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大老板脸色未变,他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向着院子里高声喝道:“薛奎,薛恒,薛飚,叫上飞鹰队的全部兄弟,辰时出城,随我出发走镖,谁要是耽搁了时间,砍了他的腿!”
他的声音低沉而响亮,震得院子里嗡嗡直响,凤天来想不到此人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不过这还不是凤天来吃惊的地方。
凤天来未曾理会这位薛大老板的恭维客套,自以为在气势上已经压过了薛大老板,也等于是向这个暴发户挑衅和示意自己看不上他。
哪知道这薛大老板可是江湖老手,人中之精,他岂能没有看明白凤天来这个骄傲的少年的用心,他并不知道凤天来和玄都宫真实的恩怨,也不清楚覃逸风的真实用心,他只以为凤天来乃是玄都宫主的外甥,还是玄都宫着力培养的英雄少年。
他知道要教训这样空有名门正派做根基,却积蓄和经验极少又骄傲自负的少年,要用最直接的法子来羞辱他,要活生生打他几个耳光,摔他两个跟头,那简直就是便宜了他,而且他很可能在长辈面前搬弄是非,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薛大老板索性就顺着凤天来的意思,连自己对于这趟镖的犹豫都没有让凤天来看出来,就开始命令自己的亲族子弟随自己走镖。
既然他无视自己的威名,仗着是覃逸风的弟子和玄都宫的使者身份,那我薛大老板又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呢?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也让你知道知道我薛大老板的厉害之处。
薛大老板也不再理凤天来,除了从他手中接过三万两顺天府正大钱庄的银票之外,索性就当他是个普通的传达信息的使者而已。
这一点,凤天来真是没想到,这老狐狸如此狡猾,他居然无声无息就折损了自己的傲气,凤天来倒是有点沉不住气。
不过他这次来可不是和这个暴发户斗气而来,也不是为了争上风,索性等到所有的事交接之后,就转身离去,薛大老板也摆出一副恕不远送的模样。
生意归生意,生意我不冷落,可是你不敬重我,不给我三分面子,仗着你是名门正派的子弟,我也就未必会把你当会儿事儿。
你们以为江湖是你们家的,其实江湖中每一个人,每一个门派都是过客,我们谁先走,谁先来,还未必说得清楚。
你是孩子不假,可是你的虚矫傲慢已经触怒了我。
有你的这种傲慢不羁在,很可能我的孩子和后人也因此被你羞辱,我犯不上和你一般见识,可是我不能让你的威风和傲慢侵犯凌辱我的后代儿女。
你若是以为你有个名门正派撑腰,就想压我薛大老板一头,那可真是绝无可能。
我薛大老板是凭着真刀真枪赚下的盛名和家业,不像是你们这帮躺在父母祖宗的基业上做败家子儿的公子哥儿,你们的骄傲傲慢只是你们自己的错觉,你们以为别人对你们的尊敬是天经地义,那简直是大错特错。
别看你们长得女人一样的白白嫩嫩,别看你们一脸傲娇,若是换了地方,换了位置,你也不过是个狗娘养的兔儿爷。
凤天来也暗自吃惊,看来这个传说暴发户真的不简单,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他的心理变化,自己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得。
自己根本未曾看得出来他心思的变化,自己未曾掀开马车帘的时候,都不知道他是否在怀疑和想着推脱这趟生意。
等到打开马车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也未曾有变化,自己万万想不到,他一下子就决定了要亲自走这一趟镖的决定。
也许,此人能够在武林中得享盛名,致无极之富,武功倒是其次,他的确有超过常人的沉稳和谨慎,盛名之下,绝非幸致。
薛大老板就是这样干脆,就是这样果决,如训练强兵猛将一样训练手下,他叫的这几个薛姓子弟里,有两个并非是薛家的子弟,只是他的徒弟。
这两个弟子出身贫寒,少小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薛大老板收留了他们,他们便认他做了干爹,改姓薛。
这种干脆果决,一言而决也是薛大老板的长风镖局兴盛发达的原因,别人不敢走,别人犹豫忐忑的生意,他绝不推脱。
薛大老板的命令无可置疑,不可反驳。
当然,作为生意人,他要讨个彩头,辰时正是良辰吉时,昨天他还铁口神断讨教过,他本来要趁着这个时候去山上打猎的。
对于薛大老板来说,江湖跑老了,胆子未曾变小,只是越来行事越小心了,凡事都要讲求个彩头。
他现在最相信就是何时是黑煞不利,何时是良辰吉时,宜动土,宜婚丧嫁娶,忌出行,忌如何生意等等等的日子,都要看个历头,和铁口神断讨教讨教再说。
这也验证了作者说的,越是这等暴富暴贵的人,也越是信奉这些黄道黑道,故弄玄虚的玩意儿。
不过有点晦气的是,薛大老板昨日沾了女人的身子,始终觉得有点不祥。
他这种人,最忌讳走镖的时候,犯了酒色财气四个字,人在旅途行商,无论酒瘾,色欲有多大,有多强烈,都切不可犯禁,安全抵达了所在,交割了生意,什么美酒,银子,美女妖姬,都可以尽情的享用。
而且遗传农人朴实憨厚的天性,薛大老板没有小气的毛病,他的赏钱工钱丰厚。
薛大老板从不亏待手下,若是手下伤病或者家人遭难,薛大老板都是慷慨豪迈,出手阔绰,一力周济,尽了薛大老板长风镖局的门,便是薛大老板的人,薛大老板的手下要是遭了贫病折磨,薛大老板岂能脸上有光呢?
这大概就是薛大老板喜欢说的,皇帝不差饿兵的意思。
所以,薛大老板的长风镖局最能留下能砍能杀,独当一面的人才,而那些好勇斗狠,踏实肯干的江湖好汉,只要跟着薛大老板,不愁银子,不愁酒,更不愁有妖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