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此症极为罕见,我也不敢保证结果如何!对您,我只能做到尽力而为。”
乔北溟看着李渊悲怆的模样,以及那溢于言表的深沉父爱,心中也极为感动,李渊身为九五至尊,却依旧重情重义,真的难能可贵。
李渊怔忡半晌,才失望的叹息道:“其实朕也早有准备,只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说平阳还活着,她还有救。爱卿能一口断出平阳的病,医术想必也是不同凡响,可现在连爱卿都这么说了……朕,朕……不是不通人情的昏君,爱卿尽力而为吧!”
有了李渊这番通情达理的话,乔北溟这才放下心来。他坐到床边的锦凳上,手搭在平阳公主的脉搏上,细心的感受那微弱的跳动,仔细把了片刻,捏开她的嘴巴看了看舌苔,伸手在舌尖上刮了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低声道:“公主颅后有一大块淤血,应该是被钝器击伤。敢问陛下,公主陷入沉睡之前是不是总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李渊点头认同。
“晕阙是一种严重的病症,一般来说只有某种疾病到了严重的地步才会出现。而以公主殿下的身份,我相信任何病症都不可能在她身上慢慢发展成为严重。故而一开始便判断公主这毫无症状毫无迹象,莫名其妙的晕倒是旧患,而且在头部。皇宫里的御医可算是天下医者中最为拔尖的存在,只有藏在头部的旧患,才能令皇宫里的御医察觉不出来。”
乔北溟分析的头头是道,以经验探入病情说的有理有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李渊表情苍白,说话都有些颤抖。
原来李渊当年反隋,柴绍抛下平阳只身前往太原。女扮男装的平阳公主很快就招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当时隋朝灭亡在即,天下叛兵乱兵数不胜数。平阳公主自知实力浅薄,便在关中到处联络反隋的义军,以游说的方式招募义军,扩充兵马,凭借高超的手段几乎兵不血刃的收编了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部。
平阳公主精通用兵之道,等到手下的兵马一多,便严抓军纪,立下军规,并做到令出必行。只是那些义军大多都是趁乱打劫的大盗贼寇。面对各种各样的约束与惩罚,一部分人便起了反意,待到时机成熟,便偷袭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固然有所准备,并在第一时间内扑灭叛乱,但是在混乱中还是还是挨了一下。她当时身为反贼,生存环境恶劣,根本没有得到合理有效的治疗,事后没有问题也就忘记了,只是谁也想不到会那旧疾一直缠绕着她。
乔北溟了解来龙去脉之后,这才叹息道:“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当初救治的不及时,这个旧患一直存在头颅之中,日积月累,血块得不到消除,越积越大,最终导致晕眩,酿成后果。”
“爱卿说得一点没错!”李渊又紧张又期待的说道:“平阳身体不好,可又放不下手中事务。为了让她安心休养,朕卸了她的一切官员,也禁止她练武,以便让她致仕休养。”
乔北溟无奈摇头,李渊的拳拳父爱他不否认,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一下:“陛下不知,您的好心却办了坏事!”
“怎么说?”李渊一下紧张了起来。
乔北溟苦笑道:“公主早已习惯了那种每日起床、练武、回营、练兵、四家、睡觉的生活,您这一下子就卸掉她的职务,甚至连武也不让练了,无事可做的她顿时变得无可适从了起来,她又是那种严于律己、大公无私的人,除了国事她一无所知!她这一闲,就闲出了心病。”
“啊?还有这事?”李渊半信半疑。
“太子殿下,让你休息三日,这三日里除了吃就是睡,你会如何?”乔北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起了一边的李建成。
“明知国事艰难,我又如何放得下?”李建成苦笑道:“你让我休息,我又如何休息得了?三日,我怕我会闷出病来。”
“秦王殿下?”乔北溟又问李世民。
李世民不加思索的说道:“与大哥一样。一定闲出病来。”
乔北溟道:“平阳公主也是一样!”
