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雷雨早就歇了。
众人走后,叶倾心很端庄有礼地向景老夫人和景综介绍自己,并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她的长相属于清纯的那一类型,尤其是浅浅一笑的时候,看着清新自然又乖巧,特别讨长辈的喜欢。
一番话又很好地显示出她的教养和礼数,就更讨人喜欢了。
景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景博渊醒过一次,就说明没有什么大碍了,现在她的注意力全都从景博渊身上转移到叶倾心身上。
她一双略有些浑浊却炯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将叶倾心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喜欢。
这小姑娘虽然小了点,但是长得真漂亮,模样又乖巧,养个一年半载,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漂亮得不行……
景老夫人越想越远。
景综不动声色打量着叶倾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朝她微点了下头,长辈的架子端得很高。
看起来,有些冷漠。
叶倾心那番话说完,便没再开口,有些时候,话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眉眼安静地垂着,接受两人或含蓄或赤裸裸的打量与审视,没有丝毫的窘迫。
半响。
景综暗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景老夫人拉住叶倾心的手,又摸又看。
叶倾心的手长得很漂亮,手指根根圆润且均匀纤细,指甲晶莹剔透,修剪得很整齐,没有涂指甲油,看着很干净,掌心,有一些薄薄的茧子,应该是干活留下的。
这是个家庭条件一般的女孩。
勤快,又不花哨。
而且被他们两人这么打量审度着,她居然一点难为情的情绪都不显露,要么是她有胆识,要么,就是她够沉得住气,稳得住场面。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做景博渊媳妇儿必备的要素。
景博渊的身份摆在那儿,作为他的女朋友,甚至将来结了婚变成妻子,要时常出席各种各样盛大的场合,要是找个胆小没见识又沉不住气、稳不住场面的,指不定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到时候丢的可是景家的脸面。
思及此,景老夫人眼中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嘴边的笑容也越发灿烂,问叶倾心:“心心啊,你多大了?有二十了吧?还读书吗?”
叶倾心莞尔,“嗯,我今年二十,在B大读大二。”
“B大?”景老夫人眼睛一亮,笑道:“B大号称Z国最顶尖学府,没点真本事,可不容易进,没想到我们心心这么厉害,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在所有家长的眼里,学习好的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
叶倾心笑笑,谦虚道:“还可以。”
景老夫人还想再问点什么,景综开口了,“妈,时候不早了,您赶紧睡吧,您这身体刚好点儿,可不能熬夜。”
又对叶倾心说:“叶小姐也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盯着。”
叶倾心淡然且真诚地道:“景伯父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心心就行,您和景奶奶一块儿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说着,她看了眼被景博渊紧紧攥着的手,道:“我也走不开。”
景综没有反对,点点头道:“那今晚就辛苦你了。”
叶倾心莞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景老夫人不大放心,道:“心心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把家里的佣人叫两个来?要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人使唤……”
叶倾心坚定地拒绝:“真的不用了景奶奶,博渊我来照顾就行。”
景老夫人看着她笑,“那好吧,不过别太逞强,有什么需要就说。”
叶倾心顺从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VIP病房有专门供陪护家属休息的房间。
景综让景老夫人睡在床上,自己则在沙发里凑合。
病房安静下来。
没有了两双折磨人的视线,叶倾心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猛然一松,忽地感觉后背一阵凉意,伸手摸了一下,一身冷汗。
见景博渊家长之前她本就有些紧张,刚刚被景博渊奶奶和父亲那样审视着,她怎可能不紧张?
只不过她掩饰得好。
眸光流转,视线落到景博渊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他的眉头,微微拧着,薄唇抿城一条直线,刀刃一般。
叶倾心心里一阵难过与心疼。
伸手轻轻抚平他变成‘川’字的眉心。
景博渊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叶倾心握着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心里其实是有些自责的。
虽然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景博渊一定是在去接她的路上发生了意外,说到底,他出事,有她的原因。
一想到这,叶倾心心里的抽痛便更加肆虐。
幸好景博渊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她有点不敢往下想。
不知过了多久,叶倾心脑袋越来越昏沉,隐隐的还有些头痛。
不常熬夜的人忽然熬夜,就是这症状。
不知不觉,她趴在景博渊床边睡着了。
大约凌晨三点钟。
叶倾心被什么声音惊扰。
她醒来,发现是景博渊在说话。
他仍旧紧闭着眸子,唇瓣有些干,声音沙哑,嘴唇不安地一开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叶倾心都没有仔细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水。
他想喝水。
叶倾心忙不迭跑到吧台倒了杯热水,又从吧台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个一次性的勺子,回到床边,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景博渊。
景博渊很配合,一口一口喝着。
一杯水喝完,他缓缓睁开眼睛。
即使他还很虚弱,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且深沉,宛如被黑夜笼罩的深潭,让人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他定定地注视着叶倾心,四目相对。
片刻,缓缓伸手攥着她的手。
叶倾心心头一动,在他的目光里,俯身,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瓣。
景博渊的眸色忽地深了一些,攥着叶倾心的那只手稍稍用力了一点。
一会儿,他重新闭上眼睛。
叶倾心放下手里的杯子和勺子,坐在床边没了困意。
一直守着他到天亮。
六点钟。
景老夫人醒来发现叶倾心守着景博渊还没睡,两只眼睛下明显有两片青色,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赶忙让她去休息。
叶倾心摇了摇头。
景老夫人心疼道:“阿渊一时半会儿又好不了,你要照顾他的时间还多着呢,要是把自个儿身体熬坏了,那谁来照顾阿渊?”
