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人入土后的半年里,他们家里大人小孩频频出现灾祸,不是媳妇突然晕倒叫不醒,就是孩子莫名奇妙不会走路了,去了县城省城的大医院都没有检查出病因来。

后来有人建议他们家讲讲迷信,去庙里抽支签问问菩萨,于是那家人就在四月八赶庙会的时候,去庙里求了菩萨指点。

据说,菩萨当时点出他们家的新坟有问题,建议提坟。

这家人回来后,琢磨着新坟就只有上年秋刚埋的自家老爹,随即请来风水师父择了日子去提坟。

当那个坟头被挖开,棺材盖被打开的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个地方气候干燥,地下水层很低,地表水分含量较少,大半年过去了,棺材里面的的尸体并没有完全腐烂。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具尸体它已经不是入棺大殓时穿着老衣成服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棺材里的,而是以一个极度扭曲诡异的姿势跪趴在棺材一端。

身上穿着的寿衣,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撕扯的稀巴烂,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棺材底,已经开始溃烂的面部肿胀青紫,眼球爆裂,七窍处流下黑红干涸的血迹,极其可怖,让人不禁联想到死者临死前是在如何极端的恐惧和绝望中死去。

棺材板内壁上,到处是被抓出道道血痕,尸体的十根手指根根指尖都磨的稀烂,皮肉混合着黑红的血迹撒发着阵阵腐臭。

这幅诡异惊悚的画面,只一眼就让在场的所有人肝胆俱裂,胆子小点的直接吓瘫跪地。

却原来是这家老人当时米粒吸入气管,猛烈的咳嗽之后估计已经把米粒咳出来了,家人慌张之下给灌了一些水,又二次呛进了气管,老人年纪大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休克成假死状态。

那诊所的小大夫技术也不太过关,摸着脉搏不跳了,就断定人已经死了,就这样你一糊涂,他一失误,稀里糊涂的就把人给活埋了。

农村里平时没有什么娱乐八卦,谁家要是有个大新小闻的,一准儿传的十里八乡,就是谁家婆媳吵架了,谁家姑娘跟了个煤老板,这样的小事都能津津乐道的说上好久,更何况是这样将人活埋骇人听闻的大事。

当时这件事,传遍周遭三县两区,就连省城的电视台都来采访并报道了这则新闻。

那家人姓什么来着?

安小满虽然对这件事记忆深刻,但是这家人具体姓甚名谁她却已经记不起来了。

本来她对隔壁村也不太熟悉,上辈子那几年,除了帮二婶去她娘家送东西之外,安小满基本上不去隔壁村。

好像当时传的,那家就是把新坟埋在曾家堡子附近了。

!!!!

安小满脑袋“轰”的一声,不会,不会就是刚才新埋的这个坟吧???

除了这家的老人是吃饭被卡死的之外,她还从没有听说过周边有相似死法的案例,又是同样将坟地选在这个堡子边上的。

安小满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新坟棺材里躺着的吴二叔,就是那个上辈子她听说过的惊世骇俗事件的主角了。

妈呀,现在外面这群人正在把人活埋了啊!!

她要不要阻止,或者提醒一下?

想了这么多,其实这些念头只是在她脑子里闪了几秒钟的时间。

那两个男人已经提上裤子准备要走了。

安小满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个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了,她不敢贸然行动,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被钉在棺材里活活憋死啊。

不是安小满喜欢多管闲事,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而且就算她不管这事,她在这个堡子里挖挖挖,一墙之隔的地底下,一个大活人惊惧绝望的抠着棺材板,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家人也太糊涂了,就不知道把你老爹送卫生院做个详细检查吗?就找一个没多少经验的小大夫一锤定音,把亲爹活埋了,这群不孝子!!!

安小满焦虑的直挠头,恨不得把这吴二叔的儿子们拉过来吊打一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她要是参与了这件事,自己重生的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那她这辈子估计只有被切片研究这一条路可走。

怎么办?安小满急的直搓手,越急越想不出什么稳妥的法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男人走出了堡子门洞。

或许那吴二叔命中注定就是这么个死法,即使她参与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她只是一介小小凡人,虽然有幸重生了,也只能努力改变自己和父亲的命运,她可没有能力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啊。

否则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对不对?

也或许,这个坟根本就不是她上辈子听说的那个被活埋的人的坟呢?

她要是冒冒失失的让人家把祖坟刨了,那还不得让这家人把她剥皮抽筋啊!

外面的鞭炮声停了,唢呐声也停了,哭声也停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了。

安小满她心里默念着,这个应该不是那个坟,这不是那个坟,肯定不是那个坟……

咬了咬牙,拿起小撅头,继续开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安小满挖着挖着,总感觉脚底下有吱叩吱叩抠木板的声音,把她渗的后背发凉。

正巧今天是多云,一会儿有太阳,一会儿没太阳,照的地面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弄得安小满的心也跟着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她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从空间出来偷听那两个男人谈话,她恨不得穿越到两分钟之前,把自己一脚狠狠揣进空间!

安小满焦躁不已,最后她躲进空间,钻进卧房睡觉去了。

睡了几个小时,她感觉心神稍定,从空间出来又开始挖。

挖着挖着,她似乎听见地底下传来求救声,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现出一个老人跪爬在棺材里,目眦欲裂,一边凄厉的求救,一边用磨的流血的五指把棺材板抠出了道道血槽……

安小满心里默念着,幻觉幻觉一切都是幻觉,抬头看看天,这会儿已经正午时分,太阳又一次躲进了厚厚的乌云中。

那一大疙瘩乌云非常厚重,乌云下面已经有下坠的青色云烟,那是雨滴已经下落形成的。

她知道这团乌云这会儿正在那边下着大雨,说不定刮一阵大风,这乌云就来到她头顶了。

黄土高原的气候受海洋气团影响,盛行东风,只要东边或者东北边起了乌云,基本上就是雷雨交加,有句谚语是:云自东北起,必定有风雨。

这会儿正刮着徐徐的东风,风气里夹杂着丝丝潮气,那朵大乌云眼看就要过来了。

看来今天下午也挖不成了,她要赶紧回家,就安小满现在这个脚程,从塬上回到家,得一个多小时,她可别被淋在路上了。

安小满收拾好工具,走出堡子。

刚走出堡子大门,被她刻意忽略了一上午的那座新坟就毫无预兆的撞进她的视线。

堡子外面的风大了许多,将新坟头上压着的黄纸刮的哗哗作响,坟院里没有燃烧完全的黄钱被风吹的满天飞舞。

此时塬上空荡荡的一个鬼影也没有,这会儿太阳又出来了,灼烈的阳光炙烤着皮肤,但是那团带着浓浓潮气的乌云眼看着就要挪到她头顶了,安小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片黄钱飞到她小腿上,安小满装作看不见,匆匆往前走。

她此时顶风前行,黄钱贴在她腿上,走了好几步都没有被风刮跑。

她踢了踢腿,黄钱便随着风向飞走了。

安小满刚走了两步,又一片黄钱飞到她腿上贴住。

她弯腰一把揪起那枚黄钱,团成一团,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可是又没走几步,又有两三片黄钱飞过来贴在她身上,有一片直接贴在了她脸上。

安小满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抹去脸上的黄钱,深吸一口气,从空间拿出那把小撅头,气势汹汹的朝那座新坟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