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半个多月了,父亲沈临一直没有回过家。
曾经热热闹闹的一个家初显凋敝的颓态。
母亲邹敏日日哭泣不止,每天最有精气神的时候,就是与父亲打电话时歇斯底里的吵闹。
沈卿卿压根没法在家里完成学习,每当吵完过后,邹敏总是会进屋来找她。
然后抱着她,毫无主见地哀叹,“卿卿,我只有你了。你爸爸他……他不要我们了呀……”
日日如此,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吞吞吐吐,无法出口。
沈卿卿忍无可忍,几次打电话联系父亲沈临,其电话都被秘书处直接转到了父亲心腹韩轻那里。
“沈小姐,沈董在开会,没法接您的电话。”电话对面,是韩轻韩总监十年如一日的面瘫对话风格。
“开会开会开会,下一次能不能换一个借口?!”沈卿卿语气强硬,天之骄女的家世给了她凌驾于人的资本,“韩轻,我平时尊称你一声韩叔叔,是看在你是我爸心腹的份上。”
“我爸给你再多的信任,再大的权力,你终究是给我家打工的,请你记住你的身份。而我,才是沈家的正统继承人。”沈卿卿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告诉你,我要见我爸,现在、马上、立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沈小姐,他不愿意见你。”韩轻道。
“为什么!”沈卿卿气愤追问。
“也许,你可以问问你的母亲,事情的原委究竟如何,她最清楚。”韩轻提醒,接着道,“还有,我只是在你们集团工作,并不与谁产生隶属或者尊卑关系,我想请沈小姐搞清楚。”
即便是出身豪门,也请懂得对人最基本的尊重。
沈卿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整个人盛满怒气,连韩轻这只沈家的狗如今也敢这样对她说话了。
如果她母亲能问清楚的话,她会来一次又一次地吃闭门羹吗?
这时候,一个电话接进了沈卿卿手机。
是她的好闺蜜,林俐。
林俐家父母以前只是普通的下岗职工,但她从小学起就跟沈卿卿玩到一起,沈临见此,也顺势提携林家,让林家成了沈家一些小项目的分包商。
到了此时,跟着喝粥的林俐,多多少少也算一个有钱有势的白富美。
“卿卿,还记得那个上官星吗?就是上次害你被刘老师骂的那个,后来我找殷丰他们弄她,她还把殷丰给打伤了。”林俐噼里啪啦,灌头就来。
“你说慢点。”沈卿卿捏了捏额头,最近的烦人精,怎么这么多。
“我找人去查她的资料,居然什么也查不到,你说奇怪不奇怪!”林俐故意挑明疑点,引起沈卿卿的兴趣,这次,她可挖出来一个大新闻。
“哦。”沈卿卿不甚感兴趣地应付。
“查不到她之前的学校、住址,甚至连亲人都查不到。这说明她的身份是伪造的,卿卿,你知道她这个身份的经办人是谁吗?”林俐越说越上劲儿。
“沈叔叔的亲信,韩轻!”
沈卿卿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抓紧了话筒。
那边,林俐还在滔滔不绝,“你知道吗,听十三班的人说,上官星的手很老。手上很多疤,又干又瘦,还有很多手纹。”
“你说一个这么漂亮娇美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有一双这么老的手呢?”林俐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她不可能只有十六岁,说不定是十八、十九、二十,这样子才能笼络住一个成功老男人,为她安排一个假身份,重新进学校读书。”
“卿卿,那个上官星,身上穿的、平时背的都是大牌,我怀疑她被韩轻叔叔包养了……”林俐悄悄道。
“你有证据吗?”沈卿卿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荡,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我查到上官星所住的公寓,也是韩轻买下的;还有……”林俐滔滔不绝地卖弄着自己得到的信息。
林俐越说,沈卿卿的心越是沉了下去。
她知道韩轻只是替沈临办事而已,名义上为上官星办事的是韩轻,而实际上上官星攀附上的老男人……
楼上的母亲爆发出新一轮的哭声,沈卿卿一把抓住座机旁边的古董瓷瓶,想也不想便砸了个粉碎。
一连半个月不回家。
沈临,他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她沈卿卿就敢联合沈家其他人,把他逼下这个位置!
