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堡里,捷胜军正在狂欢。
有人忙着烧水煮饭,有人忙着杀猪宰羊,有人烧水泡脚,更多的人则手拿碗筷,围坐在炉灶边,等着大快朵颐,今天是有史以来运动量最大的一天,能量消耗巨大,肚子早就饿了,现在终于可以敞开肚子吃一回了,着急呀!
坞堡中心的瓦房华屋里,两盏多枝灯外加十几盏壁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乔北溟等核心人物正在用膳,每个人的案头都摆了一整只煮得半熟的猪脚,还有一大罐糙米饭,以及满满一缸水酒。
“来,诸位,干了!”乔北溟举碗遥敬诸人,旋即一饮而尽。
所谓的水酒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酒,充其量只是一种用杂粮发酵而成的饮料而已,其酒精度是相当低的,不过这玩意喝多了也同样会醉。
正与诸将痛饮时,伙头军又给众人各上了一只烤得金黄的肥鸡。
大家都饿坏了,风卷残云地啃食起来。
直到酒足饭饱,莫离才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拍肚子,惬意的问道:“不知道高句丽贼子知道他们设下的埋伏,最终做了无用功,是何感想。”
李岩笑道:“当然羞得投江自尽。”
大家哈哈大笑。
等大家开怀了一会儿,乔北溟道:“今天只是开始,千万不能大意松懈!不然吃亏的还是我们。”
见乔北溟有话要说,大家纷纷放下碗筷,竖起了耳朵。
乔北溟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脱离高句丽所辖范围之前,马虎不得!”伸手轻抚在他身边大吃特吃的金雕的脖子,道:“咱们的雕爷今天辛苦了!”
众人无不点头,今之一天,金雕就没有休息过,它一直在捷胜军方圆数十里内巡逻,为大家提供了敌军最新动向。
正如乔北溟担忧那般,他们的行踪已让高句丽察觉,国内城方向出动了四千余骑正沿路追赶,周边城镇的军队也有调动的迹象,如果捷胜军正常行军,只要一天的时间,敌军必然赶到。
“敌军有马代步,速度比我们快,我们呢?是用双条人腿在走路,一旦相遇我们必败;其次,敌军吃住无忧,沿途有人准备,我们需要自己寻找自己准备;第三、敌军可以沿途换人、换马,永葆旺盛的精力。”乔北溟一一看顾大家,郑重提醒道:“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也不能过于乐观,作为族人们的带头人一旦有轻敌思想,终将误人误己。也许今晚是最后一个安宁的夜晚了,所以大家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告诉大家,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然后准备必备之物。”
乔北溟心里很清楚,不管怎样,都逃不了进山的命运,现在的山区,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所幸现在是冬季,要换成是夏天,两千多人进山,能有百人活着走出来就不错了。
原始森林里,蛇虫横行,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不过,既便现在是秋天,捷胜军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因为山里无法得到补给,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大量的干粮、火石、绑腿、鞋子等物,其中尤以干粮最为要紧!
现在,乔北溟正亲自督导百名将士兵赶制“炒面”。
乔北溟前世是一名老兵,对于“炒面”当然不陌生。
刚入伍时,为了更好地认识老部队的光荣传统,他甚至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炒面”,所以乔北溟知道,“炒面”这东西虽然味道不佳,却便于携带,更重要的是不用生火煮,和水就能吃,夜间不易暴露目标,还能减轻后勤压力!
