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时的豪华宫殿。
此时却早已是面目全非。
地上到处都是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克什米尔毛绸,还有凌乱撕碎的玫瑰花瓣。
暗黑的剪影之下,寒冷的月光从露台爬了进来,攀上床边的一男一女身上。
搞什么?
我现在又是灵魂出窍了?
还是说现在这是欧阳萌再给我重现她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
是了,月光下的男人就是拉美斯,而女人,则是玛特妮斐鲁丽,而非欧阳萌。
是拉美斯趁虚而入的占有,酒意浓烈,玛特妮斐鲁丽是意识混乱的迷茫与空洞。
再一眨眼,场景转换得飞快,熟悉的经历再一次晃过,不同的是,自己从体验者变成了旁观者。
玛特妮斐鲁丽也变成了欧阳萌。
转折是从麦鲁到来之时发生的。
与我的冷淡嫌恶不同,欧阳萌几乎是一头扎进了麦鲁为她织就的温柔陷阱,不可自拔。
原因也十分可笑,就是因为她再一次败给了这个这个与裴青榆相似的男人。
欧阳萌是人渣种草机吗?
我安安静静地看着,冷笑地看着。
看着欧阳萌傻傻地钻进了麦鲁的圈套,以至于到了最后落得一个和麦鲁一同被推上绞刑架的下场!
是以,欧阳萌骗我时说的来弥补拉美斯,就是为了改写她背叛的结局。
真是好笑!
风沙席卷,炎热的沙漠,却是无端的寒冷。
我突然注意到露台的围栏上,有一双闪耀着的眼睛。
季米亚!
它好像能够看到我。
不,我料定它看的就是我。
黑暗中的黑暗,异色双瞳泛着诡谲的光芒。
它轻巧地落地,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一点一点穿透站着的两个人。
季米亚怎么会处于与我一样的灵魂状态?
为何?
季米亚也是死了吗?
季米亚在我面前蹲下,享受地偎在我的脚面上,舒服地轻声叫着。
“季米亚?”
我蹲下身,向它伸出了手,季米亚的眼睛微微眯起,软软的爪子‘啪’地一声搭在我的手上。
“我的主人,你辛苦了。”
脑海里蓦地想起了这么一句类似孩童的长叹声。
故作老成……
我这么想。
至于一只猫会不会说话的问题,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不,我不是你的主人。”微微蹙眉,我不太喜欢这种阶级化的称谓。
“都好,作为你最忠实的奴仆,季米亚会为你解答所有的疑惑。”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欧阳萌以命做交换。”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随时。”
“哦。”
季米亚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疑惑地说道:“主人不是要问询关于神的问题吗?”
啊,这倒是提醒我了。
“欧阳萌说,在这里我可以见到神,但是我想,她眼中的神,指的是拉美斯?”
季米亚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巴,“是,也不是。”
“说人话。”
“拉美斯蒙神庇佑,他在人的眼里算是与神等同的存在,但是……他却不是神。”
“你说了这么一长串绕口令,我听不懂。”
“主人,在你面前,没有人称得上是神。”
“什么意思,你是属我是神吗?”我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太好笑了,有我这样这么容易挂掉的神吗?
可是,季米亚竟然虔诚地低下头,像极了人跪拜神像的时候样子。
它舔了舔我的足尖,“不,我的主人,你现在并不能称得上是神。”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只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这里我是一点都不想待了,毫无安全感可言。
没有超自然的力量保护,我是那么的没有用,只要轻轻一击我就丢了半条命。
我现在只想要回家,回到有枫泾在,有铃子在的地方。
“现在……不行。”季米亚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吐出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
季米亚跳上了我的肩膀,抱着我的脑袋,蹭了蹭。
“索维奇还没有跟主人你告别。”
索维奇?
他是阻止我回去的理由吗?
当然不是!
“不必了,我想马上离开这里!”
“主人决定了吗?这次错过了的话……以后怕是会后悔。”季米亚的声音很轻,轻到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我不后悔,绝不!”想都没有想,我直接拒绝。
“那好吧。”季米亚有些无奈,它又跳落在地上。
仰着高傲的脑袋,季米亚闭上了眼睛。
它的身子下渐渐显现出了古老的六芒星图案,与枫泾那次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是金色的图案。
清晰却拗口的咒语传进耳朵,我眼睁睁地看着季米亚从一只黑漆漆的猫咪变成了一只黑毛凛冽的威武雄狮。
我微微张开嘴,看呆了。
“主人,我很高兴可以再次见到你,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清脆的孩童声音变成了喑哑苍老的声音,无风自动的毛发,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脸颊,激起一阵颤栗。
“再见,主人。”
“再见,季米亚。”
金色的光芒大盛,熄灭之时,地上的狮子,和人,再也没有了。
乌利尔杂货铺。
铃子看着床上生机渐强的少女,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睛,她皱了皱眉。
枫泾抬手,指尖收回缠在少女手腕上的黑线,修长的手指有些许不自禁的颤抖。
“好了?”
“好了。”
“你……确定?”
“不然你自己来。”枫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紫罗兰颜色的眼睛死水一片。
“我是说,你的脸色很差,不然你先去休息,我会在这里守着她,知道她醒来。”
枫泾摇头,“不用了,她马上就会醒了。”
铃子点头。
话音刚落,我就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插在身上的输液管拉扯着输液架、输液瓶噼里啪啦地倒了一片。
“枫泾,铃子,我……我终于回来了!”
死里逃生一般的噩梦,终于在见到了他们时化为了过去的沙土。
“傻丫头,欢迎回家!”铃子的眼眶也有些洇湿,轻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
“回家了,就不用怕了。”枫泾也这样说。
我真的不怕了,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