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归心散的解药,放下金将军,我放你们两个走,慕容归元言出必践。”慕容归元音声冷漠,望着宁无忧。
宁无忧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优雅从容,气质不凡的江南世家主人,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你说的话老实说我连半个字儿都不会相信,否则,我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豪门大家,说出话来,气吞万里如虎,慷慨义气生风,其实出尔反尔,犹如家常便饭也似。所谓你们的言出如山,一诺千金,不过是为了掩盖你们你们说话不算话的遮羞布,你们曾经的确说过比这些话更让人相信的话,只可惜,你们接着便施展出杀人灭口的更卑鄙手法毁弃你们的誓言而已,你们宁可花十倍的代价毁弃你们的誓言,绝不肯用一分的气力去为你们说过的话负一分的责任,我可不信你们的承诺和所谓言出如山。”
慕容归元怔了一怔,本来不喜言辞的他也苦笑莞尔,呵呵冷笑,言语之中不无恶毒,道:“我发现你仅仅做个娼妓真是可惜了,你该做个针砭时弊的一代文豪,若是天下人都像你一样知道我们这些名门正派,豪门望族的大秘密,你说是不是大家都很失望呢?你如此不顾我们的体统让我们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岂非做的太绝了么?你以为你们在这些强弓硬弩,上千军兵的包围之下会有活路吗?“
宁无忧却格格的笑了起来道:“我说慕容大庄主,你是不是脑子发昏了?我固然逃不出去,你难道忘了他们的指挥官在我们手里吗,你以为这些军兵会听你的吗?这些军兵可不是你慕容世家的家奴,他们可是九门提督的精兵良将。”
慕容归元心头一凉,刹那间所有的自信被击的粉碎。
是啊,若是在寻常,以自己武功的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这个女人和秦震中拿下,但是金忠廉呢?
自己一意孤行,便是逼迫他们的首领去死,自己便成了他们的敌人,宁无忧的话语与其说是激怒自己,不如说是提醒这些军兵要调转箭头刀口,这些军兵是不是会将箭头长枪对准自己?
金忠廉脸上和脖子上都已经受伤,可是哼都没有哼一声,对宁无忧道:“你是一代女杰,名震江湖,我相信你,却不相信什么世家的主人,世袭的国公,你可以走,你放心,我是说一不二的将军,秦震中秦公子也可以走,他虽然犯下谋反大罪,但是并没有被赐死,而今被人救走,那也是事出无奈,是我无能,你该放心了。”
宁无忧看看金忠廉,一脸的坚毅,她点点头,收回短剑。
她知道在数千百军兵之前,主将绝不会言而无信,更不会食言自肥,主将在手下的士兵面前失去了信诺,可远比打一场败仗或者全军覆没更加严重。
败仗可以再打回来,全军覆没可以再建立一支强军,主将令行禁止,说一不二的号令若是可以轻诺寡信,那么一个将军的生命也算是到了尽头。
金忠廉如此说话,那意思根本是拿着自己的性命来给他自己的话担保。在如此情形之下,万千军兵强攻硬弩,触机待发,即便是慕容归元存心不良的要反悔,再要生事,那也等于是和金忠廉为敌。
他乃是江湖中的前辈,自然不肯捡个芝麻丢掉西瓜,秦震中的性命虽然关紧,他自己的性命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在这些强攻硬弩之下,即便他是神仙,也难逃活命。
金忠廉摆了摆手,那些军兵果然闪出一条路,秦震中在前,宁无忧在后,金忠廉朗声道:“宁女侠,墨旭乃是武林墨盟主之子,为了以后你在江湖方便,还是留下归心散的解药为妙。”
宁无忧犹豫了一下,信手抛出一个纸包道:“蓝色内服,红色外敷,一个月之内忌风吹雨淋,酒色沾一不可,否则毒气归心,再无可救。”
秦震中一出大厅,犹如出了监狱,长长的出了口气,但是忽然间满脸沮丧,回头看了看震北堂的招牌,心中一痛,看了看宁无忧,道:“想不到你有如此武功,让你在震北堂沦落歌唱,真是委屈了。”
宁无忧面无表情道:“我自己喜欢唱歌,算不上什么沦落,所谓委屈,那只不过是你的想法,我倒是不这么看。你现在似乎连我都不如,我只不过是要换个唱歌的地方,对我而言,算是出了这个巨大豪华的牢笼,而你自己会觉得很委屈。”
秦震中听到这一番话,本来想发作,可是这一番话听来也是别有滋味,自己而今已经是丧家之犬,江湖朝廷,已经没有可以立足之地。
所谓高高在上的地位,唾手可得的权力,富可敌国的财富,在言世昭的区区计算之中已经灰飞烟灭。
秦国公孟国公两家相龌龊敌对百年,势力旗鼓相当,即便是秦国公稍微衰弱一些,孟国公家为着一团和气和朝廷的安危,也不愿意轻起战端,无故挑衅。
而今自己的莽撞,一心一意想要孟国公灰飞烟灭,打破了这和气的局面,哪知道自己志大才疏,行事一无章法,自以为聪明无匹,可还未出战,便已经一败涂地,也葬送了秦国公数百年的基业。
自己有何面目再生于世间,死后如何有脸去见历代的列祖列宗?
这时候才知道那位表面温厚待人诚实的言世昭的可怕和精明,自己一向自负自己的智谋无双,如今一看,自己和言世昭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忽然想起数代以来的祖宗,看似懦弱隐忍,其实真的是大智若愚,他们不求一家独大,故而能与孟国公长存于朝中,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一无所有。
他忍不住啪啪啪的给自己了几个耳光,懊恼懊悔的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可惜,孩子做错事有大人扛着,他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