伙房里,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正挥动铁锹,将大铁釜里的糙米、豆粒、黍米翻炒得哗哗作响,不时又往里撒一把粗盐。
乔北溟随手抓起一把尝了尝,口感是真糙,不过好歹能充饥就是。
主要是现在的石磨很有问题,不像后世的石磨有七个扇区,而且纹理也是非常精细的线条纹,秦汉时代的石磨基本上就没有扇区之分,纹理也都是一个个大小、形状都很不规则的凹坑,磨出来的粮食自然是粗糙不堪。
可惜,现在是没时间改良石磨了。
看到“炒面”已经赶制得差不多,剩下没炒的粮食也是不多了,乔北溟便到夏凝裳那边观看,在大院里,百来号大男人正跟着夏凝裳做女工,缝制干粮袋。
让这些大男人拿刀砍人,个个都是杠杠滴。可拿起针线来,一个个叫苦不迭,眼见这些大男人们实在无法胜任,全军上下也只有夏凝裳一个女人,可时间顶多只有一个晚上,实在有限得很,就算她不休不眠也做不出五百多个干粮袋。
面临困境,大家群策群力,还愣是想出对付困难的绝招,大家找来干净衣裤,扯下裢腿、衣袖,用针线牢牢的缝合在一起,再把一头扎死,那就是一只合格的干粮袋了,至于绑腿那更简单了,撕下的布料就是最好的绑带。
乔北溟叹为观止,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作为首领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这话果真是一点不假。
如此一来,进度百倍增之。等装完了干粮,还剩下充足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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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屋大厅,乔北溟已经靠在席上睡着了。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壁灯偶尔发出几声劈叭清响。
悠忽之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进了大厅,正在酣睡的乔北溟陡然翻身跃起,冷森森的大剑也已经来到了他的手里,只听铮的一声清吟,锋利的剑锋已经抵住来人咽喉,乔北溟再定睛看时,才发现进来的人竟然是夏凝裳。
“凝裳?”不知不觉里,称呼已从“姐姐”变成了“凝裳”二字,只不过这样的称呼更适合二人的目下的关系。
乔北溟收回长剑,一股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而落,他后怕不已,若非这大厅里灯火通明,毫无防备的夏凝裳必然死在他的剑下,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努力平息了猛烈跳动的心脏,问道,“明早还要赶路,怎么不早点休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拭了一把冷汗,埋怨道:“你这女人,来了也不叫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惊魂未定的夏凝裳见乔北溟比她还恐惧,“噗嗤”的笑了出来。
“笑,还笑!”乔北溟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夏凝裳显然是刚刚出浴,头上梳的是堕马髻,高耸而侧堕,是白地青花的长褂,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人,全然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
一股香味飘香入鼻,也不知是她身上的还是花香。
她上前几步,一把将乔北溟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由自主的乔北溟就直了起来,这个发现让他暗自心惊,这小妞力气也不小,虽知她也有一身武艺在身,却不想她这么强。
夏凝裳悠悠一叹:“弟弟,你真是我认识的乔北溟吗?”
乔北溟心里一震,脸色有些异变,抑住心里狂动的激潮,装着莫名的说道:“什么意思?”
“你变了好多,像换了个人一样。”
乔北溟哭笑不得,说道:“再怎么变,还不都是乔北溟。”顿了一顿,颇为感叹道:“不变不行啊!以前族里有父亲、长辈们主事,我百事不管,可以无忧无虑的学武玩耍。父亲现在不在了,族人的生死、吃喝等重担都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要是不变!大家就像一盘散沙,让人一击即破。或许,我比以前变得残酷无情了,但,这一切都是让敌人的逼的,像今夜,要是不把这些人杀光,就会泄漏消息,最后,死的就是我们了。我不想死,也不想惨剧再一次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必须硬起心狠……”
“我知道。”夏凝裳听了乔北溟的话,又想到那人间地狱一般的屠杀,一张俏脸顿时闪过一丝哀伤。
她动情道:“弟弟,上次看到你受伤,一直揪心不已,恨不能伤的是我自己……”
听着这样一位娇艳的大美女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之情,乔北溟也不禁有些感动。
她继续说道:“还好,你活着,还越来越出色了,我,我很高兴……”
说到这里,她微微颔首,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已有些羞红。
乔北溟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凝裳,这段时间你可辛苦了。”
夏凝裳被他紧握住纤手,俏脸不禁微红,低下头去幽幽道:“只要你没事,辛苦点也不碍事的。我被抓后,也不受什么苦的。”
这时,夏凝裳“啊”的惊叫一声,象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大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