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蒋珂咬一口烙饼摇摇头, “不怎么样。”
蒋奶奶也觉渴了, 端过蒋珂面前的茶缸子喝一口白开水, 然后仍放去她面前。昨儿晚上就跟蒋珂问过这个话,这会子也不必深究为什么考得不怎么样。考不上才是理应, 考上那就是撞大运了。这运太大, 都没人敢受。
她润了口觉得舒服了一些,便又问蒋珂:“都考什么?”
“什么都考。”蒋珂这便细细跟她数, “要测身高体重视力, 看样子好不好,以后会不会长胖, 声口脆不脆。要掰腿弄腰, 跳舞、唱歌、朗诵,会的都得展示。我不会别的, 就给跳了舞。”
蒋奶奶听着点头,接蒋珂的话, “你不会也能试试嘛,朗诵还管会不会?唱歌那就随便唱两嗓子, 管他呢。”
蒋珂抿着唇, 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我怕唱得不好,给自己减分儿。”
蒋奶奶看看她, “那回头都给练练, 到时候就加分儿了。”
蒋珂眉眼微微舒展, 吃口咸菜,“那我都试试。”
蒋奶奶这又开始略显烦躁地打芭蕉扇,白花花的齐耳短发直往上飘。她看看外头院儿里明晃晃的阳光,掐了一下日子,又问蒋珂:“快放暑假了吧?”
蒋珂正好吃完了烙饼,正在喝水。白瓷缸子里印出她随着波纹晃动的脸,她把白水喝了精光,搁下茶缸子,回蒋奶奶的话,“好像是的。”
她近来也没把心思往学业上放,还真没注意这桩事。
蒋奶奶看她额头上起了一层汗,伸手把芭蕉扇送到她面前,使劲扇了几下,“放暑假时间多,你好好练。等下回再有文工团招兵,咱争取考上。”
蒋珂被芭蕉扇打出来的风冲得眯眼,看着蒋奶奶使劲点了点头。之前蒋奶奶也拿她的事当儿戏,这会儿支持她了,倒显得比她还认真。
只是,蒋珂蹙蹙眉,“被妈知道该不高兴了。”
“甭管她。”蒋奶奶硬声,“大不了咱白天在家练,她下班回来了,咱就收起来。不叫她瞧见,看她还挂脸子不挂?说起来这也不是坏事,你说你要是真考上了,她不也跟着沾光么?死脑筋,还没我这个裹了小脚的老太太想得开呢。”
听着蒋奶奶说这话,蒋珂微微笑起来。之前觉得蒋奶奶这个小老太太老拿架儿,家里酱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现在就因为考文工团这事儿,倒打心里眼里敬上她了。
蒋珂又伸头看看蒋奶奶的小脚,笑着问她:“裹的时候肯定很疼吧?”
“疼狠啦!”蒋奶奶也低头看自己的小脚,“被按在小杌上,哭成了泪花人。跑也跑不掉,被掐在那动不得,就快哭断气了。要不是你祖奶奶逼着,那么小,谁愿意裹这个?”
蒋珂嘴角仍抿着笑,穿越前她没见过这种小脚,看到蒋奶奶的小脚还是觉得很新奇的。想想那时候人的审美也奇特,咬牙掰折了脚趾裹出个三寸金莲。好不好看且另说,只一辈子做不得重活,那一双脚,站着走路都显辛劳,别的自是更不行。
蒋珂感慨这些只都是一小会,吃饱了歇过了,收起茶缸筷子,也就开始抓紧时间练起功来。她练功这劲头实在狠,一般人真没她这耐性。说她热爱舞蹈,倒是一点也不假的。
因为自己这副身子协调性还不是很好,脚位、手位、擦地、踢腿一系列基础动作她都还是在反反复复地练。又因为家里没有镜子与支架,蒋珂压腿或者做扶把练习的时候,都会用装衣服的松木箱子作为代替。好在房间里是铺了地板,虽已十分老旧,但比石砖地已经不知好了多少。
蒋珂练功掐着点,到了该烧晚饭的时间就收拾一番开始做饭。这年头便是城里人家,过的日子也不是很好。家里鲜少见荤腥,攒的肉票都打算到过年时多买点猪肉囤着过年。平日里精面细食的票也不多,所以蒋珂把饼烙成那样,李佩雯才会念叨。
今儿李佩雯下班早,在蒋珂拿着饭盆到院儿里接自来水的时候就回来了。她推着自行车进院子,车头上还挂着一捆芹菜和一些猪肉。
见着蒋珂在接水,她把自行车往棚子下推,嘴上说:“别忙活了,今晚包饺子吃。”
蒋珂还有些愣,不知道李佩雯今儿怎么这么舍得。那稀饭便不烧了,她把水龙头拧紧,端着盆里的半盆水去灶房里。
李佩雯随她后脚进来,拎着芹菜猪肉,芹菜放到桌角边的地上,猪肉放去灶台上,跟蒋珂说:“你把芹菜择一择,择好了拿出去洗一洗。”
“哦。”蒋珂应一声便蹲身在桌腿边开始择芹菜。
择的倒是很细心,把芹菜叶子揪个干净,连心儿里的那一撮儿嫩的也没留。择好了拿去盆里端着,正准备出去接水洗,李佩雯叫住了她。
蒋珂停住步子,便见李佩雯弯腰把她择落的芹菜叶子都抓了起来,一股脑儿全塞进她手里的瓷盆里,说:“哪里学来的阔绰毛病。”
蒋珂闷声,只得把菜杆儿菜叶都一块洗了。她那是下意识的,没多想,原也不是故意。
蒋珂洗完芹菜以后,面是李佩雯和的,馅儿也是李佩雯弄的。到包饺子的时候蒋珂坐在桌边帮忙,把饺子皮儿捧在手心里,抹上馅儿,心里清楚知道怎么包,可包出来的东西就是磕碜。
李佩雯微微弯腰擀面皮儿,看到饺子便掀眼皮看她,开口说:“蒋珂,你就是故意要跟我对着干,不想我们娘儿们日子好过是吧?”
