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示此刻想跟着吕荣一道去御膳房胡吃海喝。
北倾凯倒是机灵地发现了我心情不郁,他立马端来一杯银耳莲子羹,还冒着热气。
“母后,这是施公公方才搁下的,您先吃些吧!”北倾凯轻声说道。
南柳月被晾在那里,像是一尊僵掉的泥塑,低着头并不说话。
我没有管他,毕竟这里是上书房,是北倾凯的天下,我只是一个挂名太后,废话说多了会不好收拾。
“嗯,还真饿了。”我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汤匙,优雅地一口接着一口。
“不如儿臣让施公公传些膳食来?”北倾凯低音清朗,语气间暧昧莫名。
被名义上的儿子含情脉脉地看着,饶是我这样城墙厚的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更加专心地对付起碗里的莲子羹来。
不多时,碗已经见底了。
一张明黄色的帕子及时地递到眼前,北倾凯微笑着,眉眼弯弯如上弦月。
我愣了愣,脸上旋即透出一抹极浅淡的笑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皇帝可知,青龙国九公主已经来汴京了?”冷澈的墨瞳扫过北倾凯灿若星河的小脸,我淡淡开口。
“母后遇上她了?”北倾凯眼光一闪,声音沉沉,他像是一点都不关心我问的事情,倒是胸有成竹的很。
看来他是早就知道秦玉儿来汴京了。
“嗯,这青龙国的九公主着实活泼得很。”
此话一出,北倾凯长睫半敛,不动声色地瞧了一旁作龟缩状的南柳月。
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可不是这样。
他们说,太后在外头戏耍一个地痞流氓,而这个青龙国九公主则以为地痞受欺负而上前讨要说法,反倒被这个地痞羞辱了一顿,若非南柳月及时出手,还不知道这个劳什子的九公主会被自己太后弄成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这里,北倾凯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母后怎么和国师一同进宫了?”北倾凯单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珠子在我和南柳月之间乱转,这样随意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还真有些高贵的味道。
了然地眨眨眼,我瞟了一眼存在感极低的南柳月,没有回答北倾凯的话,而是另起话头道:“皇帝可有青龙国太子的消息?”
摆明是不愿意再谈秦玉儿的事情,藏在暗处的人才更应该被注意。
“嗯,秦龙国太子如今就在离城十里的那片竹林里。”说着,北倾凯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有重兵把守,似乎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没有否认北倾凯的话,面上冷静如冰,心里早就笑翻了。
还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是被人打脸了,想要找回场子罢了。
像秦战这种睚眦必报的家伙,注定没什么大作为,历史车轮下的炮灰罢了。
“既然青龙国太子不愿入住驿站,那我们青苍国也不能怠慢了,就派些军队过去护着。”冷冷的,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血光。
听了这话,北倾凯和南柳月同时把目光转向我。
上书房的橙红烛光飘忽,一滴烛泪滴下,还未流下就被冻成了泛白的琥珀。
“母后,你的意思是?”北倾凯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撑住下巴的手还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脸庞,显然是不怎么把我的话放心上。
“派兵驻扎十里外,无令进城,杀无赦!”我抿了抿凉薄的唇瓣,一字一句。
同样的话重复两遍,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惊诧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南柳月兀自上前两步,劲瘦的腰足量地弯下,朝着的人却不是北倾凯,而是垂着头的素衣女子。
“太后娘娘,此事不可。”
看也不看南柳月一眼,我伸手端起小几上的茶杯,倒上一杯茶,慢慢悠悠地浅啜着。
等到两杯下肚,口腔的干涩稍稍缓解,斜眼见那抹黑依旧维持着那样谦卑的姿势,我淡淡道:“国师有何见教?”
“青龙国对我青苍国虎视眈眈,无时不刻不在寻找借口挥兵入境,此举无疑于授人以柄。”南柳月盯着地板,轻声说。
北倾凯眯了眯眼,眼中的不耐浮现。
“那国师有何办法?”我又伸手勾过茶壶,快要拖到眼前的时候被北倾凯半路截胡,替我倒了一杯茶。
“静观其变。”南柳月不卑不亢,平静淡然得如水中沉石。
“哦?”五指摩挲着杯沿,轻笑溢出喉咙,下一刻,我手中的杯子便砸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失控地擦过南柳月的裤管,两道划痕毫不拖泥带水。
“怪不得五大国视青苍为鱼肉,原是青苍自己都如斯以为。”面色微冷,我吐出的话却字字埋雷。
南柳月背脊一僵,没有反驳。
“放肆!”突然,北倾凯也拍案而起,瞪着南柳月如同杀父仇人。
冷冽的气息自如地收回,我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然后才又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还是不赞同我的吧?所以才用这样无声的抗议?
“皇帝可赞同吾的话?”
“母后一向深谋远虑,儿臣自然是赞同的。”北倾凯扫了一眼南柳月,语气越发柔了。
南柳月瞧了眼似笑非笑的太后,目光复杂,然而耳边突然响起的话让他猝不及防。
“嗯,让御林军去吧,至于外交辞令,交由户部去想,如若青龙国太子依旧不依不饶,那便让国师去一趟。”
一阵香风擦面而过,等到南柳月再一抬头,上首坐着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人已经走了,国师这依依不舍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北倾凯收回视线,轻慢的声音像极了戏折子上醋意满载的深闺怨妇。
闻言,南柳月眉眼微动,自如地直起身子,眼底黑深无垠。
“她是我青苍国的太后。”北倾凯并不在意眼前人的无礼,随意地侧躺着。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尽早断了心里那不轨的念头。
南柳月嘴唇动了动,无奈道:“皇上是打算听从太后娘娘的属意吗?”
“有何不可?”
看着那双真诚无辜的眼神,南柳月心中的无奈更甚,“皇上,此事不可儿戏。”
“你真以为她只是随意说说?”北倾凯嘲弄一笑,几缕发丝淡扫前额,望着南柳月的眼神越来越冷,最后,竟是连话,也不愿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