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婉立在一旁,久久不语。

林落凡赞道:“阁如其名,逆天阁果然逆天!”

夏侯婉闻言,颇为自傲地神情现在脸上。

林落凡突地问道:“如此强大的荒人部族,再加上千年前我教处于鼎盛的时期,很难想象会被旁人战而胜之。我曾听闻明教是被那个叫做孟昊的家伙一人单剑,挑落而下的,他是如何做到的?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个人又会修行到了什么境界,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想必早已超越了天启,无矩境,达到了旁人难以企及,令人仰望的高度!?若此人能移山填海,岂不与那仙人无异?”

夏侯婉情绪显得有些复杂,却不答林落凡之问。

二人默默向里行去,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夏侯婉只觉脚下踩着一物,心中害怕,不敢端看。

林落凡一旁笑道:“怕得什么,只不过一个死人的头骨罢了!”话音才毕,“噗”地一声,那本应该极其坚韧的人面头骨,应声而碎,瞬间扬起了无数的浮尘。

二人一脸愕然,林落凡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用两指轻轻拈起一片碎骨,手中食指与大拇指用力一捻,那片人骨就如被烘干的稀泥块,轻而易举地被捻成了粉沫。

林落凡抬起头来,看着夏侯婉道:“莫怕,这人想必死得时间长了,人骨风干日久,是以才遇外力,便成了齑粉。”

夏侯婉点了点头,随后似是又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大惧道:“我们越是前行,脚下便起了更多的浮尘细粒,莫不是,莫不是……”她口中的“莫不是这些浮尘全是人骨化灰,积淀而成?”终是未曾说出,她心中害怕,“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声音飘在殿中,几经回荡,久久不绝,让人觉得更加毛骨悚然,好似真有什么鬼物生在二人目不所及之处,后背脊梁柱儿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气来。

林落凡看着她哈哈笑道:“几十年来,想必这些人骨粉尘飘起落下,亦不知经了多少回。你又怕得什么?更何况有我在此,婉妹无须惊惧!”

夏侯婉心中怕极,颤声回道:“话虽如此,但我仍觉心惊胆颤,一想到这里死了无数的先贤前人,我便害怕,不若我们退出去吧?”

林落凡安慰她道:“还记得你与群狼搏命那时吗?”

夏侯婉点了点头。

林落凡道:“那时的你,有若天不怕来,地不怕去。何等的英姿撒飒爽?这些人活着之时你尚且不怕,怎地死了,反而怕了?要知道其实某些时候活人比鬼更加的可怕!”林落凡话音未落,就听得夏侯婉尖叫一声,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之事。她紧闭双眼,伸手指向林落凡地背后大叫:“鬼……鬼…..有鬼……”

此时二人面对而立,林落凡自不会看到身后,更不会相信这世上真得有鬼,若真有此事,想必母亲林翠亦会护得自己安全。

林落凡只道夏侯婉自己吓自己,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世界哪里来得鬼怪?”他话一出口,猛然忆起在极北寒域与那冥王鬼卒的一场血战,心中更想着:这一年来,自己见过的了太多的诡异之事。心中不由地害怕起来,正要要转过身来,只听得身后“咔”地一声骨响,地上又有人骨被人踩成齑粉。

然而此时此地他与夏侯婉面面相对,二人脚步也未动得半分,又如何会生出这般声响?夏侯婉脸色一阵惨白,双唇颤抖不已道:“你,你,你……”一连道了三个你字,却是什么也未说出来。

此时大殿之上空空荡荡,“你……你……你……”字在空气中荡出好久,回音不绝,场间虽是宛如白日,却让林落凡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一阵虚汗猛地涌了出来,浸透了衣背。

林落凡心中道:“若这世人真得有鬼,今日里也算不算白活!”他狠下心来,倏得转身,只见一道虚影站在他的面前,心中自是被吓得一跳。

林落凡大着胆子护住了夏侯婉,伸手指着眼前那道虚影,声音颤颤抖抖地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眼前虚影发出一阵琐屑声响,只听得一声人声道:“贤弟啊,是我啊!”

林落凡只觉这声音似乎极为熟悉,他抬眼看去,只见面前那里是什么虚影鬼怪,竟是一名身穿一翠衣,秀发垂肩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见他迟疑,双手护在面前,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美目露在外面。

林落凡“哈”地叫道:“常大哥!?”

夏侯婉闻言,亦是睁来双眼,惊叫道:“你……你是常逢春?”

