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与铃子分开行动的枫泾此时已经站在事发地段了。
焦炭一般的颜色,从地面烧到半空,垂死的断枝残叶失去了支撑,依着虚晃的树影发出低低的悲鸣,在冰冷掠过的风里刻下一道又一道深深地呃划痕。
这里一看就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恶战。一方是火力十足,但是也损失惨重,霰弹爆炸过的地方钉满了钢珠,地上的尸体也大都面目全非,虽然不至于被炸得身首异处,但是那可怕的高温也将人肉烤得七八分熟了。更可怕的是,还有被照明弹炸死的倒霉蛋,死状也还算恐怖。
而另一边就明显干净多了,弹头基本上都没入了周遭的树干里,其中两棵树周围有草地被碾压的痕迹,想来是小羽他们躲藏的地方。那棵吃子弹吃得最多的树下有一滩已经干掉的血迹,说明,有人受伤了。
瞧这一摊血液集中,量并不算少,看来是流血有一段时间了,并且还没怎么挪窝儿。依着小羽那忍不住疼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忍这么久的。
那么,受伤的人就是别人了……
枫泾面无表情地缓步走到空地中间,及踝的墨红长发无风自动,脚下的寸土之地隐隐现出繁复的六芒星图案。
浓浓死亡气息瞬间大盛,凛冽的飓风如同爆烈的狮子,在这片树林里横冲直撞,撕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六芒星幽幽散发着微弱的紫光,沿着大地的脉络,化作一道道细丝般的触角,都有意识般攀上被烧过的灰黑一片。
渐渐地,从尸体里浮出的一豆冥光,隐隐有人形的样子,
一见自己被突然薅出来,闻到自由气息的小鬼儿们赶紧使上点力气,四散而去。
偶有一只迷糊的,往六芒星的方向离开,却在瞬间被六芒星紧紧吸住,又变回了一豆冥光。
“咻!”
枫泾眸光一闪,那一豆冥光便缩小到细针大小,沉入空洞的紫瞳,消失不见。
余下的小鬼儿怕了,换个方向继续逃跑,速度是更快了。
分明觉着这人没有什么灵力,怎么下手这么狠呢!
被紫光攀附的枯树和焦土钻进土里,翻动的范围覆盖了刚刚发生战斗的地方,每一寸都没有避免,而那六芒星阵依旧兀自亮着。
那些逃着的小鬼儿害怕得到处冲撞,却发现,怎么都逃不脱翻腾的土地,身后的巨大吸力还不停地撕扯,只能无用地挣扎咆哮。
很快,这片森林又变回了以往的安静恬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过一样,一切如旧。
“各位想去哪里?”枫泾的声音很轻,空中舞动的漆黑长袍服帖地落下来,六芒星阵也消弭了。
“你,你想怎么样?”有个胆子大的小鬼儿知道自己也不是能轻易逃得掉,但也是不敢靠近,更是不敢问这号人物的名字。
“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的?”
一个人走在寒寂的树林,我还好心情地哼着曲儿,沁着树脂芳香的空气湿漉漉的,搭在前额的碎发也被打湿了。
看看天色,差不多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
我也走了好一会儿了,鼻子嗅到的硝石味道也渐渐浓了起来。
这时,有一阵邪乎的凉风吹来,像是从南极吹来的,吹在脸上像是扎了一脸冰棱,僵硬刺痛。
不过,硝石的味道却又没有闻到,难道是我的嗅觉失灵了?
“阿嚏!”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搓着双臂,心疼地抱抱自己。
早知道会遇到寒流,就不发善心把外套给Adonis了。
后悔地揉了揉鼻子,我加快了脚步往前继续走。
森林那头,恍惚间能瞧见点点荧光,密集地散布,左右上下急速飘动,像是撒欢儿的萤火虫。
不过,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萤火虫?是鬼火才对吧?
视线再次回到那片荧光上,我的眼里多了一点凝重,你说,会不会是被Adonis打死的各位变成鬼来报仇了?那枫泾岂不是会很危险?
这么想着,我的心一沉,赶紧跑着向前。刚刚跑到那棵老树下,就看到枫泾站在空地中间,还有一道透明的光影虚空飘着。
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战斗的痕迹都被抹掉了。
我去,这么牛掰?
还是老老实实待着,枫泾可不需要我帮忙。
这时,枫泾突然说话了,“我知道了……”
与枫泾面对面飘在半空中的小鬼儿和周围的光点面面相觑,私下交流着要不要趁机赶紧逃,反正面前的这位该问的话也问完了,应该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吧?、
“那……那我们先走一步!”说完,小鬼儿迫不及待地变回一团光点,嗖嗖地反方向撤退。
“去哪啊?”枫泾眼角眉梢浅淡挑起,目光清冷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小鬼儿们当然听到了身后的清音,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逃跑的速度就更加快了,几个瞬息之间就啥也看不到了,眼前又是一片浓郁的黑。
不紧不慢地抬手拂过眼睛,枫泾的紫瞳里便缓缓飘出一团黑色的薄雾。
“缚魂,立现!”
语毕,黑雾里开始有迷离的光辉,五颜六色的,但都十分暗沉。灵魂的颜色是不一样的,然而做的孽都是差不多的。
那些自以为逃离危险的小鬼儿们被轻描淡写地逮了回来,还更加惨兮兮,被困在一团软绵绵的黑雾里。
“逝!”枫泾再一次挥挥衣袖,空中的黑雾蓦地缩成指甲壳大小,飞进了他的左眼。
黑雾没入的瞬间,紫瞳里瞬间闪现一道繁复的图腾,还不待我看清就隐没了。
哇!这又是什么技能啊,我的左眼能收鬼?
好厉害啊!
“小羽,出来吧。”枫泾转过身,面对着我蹲着的方向轻声说道。
“枫泾,刚刚那一招儿太棒了,能不能教教我啊?”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冲到他面前就毫不吝啬地给他竖起大拇指。
项链是很厉害,但是不稳定,谁知道它哪天抽个风又不管我了,那还不是得靠自己?早作打算学点技艺傍身才是上策!
“你学不会。”枫泾摸索地抓起我的手,大掌握着我手腕上的墨玉手镯,‘咔哒’一声响,金祁蛇比上次见好像小了些。
“你从来都没喂过它吧?”
我翻个白眼,还在被他打击的话语中没能缓过神来,“我可不会抓老鼠。”
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胡亥可是说拿血喂它的,我更加来不了!
“从今天开始喂它,用你的血。”说着,枫泾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那条蜷成一团的金祁蛇放在我的手心。
忽然,那条死气沉沉的蛇忽然就活了过来,迅疾利落地一口咬住我的虎口。
“啊!”突然被咬,我惊叫一声就想把它摔到天边去,但是手刚刚绕到空中就被枫泾抓住。
“别动,金祁蛇通人性,你以后还有用得到他的时候。”
用它?做蛇羹吗?
像是感应到我内心的邪恶想法,正专心致志吸我血的金祁蛇突然抬起那扁扁的三角脑袋,冲着我就是吐了吐蛇信子。
啧!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