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稳滑过,秋收还没到,学校却要开学了。

这天吃完晚饭,于建宗敲了敲桌子,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谈话姿势,叫住了嘴一抹就要往外跑的小儿子:“阳子,你先别走,小暖,把东西先给你姐,爹跟你们说点事。”

于暖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碗筷递给于晴,找出抹布擦着桌子随意问:“您说呗,啥事?”

于家一直奉行女儿娇养,儿子严抓的政策,所以养到现在,于暖敢在她爹面前肆无忌惮,而于阳一听他爹有话要谈,则立马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板凳上。

“你们岁数不小了,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送你们去上学。”

于家夫妻都想着,与其俩小的天天在外面上山下河的疯,还不如一块送学校去认两个字实在。

村里不少当爹娘的都认为女孩早晚要嫁出去,上学没用,不过李巧花不这么想,她觉得女孩子多认几个字,会被人高看一眼,嫁人以后被欺负的可能都会少很多。

听说要被送去上学,于阳没什么底气的嘟囔了句:“我不想去。”

于建宗脸一沉:“不去不行。”

于老汉是个有见识的老头,当年就算战火纷飞,两个儿子他也都送去私塾让念了几年书,虽说没学到多大本事,却给拓宽了不少眼界。

至少于建宗在儿女教育问题上,觉得孩子既然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就该去学校。

“反正上学也没用,我不去,还不如跟着你们下地干活呢。”可能怕挨打,反驳完于阳就一溜烟的跑了。

村里有些家长不让自家孩子上学,就对外说上学没用,导致村里不少孩子从小也觉得上学没用,还不如在家帮忙干活。

整个谈崩过程连五分钟都没用上,于建宗盯着儿子跑走的背影皱了皱眉,转头看到二女儿已经擦完桌子,正在给他倒水。

欣慰的同时,表情缓和了些:“别听你弟乱说,上学其实非常有用,除了认字,还可以学习知识跟道理,会有同学跟老师,如果认真学习,成绩优秀的话,还可以考大学,念完大学就可以跟城里人一样,不止有工作,十天半个月的还能吃顿肉。”

为了让女儿不对上学产生抵触,于建宗连说带比划的给于暖的未来画起了大饼。

于暖想了想,问了个最实际的问题:“把我们都送去学校,家里活咋办?”

前年于晴年纪一到,就被送去了学校。

为了多挣些粮和钱,于建宗两口子起早贪黑的下地挣工分,看他们辛苦,像做饭,打猪草,喂鸡,喂猪,捡柴,这些不累却耗时间的活,最近几年都是姐弟仨轮流在做。

要是把他们都送去念书,家里这一堆难免有些又要落回到李巧花身上。

上学对于暖这个末世人来说,是件再平常不过事,因为她清楚,无论在哪个年代,知识都是决定生活的第一要素。

之前她也曾想过,年龄到了就去学校,临了却有些犹豫了,实在是家里家务活太多。

见女儿没向儿子一样,抵触上学,于建宗心情不错,大手一挥,张口就道:“家里你不用管,我跟你娘干。”

不等于暖说话,同样被自己画的大饼弄的心情火热的于建宗又道:“赶明儿让你娘给你缝个书包,再去买两个本子几根笔,过几天开学,先让你姐领你去学校熟悉熟悉。”

规划完他才想起因为抗拒上学,而跑出门的儿子,不过又想,睡觉前他就会回来,便没出门去找。

另一边,为了表达不去上学的决心,于阳去了老宅。

一进屋就开始抹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让于老太心疼的不得了,赶忙询问:“咋了这是?被谁欺负啦?不哭啊,晚上掉泪夜里尿床。”

平日大孙子挺皮实,犯错挨打也就哭当时那一会,还从来没见哭得这么委屈过。

于老太问了半天,都没从于阳口中问个一二三出来,到了该睡觉的点,见大孙子不走,猜到这事可能跟大儿子有关。

这天晚上,于建宗没等来儿子,却等来了儿子的奶奶。

“娘,您咋来了?”

“来找你。”被迎进屋,于老太才问说:“阳子在我那,你又打他了?”

别看老太太疼孙子,平时儿子教育孩子,只要不当着她的面,一般她是不管的,大孙子性格也好,扭头就忘,还不会告状,这次实在是反常的厉害她才忍不住想来问问。

于建宗一听他娘这话,忍不住就瞪起了眼:“咋?他跟您告状说我打他了?”