“照啊!”眼前那名美貌女子出声赞道:“不亏是魔教圣女,还是你更为聪慧过人,一眼便是识出我来!”

夏侯婉虽早知常逢春身为女子,但这一路上常逢春说话间依旧扮做男声,夏侯婉早已习惯了她的男子声貌。如今对方脸上的胡子也不知被湖水冲得去了哪里,瀑般的秀发散在身前,如果她不是出声言语,怕是就连夏侯婉也不敢认。

夏侯婉从林落凡身后闪出身来,大声说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当你已经……已经……”

“已经死了,是也不是?”常逢仍是以寻常男声说道,随后话音一转,恢复了女音道:“我命大地紧,怎么会轻易便死?”

夏侯婉心中大喜,跳着走到常逢春的身前,牵着她的手,道:“常大哥”话一出口,就觉说错,忙是改口道:“不……不……我错了……常……姐姐,你生得可真漂亮,以后便不要再扮做那等丑男人了,好是不好?”

常逢春委身施了一礼,惊道:“可不要再喊我姐姐了,你是我荒族圣女,我哪里敢做得你的姐姐?这不是折煞了小人吗?”

夏侯婉挽着常逢春的手道:“你救下了林哥哥的性命,便是整个荒族的恩人,叫得一句两句姐姐又有什么打紧?”

常逢春笑道:“既是妹妹这样说了,我又哪敢不从的?只是你便不怕你的林哥哥被我抢了去吗?”

夏侯婉知她开得玩笑,心中自是不会当真,扭身羞道:“姐姐莫不要说笑话了。”过得一会儿,她忸怩地对着常逢春又道:“常姐姐你看看这里,空空旷旷,地下铺满了人骨。你突地跳了出来,他如何不被吓得失了魂魄?你可瞧见他方才模样,简直吓得要死……”

“你……你…..你……”夏侯婉学着林落凡的模样,笑得乐开了花。

“是……人是鬼?”常逢春亦是笑道,身形学得林落凡的模样,接了下半句。

话毕,二女笑作了一团,直将身旁的林落凡当成了木头空气一般。

待到二女笑音落下,林落凡亦不知为何,阴沉着脸走到常逢春面前问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常逢春脸上依旧笑意很浓地答道:“我中了段孝天一记劈空掌劲,身子坠入湖中,被冷冷的湖水一激,意识清醒过来。我虽有洞玄境的修为,却不识水性,本以为此番必死,哪知天地间元气大作,湖水瞬泄了个干净。我便随着那湖水顺流而下,亦不知怎么便落到了此处。我本是失了意识,方才听得你二人言语,这才醒转过来,如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呢?亦不会吓得林贤弟你了。”常逢春说话间在“你”字之上顿了一顿,好似故意为之。

林落凡脸上一红,心知她有意取笑自己胆小,心中尴尬,面上一笑想要将此事揭过,转口问道:“就这么简单?”

常逢春道:“怎么?难不成你觉察到了蹊跷之处?”

林落凡道:“那倒不是,只是感觉奇怪,不知这湖水泄去了那里?更不知是什么触动了这座壁垒大阵的掩阵,否则我们三人怕是都将死在此地了!”

夏侯婉道:“反正我们活都活过来了,又何必深究原因,或许是天地垂怜,再不然就是我们荒人的先辈前贤保佑,总之我们三人依旧活得很好,而且站在了荒人的宗门之内,说不得便是天意使然,再说不得你我三人真能寻得天书,将我明教发扬广大也未可知呢?”

常逢春点头附和说道:“也不知这天书所在何处?既然入得山门,想必这宗门之内总得有些遗留之物吧?”

林落凡却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那也未必,明教被孟昊挑落之时,苍天道门里的臭道士难道就没曾在这里翻个底儿朝天?亦未见得谁寻出什么宝贝?”

夏侯婉见自己爱郞阴阳怪气地给自己泼了冷水,浑不在意道:“林哥哥,你莫不是恼了与我与常姐姐与你开得玩笑了吧?一个大男人怎地如此小性?”

林落凡嘿嘿笑得两声,算是默认。

常逢春指着半空中极远处的平台说道:“也许我们在那里会有所发现,也说不定呢!?”

夏侯婉拍手道:“嗯!千年之前,我荒族强大无比,能人倍出,如若当真有得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必也不会随随便便被外人寻得!咱们三人如今身在宗门之内,前去碰碰机缘也是应该!”

话毕,二女携手,一步一步甩开林落凡向前行去。

林落凡紧紧跟在二女身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