叶倾心默了片刻,没再拒绝,去卫生间掬了几捧水洗了把脸,出来时,正好看见景老夫人把景综从休息室里叫出来。
见她从卫生间出来,景老夫人笑道:“快去休息吧。”
叶倾心顺从地点点头,模样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走进休息室,没有迟疑,她直接躺进景老夫人睡过的被窝里。
景老夫人过来想替她关上门,看见她一点也不介意地睡在自己睡过的被窝里,心里没由来一阵柔软,目光越发温和,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休息室一下子陷入昏暗。
片刻后,叶倾心安静地睁开眸子,朝门口看了一眼,眸光闪烁了几下,然后闭上眼睛。
大约是太累了,片刻功夫,她便陷入沉睡。
一觉醒来。
叶倾心听到休息室外有不少人在说话。
其中,有叶俊东的声音。
还有间或响起的景博渊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低沉磁性。
他醒了,听声音,似乎状态还不错。
叶倾心下床,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打开门走出去。
听见开门声,众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看见叶倾心,叶俊东一怔,眼睛里划过一抹诧异。
景思眼睛微眯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叶俊东,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景博渊坐靠在床头,身上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套头衫,姿态清闲随意,矜贵又优雅,要不是坐在病床上,一点也想象不出来他昨晚刚出过车祸。
他看向叶倾心的目光十分深沉,周身气息内敛,透着持重沉稳。
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叶倾心,像是在等着她走近。
景老夫人倒是很欢喜地招呼叶倾心,“心心醒了啊?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景思和叶俊东向叶倾心介绍,“这两位是阿渊的姑姑和姑父。”
叶倾心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像初次见面那般,朝景思和叶俊东微微弯了弯腰,礼貌地打招呼:“姑姑、姑父,你们好,我是叶倾心。”
景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她对景思说:“瞧瞧我们阿渊,眼光多好,这么多年谁都瞧不上,这一瞧上,就瞧上个这么出色的姑娘。”
景思低低笑了一声,道:“这段时间我跟俊东一直出差在外,没在京城都听了说阿渊要带女朋友回家消息,我还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孩能入得了阿渊那双眼,今日一见,果然是很漂亮,很让人意外。”
顿了下,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叶小姐长得这样漂亮,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吧?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很单纯,特别容易就上当受骗,一不小心失心又失身,幸好你遇上我们阿渊,我们阿渊别的不说,单是这沉稳的处事风格,就绝不会做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行为来……”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可细细一回味,总感觉哪里不对。
什么叫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单纯易受骗?还一不小心失心又失身?这分明是在暗示,叶倾心长得好看,惦记的人多,只怕早就被人骗了心又骗了身。
叶倾心咀嚼出景思话里隐含的意思,垂眉敛目,安静地站在景博渊旁边。
景思是长辈,这算是她成为景博渊女朋友之后初次与景思见面,她不好说什么,只当,听不懂景思的话了。
气氛莫名变得有几分僵凝。
景博渊看了眼景思,声音透着几分疏离:“姑姑刚不还说这两天嗓子有点不舒服?现在倒好了。”
这话,分明是在维护叶倾心。
一点情面都不给景思留。
景思表情微微怔了怔,旋即又恢复正常,笑着对叶倾心嗔怪道:“心心你看,阿渊多护着你,我又没说什么,他就嫌我话多,怕我说出什么来吓着你,心心你真幸运,我们阿渊可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哪个女孩呢,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就算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阿渊也绝不会介意的……”
没有停顿,景思又说:“而且我们景家可不是那些思想封建老旧的人家,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对我们阿渊,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们都不会过问,更不会介意……”
景思信口雌黄的功夫简直一流。
明明叶倾心什么事都没有,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叶倾心以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叶倾心拧眉看了眼景思。
自己好像,没得罪过她吧?
气氛变得更僵凝。
景老夫人看向叶倾心的目光,带了几分若有所思。
叶倾心却缓缓一笑,目光坦荡且从容地看向景思,淡淡地开口:“姑姑真会以己度人,很幽默。”
轻飘飘的‘以己度人’四个字,就把景思强加在她身上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都还了回去。
景思脸色忽地变得有几分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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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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