在于建宗想着小崽子学会撒谎了,正琢磨该怎么教育儿子的时候,于老太开口了:“倒没有,不过从去了我那就一直抹泪,问啥也不说,天这么晚了在我那坐着打盹也不说回来睡觉。”

“……没打他。”无语片刻,于建宗才解释:“我说学校开学让他跟小暖一起上学,他不去,跑出去的。”

知道孙子不是被儿子打得回不了家,于老太放下心来:“没打他就行,我回去了,今晚让他先在我那睡一晚。”

大晚上的,虽说外面月光挺亮,于建宗也没心大到真让他娘自己走回去,把人送回老宅,又被老太太教育了句:“让他去上学你好好跟他说,别老吓唬他。”

于阳到底年龄小,道行浅,防住了他爹,最终还是没防住他姐,被于暖一顿忽悠,抱着对未来美好憧憬,晕晕乎乎的就答应了上学的事。

开学前,于暖带着于阳搁家老老实实待了几天,前段时间得到的渔网,没机会再用。

开学第一天,于暖带着于阳跟着于晴去学校报了名,正式成了季家村小学的一名一年级学生。

季家村小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统共五个老师,一个老师教一个年级。

虽说这年代孩子多,但上学的却很少,一个年级一个班足以,因为学生最多的一个班也才四十来个人。

“加上二姐,我们班只有七个女同学,都比我大,还有两个比二姐都大的,不过我只认识季梨花跟季二丫。”

傍晚一家子吃完晚饭,坐在屋檐下边乘凉,边听于阳讲他今天在学校的所见所闻。虽然一开始他不想上学,但真去了他适应起来倒也快,班里同学都同村,有不少他还认识。

新学期开学,一年级共三十六个学生,女同学却只有七个。

晚上临睡前,于建宗坐在炕头,想起儿子说的班里七个女同学的事,叹着口气跟媳妇念叨。

“唉,其实无论儿女都该念几年书的,不求飞黄腾达,至少识几个字,懂些道理,不然一辈子这么长,大字却不识一个,何其悲哀。”

别看于家表面看跟村里其他老农没区别,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于家上一辈里,除了于建设的媳妇马小兰是真正的一天书都没读过,另外的于老太跟李巧花都是上过私塾,识过字的人。

屋里点着煤油灯,李巧花在补衣裳,对于建宗的话她有些不以为然,在村里生活多年,她对看不过眼的东西已经学会尽量忽视。

不是所有家长都会为了孩子倾尽所有,村里人对男娃还好,会送去念两年书,让识几个字,到了女儿身上,就会变得苛刻无比,思想上总认为女儿以后会嫁到别人家,不想过多投入。

想到晚上打听来的,于建宗喃喃:“听阳子说红红今年又没入学,也不知建设两口子咋想的,就这么一个闺女,还绑家里不让上学。”

缝补完李巧花用牙把线咬断才道:“能咋想,说让红红在家看壮壮,顺带做做饭。”

最近几年,妯娌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最小的壮壮还没满一岁,仨儿乍一听挺喜人,养起来麻烦着呢。

“壮壮咱娘不是在带吗?还用得着把红红留家里?”于建宗想的单纯,问话也挺简单。

“咱娘虽然能带壮壮,连上小文小武也没问题,兰子留着红红,是想让她做些家里活,上学不得要钱,这些她算计的清着呢。”

把补好的衣服放炕头橱柜上,李巧花支使于建宗把煤油灯吹灭,又说:“行了,别想这些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半夜十二点,于暖醒了。

因为心里有事,醒了她倒没继续睡。

前段时间她无意中发现自己好像有空间,后来集中精神反复试验得出的结论,跟她前世知道的空间异能又不一样。

前世她了解的空间异能者,空间都是存东西的,跟小仓库一样。

结果一到她这,放菜进去,拿出来的是一把菜籽,放鱼进去,却拿了蚯蚓出来。

当然,也有好的时候,比如她白天用的渔网,就是有次夜里搞实验,放了鱼虾进去,得到的破渔网。

上次放麦穗进去,还曾得到过一碗白面。。

想半天想不明白,直到天亮起床她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后面,于暖又试验过几次,终于摸到一个规律,放进去的东西,无论是立刻,还是过后往外拿,都不会原样被拿出,拿出来的全是跟放进去的,有关联的另一样东西。

比如说放鱼进去,运气不好可能会拿到蚯蚓跟鱼骨头,运气好的话会得到渔网,鱼竿这类捕鱼工具。

一个纯靠运气的空间,半点谱都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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