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老板若是真的拿秦国公孟国公来吓唬他,万子雄心中或许有个畏惧,也不敢张狂,而且薛大老板也的确和当朝权势最大,威名最盛孟国公,秦国公这两家的关系莫逆。
秦国公孟国公两家,万子雄因为得罪他们的家丁受过不少鞭笞刑求,当众辱骂,只是一向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他心中未曾因此戒惧,而是心怀怨愤不满,也在幻想有一天如何将他们两家扳倒。
只可惜,凭着区区锦衣卫的势力,想要撼动这两家弟子门生遍布天下,结党于诸侯王公,同气连枝的国公府,真是自不量力了。
何况,自己也仅仅只是个锦衣卫的千户,与指挥使的距离,还差着多少级,此生也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去摸一摸指挥使的印把子。
万子雄甚至都认为,薛大老板也是场面里的人,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的交情,自己酒桌场面上也略有耳闻,他怎地如此糊涂,不亮出来这两家国公府的招牌,反倒拿里长会同所谓京兆尹的搜捕令来威吓自己?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里长算个狗屁的芝麻沙子官儿啊,京兆尹见到自己还不是低声下气,口称老兄长短的么?
其实薛大老板不是糊涂,他精明的很,若非如此,长风镖局的生意也不会做的通十八省了。
他是生意人,不是国公府的清客帮闲,也不是两家国公姨太太姘头的干弟弟小舅子,以他的秉性脾气,自然不愿意事事拿着别人的名头来给自己做靠山。
借用这些王侯公卿的名气的代价,实在不是容易的,也是不菲的,他们能轻易的将你吃掉而毫不感激你曾经的进贡奉献。
与他们走的太近,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入鳄鱼潭中,死无全尸,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来的。
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与他们平等相交,只能趋奉巴结,如果不是有求于人,谁愿意去拍他们的马匹?
你以为他们拥有贵族的名头,便真的像是贵族那样仗义疏财,慷慨豪迈?
少年时候贫穷的经历告诉他,靠山山会到,靠水水会流。
自己的确与许多达官贵人声息相同,有的交情还不错,甚至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只是他们为官,自己为商,道不同,不与为谋。
逢年过节,自己依照礼节去拜会他们,也仅仅是为了长风镖局的生意稳固而已,因为许多托镖的人都靠着这种风尚来判定一个镖局的兴衰安危。
你经常在京城之中出入权贵豪门,突然就不走动了,不是说明你失势或者与他们生出来了嫌隙么?
人是这么的势力,生意也一样。
薛大老板不想如此,只是营商的环境便是如此,想要发财,想要挣银子,便要如此委曲求全。
薛大老板不想借重他们的声名来壮大长风镖局,只是长风镖局自微小到强大这个过程,的确需要这种关系来维持。
即便是事实上不存在这种官商勾结,这种互相借重名气的行为,也的确为长风镖局带来了许许多多的生意。
因为有人需要借助自己的关节来交通长安城中的脉络,要通过自己走通许多关系不熟的富贵门路,所以自己也如拉皮条的一样做了权门的掮客。
薛大老板等到长风镖局的生意做大以后,反倒不再将这种关系看的重要,他甚至想要摆脱,他不想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想让他们终日吃自己,自己却不能拒绝,也不能表现出痛苦。
他当然也知道遵纪守法的重要,长风镖局做的是天下的生意,不能只靠着掮客打秋风养活上万家口,固然也有做些不合法的红货买卖,不过多半也都是合法经营。
当长风镖局大到足以影响到权贵豪商的金珠富贵的安全之时,一般人便不再敢惹。
这个时候长风镖局的的确确在按照朝廷的律法办事,那些不按照规矩办事的赃官污吏想要敲诈勒索,从中渔利,小则长薛大老板本着民不与官斗的想法,能通融便通融,若是真的有些贪得无厌,穷形尽相,毫无廉耻,摆明着抢劫的,他都按照律法,用长风镖局的财力,一一将他们送进监牢,或者让他们丢官罢职。
这时候,长风镖局的确显出来了钱可通神的本领。
薛大老板的本事,有时候不仅仅只在武林之中,他也不仅志在江湖。
他说的这番话的确是按照本朝国体律条来说的,他说的绝无舛误,而且也是个合法的绅商的不卑不亢。
有时候,薛大老板需要这种按章行事,他要的就是个理字,有了这个,再加上长风镖局的财力,想要绊倒一个贪官恶吏,那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
里长虽然小,甚至根本就没有品级,只是要搜查缉捕户口,必须要有他们的配合,这是太祖明律。
太祖有大诰,非有谋反篡逆之罪,一概人等,不分军民官等,皆都不许私闯民宅,客栈也属于民宅只畴,薛大老板的确没有犯什么律法,霍灵素率领锦衣卫强行进入,的确于理不合。
若是对于别人,霍灵素和这帮虎狼之徒,的确能够横行无忌,只可惜,这里是宏升客栈,是薛大老板的长风镖局开的客栈。
长风镖局的招牌不能砸,薛大老板的声誉也不能辱。
这一点,霍灵素聪明狡诈,他可比这帮胡作非为,目无法纪的锦衣卫要清楚明白的多。
只是锦衣卫行事,从来也没有与礼与理合过,在万子雄这帮人的眼中,薛大老板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只是大笑话一个。
在他们的眼中,什么律法大诰,全都不值一文。
我们就要逾越权法行事,你要我们按照真章,这岂不是找茬的么?我们本就是按照皇帝老子的旨意来行事,本就是做些皇帝老子不想按照作茧自缚的律法束手束脚的体合圣意的事儿,你管的着么?这可是太祖皇帝设置厂卫的初衷,你小子敢装作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