李渊默然不言。
乔北溟断定道:“公主头有疾心有结!两相结合,一下就病倒了。”
便是李渊这外行人也听得明白,至于身边那中年人则频频点头。
“病在头部,不是一件易与之事,唯一能做的只有以针灸通脉法助公主疏通经脉,令旧伤不至于恶化。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人为公主行针灸之法,不然,公主殿下早就不在了。”
李渊道:“多亏了孙神医,神医医术超凡,可谓天下第一,正是神医将一神妙的针灸之术传予宫中御医,要不然,平阳还真无法坚持到现在。”
中年人惋惜道:“老朽这些东奔西走,学习各家医术,可惜没有遇到一种能令公主苏醒之法,这点微薄医术实在当不起神医之名。”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一句“孙神医”让乔北溟上了心,而目光也在中年人的身上打转。
中年人衣着朴素,长相非常平凡,似乎没有任何出彩可以介绍的地方,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健康。平凡的脸红光满面,平凡的眼睛炯炯有神,大众的发鬓整整齐齐油光发亮,似乎没有一根杂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人,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脱俗又接地气,尤其是在他笑的时候,予人一种信任特别真诚的感觉。
“鄙人孙思邈!”
孙思邈!
乔北溟听了这个名字,整个人有一种让雷劈到的的感觉。
又一个了不起的伟人横空出世!
也许孙思邈的知名度远远比不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类的君王,也比不上卫青、霍去病、李靖、李世绩这类的千古名将,但是他给中华给世界带来的影响绝对不会逊色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药王孙思邈!他是继医圣张仲景之后中国第一个全面系统研究中医药的先驱者,为中医发展建树了不可磨灭的功德,是我国医德思想的创始人,被西方称之为“医学论之父”。
乔北溟听李渊说这人医术天下第一,就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第一当属孙思邈才是。
却不想眼前这人便是正主
“乔将军的分析与老朽一无二致,一些新颖见解更让老朽大开眼界。”
孙思邈先对乔北溟的发言作了总结,然后侃侃而谈道:“千病万病。最难医的莫过于脑病,一个不慎就是一条性命,何况是累积五年的旧疾,更是非同小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在下与宫中御医相互商议良久,也只能拟出一套活血通络的疗法。只可惜也只能治标难以治本。如何让公主苏醒,始终不得其法。”
李渊哼道:“什么御医,我看个个都是庸医才是,这些狗才不过是为了皇亲贵胄、达官贵族服务,一有大病小病皆以最昂贵的药材医之,然后药到病除,全无创新全无所求。与其说是医术高明,还不如说药材神效。一个御医深在宫中,他这一生中又有多少机会真正的接触疑难杂症?又有多少机会去研究疑难杂症?或者说谁敢在皇亲贵胄、达官贵族身上入手研究?长安御医五百,有人真正接触过战场创伤?更何况是隐藏五年的旧患?他们全无经验,便是要医也不过是根据医书纸上谈兵。这种恶疾,纸上谈兵治好的几率又有多少?”
李渊这一番牢骚深合孙思邈,他行遍天下,行医时所遇到的疑难杂症怪病奇病,不知凡几,对于医治各种恶疾有着充分的经验与手段,他这“药王”之名可不是坐在宫中平空得来的,而是像神农尝百草那般,用性命去拼搏而来的。
发了一通牢骚的李渊又道:“对于平阳之症,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建成说爱卿一听平阳的情况,就断定为什么植物人,是以让爱卿前来看看……
乔北溟问道:“公主昏迷未醒便是那血块作崇,只要血块消失,公主的身体将会慢慢好转?”
“便是如此!”孙思邈点头道:“只是头颅极为脆弱,轻轻一击便可令人晕撅……根本不能取出”
“推拿之术有活血化淤之效,可曾试过。”
“推拿之术确实有效,只是这种方法只适合一些轻伤,及肌肤近处的血块。对于那些深入肌肤内部的血块却没有疗效了,头颅就更不可能了。在下曾经见过一个好端端的人,因为久坐未动,最终导致双腿畏缩,故而让人不时对公主进行推拿,达到通经洛络之效。同时,施以针灸,喂以药汤,公主这才坚持至今。”
“厉害!”
乔北溟对古中医术差点顶礼膜拜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在医学发达的21世纪,也未必能让一个植物人活得了几个月时间。
可是在这大唐时期,伟大的中华民族就已经现实了生命的延续,不得不说,这个古老的民族,遗传的非物质瑰宝实在太多太多。
只可惜,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已经遗失得差不多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千古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