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伙子,你是战缨的男朋友吧?”
那股热流让胡重山感觉非常舒适,缓缓睁开眼睛,精神好了不少。
他望着龙行健轻笑,“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拿我那杆老枪去玩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胡重山一见龙行健,竟透着莫名其妙的亲切。
“外公,你那杆老枪确实给了阿健。”
战缨看到胡重山脸上有了正常的红色,顿时高兴起来,靠在龙行健身上骄傲说道:“不过他可不是拿去玩儿了,而是英勇战斗!还杀死了一个邪恶的日苯忍者武士呢。”
“奥?那还真是不错。”
胡重山的目光凝在龙行健脸上,慨叹连连,“唉,这杆老枪到你手里,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可惜,心里放不下那个心结,还是没脸死啊!”
“对了外公,你的心结不就是那桩悬案吗?说给阿健听听好不好?”
战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瞳眸中神采奕奕,“我们警队发生过欧洲犯人被毒死的案件,如果不是阿健脑子聪明帮忙破案,我的同事都要蒙受不白之冤呢!”
很显然,战缨指的是伯尼条顿在看守所被毒死的事情。
那件事的确多亏龙行健,不然陈锦云很难洗脱罪名。
“奥?是吗?”
胡重山眼里闪过一丝光彩,“你自己以前都是刑警队长,现在更是公安局副局长,还需要自己男朋友帮你破案?这就太不务正业了吧?”
“就是。”
战雄飞接过话茬儿,小声警告战缨,“别闹,不要让你外公情绪过大波动。”
“不,外公,我还是真想听听。”
然而,龙行健自己却坚持想听。
“吁……,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听。”
胡重山长吁一口气,用一种沉痛的声调,开始诉说久远的往事。
一九四四年,胡重山二十几岁,已经是一名八路军团长,骁勇善战、很有谋略。
率领将近一千人的队伍,虽然装备极其落后,依旧在沂蒙山区的坑日战场上屡屡取胜,消灭了不少日苯鬼子。
然而,在一次看似必胜的突袭战斗中,却因为情报泄露,导致一个连的战士被鬼子包围,全部牺牲!
很明显,队伍里出了叛徒。
最后经过仔细调查取证,情报泄露的最终源头,直指胡重山的战友恋人,操作电台的通讯员小兰姑娘。
原因很简单,此次的突袭战斗计划是胡重山独自制定的,保存在一座没有窗户的房子里,直到部队出发之前才打开发布。
这座房子的铁门上只有一把锁,一把钥匙,由胡重山自己贴身带着。
其他任何人都接触不到,除了陪在他身边的小兰。
胡重山是击毙过敌人高级将领的战斗英雄,整个华北抗日战场上,所有日苯鬼子都恨不得把他撕碎,自然不可能叛变。
那么,这个泄露情报的叛徒,唯一的可能,只有小兰。
在那座房子里,胡重山晚上七点独立起草战斗计划,归档保存后锁门离开。在凌晨十二点钟,他自己打开完好无损的门锁,紧急集合一个连的战士发布命令,亲自送他们出发。
一个多小时之后,这一百多名战士刚刚走到半路,就陷入鬼子事先设好的包围圈,全部牺牲!
整个战斗计划没有第二个人看到,整个过程没有第二个人参与。
问题就出在胡重山离开之后,七点钟到十二点钟的五个小时之间。
他回到几步之遥的卧室从七点睡到十二点,此时小兰也正好在他身边从七点工作到十二点,中间一步都未离开。
她自己承认,连厕所都没去过。
结论只有一个:小兰趁胡重山熟睡偷偷拿了钥匙,打开锁进入这座房子看了战斗计划,然后通过某种方式泄露给了鬼子,然后又悄无声息把钥匙放回他的口袋!
绝无第二个人有机会打开那把锁!
因为那不是一把普通的锁,外表虽然和很多老百姓家的一模一样,其实就是为了迷惑有可能存在的叛徒。那是部队为了保存机密情报在前苏.联订制的,每个团级部队才有资格拥有一把。
一把钥匙对应一把锁!
以当时整个国家的金属锻造水平,别说做那样的锁,连钥匙都配不出来!而且这把锁已经用了两三年,经历过无数次胜利战斗,都没发生过情报泄露这种事。
而唯一的这次重大失误,就把一百多名年轻战士送入鬼门关。
偌大的院子里,一百多具尸体鲜血淋漓,一个都不少!
可想而知,每个活着的人都悲愤异常,要求严惩叛徒,枪毙小兰姑娘。
只有胡重山坚信小兰不是叛徒,坚决反对!
结果直接造成军心不稳,近千人的队伍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然而,已经怀孕两个月的小兰姑娘,竟然为了顾全大局,在他怀里偷偷解下他的配枪......
开枪自杀!
一尸两命!
说到此处,老英雄胡重山已经泪水横流……
病房里其他人无不跟着哽咽出声,战缨更是拱在龙行健怀里,泪水把他的衬衣全部湿透。
唯有龙行健,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星眸湛湛望着胡重山,等待他未说完的下文。
“每个人都知道,要打败日苯鬼子就必然会有牺牲,我真正在乎的不是失去小兰,而是直到现在,她依然顶着叛徒的帽子,而真正叛徒却逍遥法外!更而且,我还不知道是谁!”
胡重山看着龙行健的眼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抗日战场上,那么多战友都在我身边倒下,我现在都活到一百岁了,其实并不怕死,我怕的是自己死后,无颜去面对她的英灵!弄不清楚这件事,我都不敢死啊!”
话到此处,整个病房里的人都陷入沉默,在心里慨叹不已。
英雄迟暮,却心怀遗憾,竟是不敢死!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龙行健浓眉紧锁,沉声说道:“我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问题应该出在那把锁和钥匙上。外公,你在制定这份作战计划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绝对没有!那天晚上,我和三个副团长在这个房间里开会,听取前段时间的工作汇报,十分钟后他们就离开了。开会期间我基本没说话,更没提任何关于这次突袭的想法。”
胡重山非常肯定,继续说道:“起码过了半小时后,我才独自想出了这个作战计划,七点钟写完后立刻留档保存,锁好铁门我才离开。而且到了十二点,那一个连的战士就出发了,中间只有短短五个小时。”
龙行健听完,再次陷入沉思。
此刻,病房里的所有人全都看向龙行健,包括胡重山的警卫员也目不转睛,削苹果时竟把手指割破了。
“唉!阿健,这桩悬案从开始就迷雾重重,而且都过去几十年了,你就别费脑子了,和外公聊聊别的吧。”
战雄飞小声规劝。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老英雄卧床十年,现在更是即将油尽灯枯,此时最好不要给他无法实现的幻想。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他的身体更不好。
然而,神情异常专注的龙行健,却没有去搭理战雄飞,依旧在低头沉思。
整个过程他浓眉紧锁,额头上竟然布满汗水。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龙行健突然抬头,虎目一凛沉声说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应该……知道叛徒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