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脑洞大开
“长者?”来人愣了一瞬间,旋即爽朗地笑,“你倒有趣。不过也是,你叫我长者,我多少还是当得起的嘛!”
他没有完全走进来,但开了大半的门外面,隐约还是有一些人。
面对着长者的笑容,毕文谦努力把心思活起来……很快,他开了口,招着手,伴随着一脸兴奋。
“快进来,快进来,我刚好有一个想法……嗯,就你一个人进来,新想法得保密。”
毕文谦的话果然引起了长者身后隐约的骚动,但这位长者只扬了扬手,止得身后安静:“小朋友灵感难得,你们就迁就一下哈!”
转身交代几句,长者便进了录音室,关上门,双手插在兜里,大步地走到毕文谦身边。
“小朋友,聊聊你的想法?”
“嗯!”毕文谦也故意暂时不去问别的,双手比划着讲起了故事,“事情得从头说。一开始,是我妈妈想参加青歌赛,但她什么歌也唱不出彩,我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一回,拿听来的妈妈和爸爸的过往,写了一首情歌。这首歌,妈妈唱得不错,但我自己觉得不满意,毕竟感觉有些虚。所以,我厚着脸皮,和高中里的一个女同学,谈了一场只有一个礼拜的早恋,为此写了一首歌。这首歌,我和她都觉得不错,我已经计划着在青歌赛决赛里当着全国观众唱了。”
铺垫过后,毕文谦望着长者等待的微笑,继续说着:“不过呢,我又觉得,情歌也不一定非得写实,非得只是爱情。情字,细细想来,可大可小,实在宽泛。古人不是经常一语双关吗?我就在想,我可不可以写一首歌,即唱小情,也颂大爱呢?”
见长者隐隐来了兴趣,毕文谦便大胆地开起了脑洞。
“我觉得,我们新中国成立到现在,已经二、三十年了,这个长度,大约就是一个人一生最宝贵的时间,那么,什么爱是伟大的?我想,将这最宝贵的时间默默奉献,相互扶助的爱,一定是的。就像我妈妈放弃了自己成为歌唱家的希望,而努力拉扯我长大,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这些。当这样的爱,由双方相互付出时,它一定是值得歌颂的。这种爱,可以是一个人针对一个人,也可以是一群人针对一群人,更可以是很多人针对很多人。”
说到这里,毕文谦站了起来,从尹喜兰给自己准备的小书包里找出纸和笔,招呼着长者:“这边,来这边。我看你是长者,一定对以前的事情,我出生之前的事情更了解,虽然我努力想过我听闻过的一切,但还是你来帮我把把关比较好。”
这要求,让长者的兴趣更浓了几分。他跟在毕文谦身后,看着毕文谦现场写词。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深深地爱着这个国家,这首歌,可以是他们唱给这个国家的。”
——因为爱着你的爱。
“我们中国人最渴望的是什么?我记得毛主席说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您觉得一片金色麦洋一望无际的景象能够体现这份爱吗?”
“嗯。”长者轻声应了一声,但更多的,是在等待毕文谦的下文。
——因为梦着你的梦。
“我记得在学校里学过一篇文章,叫《桃花源记》,里面说的‘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大约就是我们中国人朴素的梦想中的生活。您觉得城郊袅袅炊烟,稚童驱犬而嬉的景象,能够体现这份憧憬吗?”
“嗯。”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我们有朴素的渴望,但别人不一定让我们平安地实现,在我所学的历史书上,我们中国经历了百年屈辱。要给这些悲伤的事情取一个标志性的事件,您觉得哪个合适?纪录南京大屠杀的历史照片可以吗?”
“……嗯。”
——幸福着你的幸福。
“但抗日战争,我们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那欢庆的场面,可以代表幸福吗?”
“嗯。”
——因为路过你的路。
“作为屈辱历史的总结。您觉得,风雨之间的一条崎岖蜿蜒的小道,可以象征这段历史吗?”
“嗯。”
——因为苦过你的苦。
“记述苦楚……您觉得通过地图而体现的一次次不平等条约被割让领土的过程可以体现吗?”
“嗯。”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但是,屈辱史最终成为了历史,新中国成立了。您觉得开国大典的历史录象可以作为快乐的标志吗?”
“嗯。”
——追逐着你的追逐。
“新中国建立了,最值得追逐的事情就是建设国家了。您觉得,基层工人辛劳建设的场景如何?”