蒋珂看着自己包的饺子吸口气,声气很弱地说一句,“我没有。”
李佩雯搁下手里的擀面杖,看着她,语气越发不好,“没有你把饼烙成那样,你没有你把饺子包成这样儿?”
蒋珂的目光还停在自己包的饺子上,心里微微气恼,这也没再忍着,语气微重地说了句:“我不会。很多东西我都已经很努力在学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李佩雯眼睛忽然瞪起来,“我倒想问你蒋珂想怎么样,发场高烧就换了个人?你到底糊弄谁呢?这也不会那也不行,就会跳舞是吧?”
蒋珂把手里拿着的饺子皮揉成面疙瘩,深吸了口气,忽然抬起头来盯住李佩雯,她也是忍到不想玩这场穿越游戏了,顶着李佩雯的话就说:“我就不是你闺女!有本事你把我绑去院儿里那棵老槐树上烧死!看你闺女回不回得来!”
在李佩雯看来,此时的蒋珂确实是疯了。但她不信那些牛鬼蛇神的封建迷信,她瞪着蒋珂,只觉得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来气自己的。她也是气昏了脑子,随后摸起擀面杖就往蒋珂头上拽了过去。
蒋珂被吓得抬手去挡,那擀面杖还是砸在她脑门上弹了出去,落在地上后直打滚,滚出灶房的门,正落在蒋卓的脚前。
蒋卓站在门外,看看地上的擀面杖,又抬头看看屋里的李佩雯和蒋珂,皱眉出声:“妈,你干什么呢?”
李佩雯气得掐腰喘气,蒋珂这时候已经放下了手来。她从来没被父母打过,从小就是爸妈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此时心里除了委屈,大概就剩怨恨了。因此她目光冰冷地挖了李佩雯一眼,起身就往灶房外走。
李佩雯偏又叫住她,气息不稳地撂狠话,“蒋珂你今儿敢出这四合院的门,就甭想再回来!我也还告诉你,你死了跳舞那条心。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还发疯,我李佩雯非得让你瘸着腿走路,没含糊的!”
蒋珂背对李佩雯站着,手指使着力气蜷起,终了没有出这四合院。但这一晚的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她也一个都没吃。没吃就多出来几个,蒋奶奶悄悄给她留在了碗里,还便宜了赵美欣两个。
赵美欣站在桌边儿夹着饺子蘸醋的时候,就跟李佩雯说:“婶儿,你怎么动那么大的火气。可儿不懂事,慢慢教呗。女孩子心气儿高正常,认清现实就好了。”
李佩雯还没回来得及开口回赵美欣的话,就听蒋卓没好气出了声,“赵美欣你少掺合我家的事,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你爱吃吃,不爱吃就滚蛋!”
从赵青梅的角度捋起来,就是邻里的孩子一时兴起胡闹起来要跳舞,做奶奶的在这事上惯着孩子,想要双舞蹈鞋这么个玩意儿哄自己孙女儿高兴,她作为邻里乡亲的,搭手帮这个小忙成全蒋奶奶做奶奶的这份心,是这么个事。
至于其他的,譬如说出份心出份力希望帮助蒋珂考进文工团,那没有。
蒋奶奶拄着拐杖回去后,也没有跟蒋珂说这个事情。她想着等赵青梅明儿把鞋送过来,搁到她手里,自有她高兴的,得比这会儿说了还高兴百倍。
四合院的大门是朱漆两扇门,时间有些久,历了不少风吹日晒,上头的漆皮都翘起了。蒋奶奶进院子往西屋去,跨了门槛进正屋坐去桌边上,隐约能闻着灶房里飘出的稀饭香,这么一嗅就觉肚子一瘪,饿了。
而蒋珂呢,烧好了稀饭,这会儿又躲屋里练功去了。
蒋奶奶伸着头往屋里看她,心想这丫头片刻功夫不耽搁这劲儿,兴许真能叫她考上文工团也未可知呢。不是有句老话说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蒋奶奶原先也没那心思管这事,不时还臊巴她两句。
不过这些日子看下来,蒋珂是任谁笑话任谁阻挠都不管用,她就认准了道儿一样,就是要跳舞,就是要练功。她也说了,“除非把我腰腿打折咯,否则谁都挡不住我。”
到了今儿,起初那股子劲头愣是一点没减。这大热的天儿,身上的褂子叫汗浇湿了大半,她不停不歇,连吭都不吭一声儿。
才刚烙饼那会儿,又听蒋卓说那长她志气的话,说非得穿上文工团那身军装显摆死笑话她的人。蒋奶奶心里这就起了心思,想着横竖拦不住蒋珂要干这事儿,那不如助她一助。
考不上那是预料之中,大伙儿笑话笑话也就过去了,左右不会掉块肉。假若她就运气好给考上了呢,那她蒋家这门楣可不就发光发亮了?
到时候蒋珂穿着军装在这院儿里胡同巷子里那么一走,长的都是她蒋家的脸面儿。
蒋奶奶在桌边坐着捏腿,这么想一气,自顾生笑。忽转头瞧见李佩雯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便冲里头练功的蒋珂出声,“可儿,盛饭吧,你妈下班回来了。”
蒋珂在屋里听到声音,便停了动作。她把腿从松木箱子上收下来,抬起胳膊擦擦额头脖颈的汗,擦罢了用手背敲两下写字台,叫正在写作业的蒋卓,“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