……
“星星,为什么要故意暴露你的地址?”韩轻轻声细语地问道,“你爸爸知道了林家在查,现在很生气。”
林家只是通过沈卿卿关系,依附于沈家,吃些残食的小杂碎。如今堂而皇之地把手伸到了沈家内部,大约也是仗着有邹敏与沈卿卿撑腰。
他们越是这样做,沈临就越是不能再容忍沈卿卿与包庇她的妻子邹敏。
“可能,我不想再想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吧。”吴真苦笑,邹敏一心包庇沈卿卿,宁愿与沈临闹离婚也不愿意捅出她的身份,“现在透露的信息,足以让沈卿卿猜到我的身份,即便被误认为是私生女我也认了。”
“韩叔叔,我还是想被沈家承认,不想这样东躲西藏了。”与沈卿卿不同,吴真很是尊重与依赖韩轻,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懂得笼络人心的道理。
“好孩子,苦了你了。”韩轻感叹道。
“韩叔叔,这些日子爸爸都住在公司,那里我不能去,能不能拜托你多给爸爸添条被子,天越来越冷了。”吴真真诚道。
“嗯,放心吧。”韩轻答应她。
放下电话,吴真跳上床,抽出一本物理练习册开始做了起来。橘则无比优雅地踩上了她的肩膀,开始一天的肥猫式肩部护理。
“阿真,你说那个沈卿卿会上钩吗?”橘的小足垫揉揉少女的蝴蝶骨,揉去她辛劳一天的所有疲惫。
“左边一点……哎哟……就是这里……”吴真轻叫,她眼睛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练习题,“谁知道呢,我透给她的所有信息,都直指了我是沈临的私生女,至于对方怎么想,会想到哪一步,就不关我的事了。”
两只笔直的小腿儿晃啊晃,有些人啊,思想一点都不纯洁。
明明近在眼前的事实,非要曲解成另外的意思。
……
课间,沈卿卿支颐望着窗外,她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给崔明夷的短信昨天就发了,直至这时,他还没有回。
[明夷,帮帮我,派个人跟踪上官星。]
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给他正面的接触,她还以为,少年会很是期待……
难道他小灵通停机了?
沈卿卿拉不下脸来给他打电话,因为潜意识里面,打架斗殴无所不做的崔明夷,根本不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之所以她默认忍受崔明夷暗恋他,不过是看在他多少还在学校是说上话,而且自己母亲与他母亲有点关系不好撕破脸皮的情况下罢了。
两人的娃娃亲,早在一年多以前就撇清了。
她才不想再招惹他,惹得一身骚。就这样岁月静好,他默默暗恋保护自己,多好。
正这样想着,有女生过来喊了她一声,“卿卿,有人找你。”
沈卿卿望过去,门口,是一个短发齐耳的少女。
她认得,这是她在初中部的同班同学,周小霜。
“沈卿卿,崔哥有事找你,叫我喊你过去。”周小霜见她近身,便大大方方开口。
“哦,知道了。”沈卿卿环视周围,人不多,应该没什么人听到。
她不希望在学校堂而皇之地和崔明夷扯上关系。
沈卿卿以为崔明夷找她,是为了那条短信的事,便按照周小霜的指示,到那条平常学生不走的过到那边去找他。
刚拐了个弯,一个大惊喜正等着她。
阶梯之上的露台处,两个人影交叠着,女孩轻枕轻枕少年的胸膛。
她隐隐约约听到崔明夷喊了三个字:[上官星……]
沈卿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跑回来的,无数想法从她心里呼啸而过……
随着冷风不断地侵袭头脑,一个致命的疑点浮了上来。
周小霜虽然是她和崔明夷的初中同学,但她能够确定,周小霜与崔明夷并没有好到能够传递消息的地步。
崔明夷想传消息,大可以呼唤他的一众狗腿,南城一中多得是热血无脑的人愿意为校霸崔明夷卖命。
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一个,周小霜假传了消息,其实是上官星那祸害派她来的。
沈卿卿停下了脚步,仔仔细细理清思路。
实则早在那次食堂互怼里面,上官星就开始了对她的挑衅。
这个女人,抢了她父亲还不算,处处给自己添堵,现在连一条狗都要争。
沈卿卿心里憋着气,自己原本计划好的成长路线,完完全全被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女人给打乱了。
父亲沈临做什么她不能管,也管不了,那崔明夷呢,他难道就没有点智商吗?
沈卿卿一脚踢在小树林里的参天古树上,她对崔明夷难道还不够好吗?像他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家产没家产,要前途没前途的人,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幻想和面子了,他还要怎么样?
崔明夷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若是沈卿卿向他示好,就是等于得罪崔家。当年她妈妈邹敏差点就看不清形式收留了他们,幸亏她及时阻止。
虽说现在沈家的生意看似与崔家无关,那也是沈临毫无远见,无心把生意从C省扩展到全国。她沈卿卿不同,她从小就羡慕那些早早继承家业的豪门子弟,一心想早早得到一个练手的机会。
为此她无论是学习、礼仪还是待人接物都练到最好。
今年明明说好了父亲沈临会给她过一部分股本来练手,结果呢?
