呢?一定很难受。
叶倾心坐在沙发里,捂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每跳一下,她便难受一分。
聚会结束,叶倾心随着众人从时光倾城出来,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昂,唯独叶倾心,低着头,心不在焉的。
“心心,干嘛不高兴?”韩火火看着她笑问。
叶倾心随口扯了个借口,说:“肚子有些不舒服。”
“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韩火火关心道。
叶倾心莞尔摇头,“没事,来月经了,老毛病,回去喝点热水就好。”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坐车不方便。”韩火火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
叶倾心看了下时间,确实不早了,已经快十二点。
赶不上门禁了。
“你哪个学校来着?”车上,韩火火问。
叶倾心坐在副驾驶,闻言回道:“我去四合上院。”
韩火火:“嗯?”
叶倾心笑:“学校有门禁,现在回去也进不了宿舍,我有个亲戚住在四合上院,今晚过去凑合一下。”
韩火火没说什么,把车子开上路。
到四合上院。
叶倾心道了谢,下车,看着韩火火的车子离开,才转身走进大门。
四合上院她有很久没来了。
一切保持着她走时的样子。
她洗了个澡,没有洗漱用品,就直接用热水简单冲了冲,出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往下翻到景博渊的号码,手指在上面停留片刻,又把手机放下。
这么晚了,他肯定睡了。
过了会儿,又拿起手机,打开信箱,里面的所有乱七八糟的短信都被她删除,只有景博渊的还留着。
他第一次发短信给她,是她被邰诗云砸伤脑袋住院那次,他说:张婶晚上九点回去,别害怕。
后面陆陆续续有一些短信,都没有暧昧的字眼,但却流露着淡淡的关怀。
那是来自一个三十四岁成熟男人不动声色的情感。
叶倾心不知怎么,今晚特别想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想,再次翻出他的号码,踌躇片刻,拨了出去。
瞬间,她屏气凝神,脑子却有些乱,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冰冷机械的女音传过来,叶倾心紧绷的心弦松开,同时心底生出一抹失落。
假期结束之后,叶倾心没再收到景博渊的花。
那天半夜打电话未遂,她也没再尝试给他打电话,两人的联系似乎又断了。
叶倾心上课时偶尔会从景索索的嘴里听到景博渊的消息。
他从上海回来之后,又去了香港,从香港回来,又飞了趟意大利。
他很忙,不停地各地奔波。
有时候,叶倾心也从报纸上看到博威集团的最新动态,季度营收多少,同比上季增长了多少,又在哪个领域创了新高,诸如此类。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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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某日,某心洗完澡出来,看见某大叔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个盒子,看见她出来,某大叔似笑非笑,“这是你买的?”
某心看向那个盒子,记得是当初景索索送的,正要说不是,某大叔率先再次开口:“很不错,我很喜欢。”
某心不解,凑过去想看一看盒子里是什么,某大叔用小拇指把盒子里的东西挑出来,大咧咧暴露在空气里晃了晃,“去穿上。”
某心一看,顿时吐血三升。
那是件,情、趣、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