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青搓了搓手，走近两步。
“顾姜，你叔叔......要跟我离婚。”
杨如青红着眼眶，眼底红血丝清晰可见，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露出来的手臂上血管青青，肉眼可见的瘦了。
杨如青是个很骄傲的人，她知道自己漂亮，也有手段，她在事业上家庭里都表现的很好，把李程捏在手里拿的死死的。
李程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她一直很自信李程离不开她。
直到看到那张照片，本应该在丈夫手上的婚戒出现在了一只女人的手上，她一开始不相信，以为是恶作剧，但两人在一起十几年，她若有心细想，回想起昔日种种，才发现丈夫真的变了心。
顾姜笑起来，“所以，你来是让我滚的更远一点是么？”
终于有看热闹的人驻足，好奇心让人战胜了理智。
两人的视线对上，杨如青目光躲闪开去，她心里是触动的，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姜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为了讨得顾姜爸爸的欢心，对顾姜也是百般嘘寒问暖。
可她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像她爸爸那么好拿捏。
杨如青喉头哽咽，“顾姜，我今天来，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我昨天......”
“对不起？”顾姜打断她，“你最该对不起的人不在这里。”
杨如青知道顾姜说的是什么，那段回忆像一根肉刺一样扎在她心口，让她害怕，让她不敢回首过去。
“顾姜，我当时，我当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那时候公司裁退了很多人”杨如青伸手捂住脸，已经不再年轻的手部皮肤静脉交错。
“我对于公司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很害怕，你叔叔赌博欠了很多钱，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爸爸对我那么好......”
杨如青语无伦次的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通过这些话在顾姜这里获得些什么，但是顾姜懂了。
当年那些事，那些流出去的资料，若是有门路查，一定查得到，杨如青恐怕是收到了陆修的“问候”。
顾姜垂下眼，双手握紧，吐出去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杨如青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满脸泪痕，“如果你爸爸能够回来，我会跟董事会说清楚真相。”
杨如青走过来要抓顾姜的手，被顾姜躲开。
“如果？这个世界上若是有那么多如果，就不会每分每秒都有人在忏悔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眼泪涌上来，顾姜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寒冷刺骨。
她一直想要毁了杨如青，毁了她的的家庭，一直想要她跟自己道歉，如今真的做到了，心里却没有轻松半分，因为再多的道歉也换不回曾经恩爱的父母。
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哭喊，说不要放过她，不要放过所有人，顾姜的目光越过杨如青看向她身后的围栏。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她们对待顾姜的态度开始反转。
肩膀被人握住，顾姜扭头，看到陆修出现在身后，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脸。
他说：“回去吧，要上课了。”
顾姜的眼泪涌出来，她背对着所有人，只有陆修看到了，顾姜伸手抹了把脸，回头看向杨如青，说道：“你走吧，我不会再继续了。”
后来很多年，顾姜枕着陆修的腿，跟他说：“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谢谢你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跟杨如青一起停止在了那个大课间。
——
自那天以后，再没有人对顾姜说过那些难听的话，胆子比较小的女生也会拿着书来跟顾姜请教问题，吃饭的时候也会邀请顾姜一起。
年轻的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个时候的他们看世界还是非黑即白。
这天中午，顾姜跟蔚玛丽两人吃过午饭，往教室走。
已经下过几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凉，院子里的榕树应着季节往下落叶，踩在脚底下松松软软的一层，在教室里不觉得，出来才发现衣衫单薄。
蔚玛丽把手缩进袖子里，搂着顾姜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
走了两步，蔚玛丽眉头一皱，感觉到身下一阵湿润，停下脚步不敢走了。
“顾姜，你有没有带那个啊。”
蔚玛丽有点不好意思，顾姜反应过来，摇摇头，她那个刚走，就没带。
“这可怎么办啊，还有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课呢。”蔚玛丽一张脸皱成一团。
“其他人应该有带，我们先回去，我去帮你借。”
“那多不好意思啊，”蔚玛丽拉住顾姜的手，“你陪我去小超市买吧。”
小超市在教学楼的背后，要穿过高三的教学楼。
三中尽管乱，但毕竟是准高考生，高三的教学楼这边明显要比高一高二的安静，两人脚步轻轻的走着。
拐过最后一个教室门，下楼，刚走到楼梯间，背后一阵脚步声，顾姜被人叫住了。
回头，看到几个穿着清凉的女生堵住了楼梯口，为首的是个烫着大卷发的女生，很漂亮，化着妆，这么冷的天还露着大腿。
她身后一个小个子的女生扯了扯她的袖子，面露难色，很小声的说道：“璐姐，这样不好吧，陆修知道了会生气的。”
赵璐瞪她一眼，“闭嘴，不愿意别跟着。”
蔚玛丽一看苗头不对，跟顾姜使了个颜色，快速的跑下楼，这些女生的目标不在蔚玛丽，也就不去管她。
赵璐走下楼梯，走到顾姜身边，上下打量着她，“你一个高二的，没事跑到我们高三教室门口来晃什么？”
其他的女生也跟着走下来，几个女生把顾姜围在中间。
见顾姜不回答，赵璐伸手握住顾姜的手腕，抬起来，把她逼到墙角，楼梯间的窗户开着，呼呼的往里灌冷风。
“你跟陆修什么关系啊，他怎么就那么护着你啊”赵璐笑起来，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你说，你接近陆修是为了什么，为了钱？”
顾姜觉得可笑，“他护不护着我关你什么事？你要真喜欢他，直接去跟他说啊，在我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顾姜戳中了赵璐的痛处，赵璐喜欢陆修，从她上高二第一次见到陆修开始，学校里喜欢陆修的女生很多，也没见陆修跟谁亲近。
她因为跟高三的几个扛把子关系比较好，他们出去玩会叫上陆修，她就也跟着去，一来二去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陆修人虽然冷淡，但对女生却很有礼貌，赵璐总觉得，陆修对自己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但是最近，陆修却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了，赵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陆修了。
前段时间顾姜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后来悄无声息的就解决了，她们都知道是陆修帮了顾姜。
赵璐心里酸楚，她在高三没人敢惹她，但是她知道陆修的脾气，她如果动了他重视的人，他不会饶了她的。
但是她气不过。
赵璐伸手捏住顾姜脸，咬牙：“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陆修骗到手的，你跟他上床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烂事。”
顾姜闭了闭眼，风吹的她眼底更加寒凉，抬手握住赵璐的胳膊，手下使劲，两个人踉跄几步，顾姜把赵璐按在的窗台上。
赵璐的半个身子垂在窗户外面，长发垂在脑后，她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反握上顾姜的胳膊，一动也不敢动。
“救命！”
在场的人都慌了手脚，没人性想到顾姜会这么狠，也没人敢上前。
顾姜勾起嘴角，语气淡淡的，“我警告你，不要再惹我，你也知道了我的那些烂事，那么你肯定知道我有多狠。”
陆修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顾姜伸手把赵璐从窗台上提起来，赵璐一张脸吓得青白，几个女生立刻凑上来把赵璐接过来。
顾姜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转身，对上陆修含笑的眼。
顾姜走过去，仰起头看他，“你不怕我把她扔下去？”
陆修拍了拍她的头顶，双手揣进兜里，说道：“走吧，睡午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