“嗯。”
“这些歌词足够唱成一段了,接下来一段,我想对比一下。”毕文谦微微偏头,看向长者,却见他的眼里生着期待。
“哦?继续吧。”
——因为誓言不敢听。
“发誓赌咒的人总是很多。我们就拿袁世凯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的照片来体现吧!”
“嗯……”
——因为承诺不敢信。
“嘴里说得漂亮的可不只北洋政府,我们必须提提常凯申宣读《抗战胜利告全国同胞书》的样子。”
“嗯……”长者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真正爱着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的人……您觉得用南泥湾时的干部带头劳动生产的照片能够代表吗?”
“……值得考虑。”长者也思索了起来。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最可爱的人为了这个国家敢于牺牲,我觉得志愿军战士跨过鸭绿江的历史图片挺不错。”
“……有道理。”
——没有风雨躲得过。
“发展的道路有外在的困难。抗美援朝之后,我们就遭遇了苏联撤走援华专家的困难。”
“……可以斟酌。”
——没有坎坷不必走。
“发展的探索有内在的曲折。苏联撤援之后,我们发生了大炼钢铁和三年自然灾害的曲折。”
“……”长者喟然一叹。
——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
“但是,热爱着国家的人没有因此而退缩和迷茫。我们的第一代领导人召开了七千人大会,所有人依然为了复兴祖国而奋斗着。”
“……是的。”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为国奉献是一种赤诚,是没有杂念的事情。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什么呢?从一脉相承的时间线来想……您觉得……参与两弹实验的科学家和战士可以成为代表吗?”
“当然可以。”
这是长者第一次毫不含糊的回答,毕文谦又偏头看去,却见他眼睛里有些热切。
“从歌词的结构来说,应该进入副歌部分了。”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
“我心里想的,所谓前生,是新中国成立之前。而这个时间段,我们用长征的路线示意图来概括如何?”
“嗯!”
——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谓今生,是新中国成立之后第一代领导人带领大家的时期。这个时间段,我们用BJ市民自发参与建设人民大会堂的场景来提炼如何?”“可以!”
——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谓来生,就是改革开放之后的现在了。这个时间段,我们用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历史照片来体现好不好?”
“嗯!”
——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歌写到这里,就结束了。作为默默为祖国奉献一生的人的浓缩,您觉得……用白发苍苍的老一辈红军战士们的合影照来述说好不好?”
听毕文谦说歌写完了,长者反而没有立即应声。他细细审视着起毕文谦写在纸上的一句句歌词,一遍,又一遍。
“好倒是好。小朋友,你的歌词写得好,可你对我说的这么多内容,歌词里并没有直接体现啊!”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要写一首既大又小的歌。您如果抛开我对您说的那些内容,重新看待这首歌词,您不觉得这完全可以作为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一生的记述吗?虽然我爸爸在我出生时就去世了,但这却是我从小到大,看在眼里的一对对夫妻平凡而平淡的岁月给我的感触。”
长者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旋即,他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小朋友,毕文谦小朋友,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孩子!”
“啊?你知道我?我都不认识你!”毕文谦开始装傻了。
这不乐意的模样,倒让长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约莫是溺爱的味道:“其实呢,我是……”
毕文谦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是谁,我看着你面善,有些岁数了,却还有点儿雄姿英发的味道,所以我叫你长者,以后,我都叫你长者了!”说着,他又怯怯地追问一句,“好不好?”
“好……好。你叫我一声长者,我一定当好这个长者!”长者很快便迁就了毕文谦的任性,然后继续了他的疑问,“不过,毕文谦啊,你那么丰富的想法,如果不表现出来,是不是有些可惜?”
“为什么不表现出来呢?”毕文谦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我小时候看电影《上甘岭》的时候,里面唱那首《我的祖国》的时候,不也配了很多内容丰富的图吗?”
“那可是电影……”
“解放一下思路嘛!既然可以为电影剧情配一首歌,为什么不能为一首歌配一个剧情,拍一段电影呢?”
这个想法,让长者眼睛一亮。
“你的想法有道理。这个思路的确值得尝试……这样,一会儿我和立功说说,让他和电影制片厂沟通沟通,这事儿,单靠唱片公司是做不好的……”
“长者,我可以参与吗?”
“为什么不?你是主创啊!”
直到此刻,毕文谦都还“不知道”这位长者究竟是谁,他也刻意地没有去问,只是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的恶搞般的脑洞和他分享。
录音室里,谈笑风生。
(大家都懂的,这位长者……以后在文中就称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