沈卿卿又一脚踢向可怜的大树,垃圾一样的男人,他根本没本事管理沈家一个诺大的集团。
她怨恨起自己的父亲来,这个男人对不起她妈,更对不起她!
沈卿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那棵大树上斑驳的脚印,她知道她必须得应战。她要掌握沈临和上官星足够的证据,然后把事情捅到祖父母、亲戚及沈家股东那里。
如果沈临真的敢抛弃她和母亲,她就干脆弄个鱼死网破,怎么也要让他把钱给自己吐出来。
练舞室里,沈卿卿单独把林俐喊到了一边,将自己掌握的事实向闺蜜一一吐露,“俐俐,我现在不方便,你以林家的身份找私家侦探,专门蹲点上官星,一定要拍到上官星和我爸的合照。”
林俐惊讶得整个人都说不出话,她压根没想到,豪门里面有这么甜的瓜可以吃。
“把沈临那嘴脸拍清楚一点,他不配当我爸!”沈卿卿必须要替自己和邹敏争取自己的一份权益。
既然上官星这么笨自己露出马脚,就别怪她沈卿卿大义灭亲了。
”
……
第二天,林俐带来了林家的回复。
“卿卿,我爸妈他们商量好了,他们站你和邹姨。”林俐低头换着练舞服,“这次是沈叔叔占过错方,你们有很大优势,况且卿卿你是沈家继承人,不站你我们还能站谁。”
实际上,林俐家全靠沈卿卿才起得来,沈临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一家也压根不能说上任何话。所以把宝全压在沈卿卿身上,若是赢了官司,也算是从龙之臣,得以进入沈氏获得更多的利益。
沈卿卿颔首,也算是默许了林俐的站队。练完舞后,她叫林俐找来了崔明夷。
她回家翻来覆去睡不着,从内心深处,她不能忍受上官星夺走她的一丝一毫的东西,哪怕是一条她不要的狗。
从下课到晚自习,大约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沈卿卿将崔明夷约到了学校外的咖啡厅包间里。
崔明夷一开始也很意外,因为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说过话了。
如果是以前,少年怕是要兴奋得飞起来。可如今,崔明夷的心情沉重而忐忑,他无法忘怀上官星曾经对他说的话。
[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是谁透露了你的家境,害你遭到校园暴力;又是谁指使同学去骚扰你的母亲,害她卧病在床至今的?]
他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用恶意,去揣度眼前美好的少女。
“明夷,你还记不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卿卿撩了撩头发,垂下了脑袋,黑长直的缎发遮住了她最恨的大方颚,显得一张脸细细小小,很是清纯。
“初一暑假,我记得。”崔明夷点头。
“那时候,你就有一米七几了,高高的个子,我躲在妈妈身后,仰着头悄悄望你呢。”沈卿卿用怀念的语气,说起了那段往事。
这样抚今追昔的语气,很容易把回忆拉得很长很远。
打崔明夷记事起,妈妈瞿辛就告诉他,他有一个小小的未婚妻。
那时候他还懵懵懂懂的,从妈妈手里得了她一张照片,躲在被窝里瞧了又瞧。
那时他还是崔家的天之骄子,从小众星捧月的长大,为了那张照片,他把学校里所有向他示好的女孩都拒之门外。
小小的他就在想,何时,才能让照片里的颜如玉走出来呢?
后来突遭变故,母亲与他被崔家赶了出来。
他俩辗转投奔沈家,因祸得福遇到了她。
小小的,瘦弱的,乖乖巧巧的刘海,那样惹人保护。
那形象,慢慢地,与眼前的女孩重叠了起来。
眼前的沈卿卿还挂着排练完舞蹈没有卸完的残妆,整个脸蛋粉嘟嘟的,楚楚可怜的星眼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那件事……真的抱歉,我很想帮你,可惜当时确实没有能力……”
崔明夷记起来了,初二末期那段时间,他家里边的情况被捅破,又有人穿凿附会加了很多不实的传言。
在他被所有人唾骂的时候,只有她从没有嫌弃过他。她还给他写了一张小小的明信片,上面写着:
加油。
他把这张明信片,好好地珍藏在了抽屉的最底层。
心潮澎湃之际,面前的佳人倾斜了过来,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柔柔地喊了一声:
——小、香、蕉!
崔明夷蓦然睁大了眼,他明明见到沈卿卿的嘴在动,她喊的明明就是:“崔明夷。”
可他的脑海里,那一声声的[小香蕉]就像个魔咒一般,振聋发聩地抵挡住了任何其他声音。
崔明夷清醒了过来,他实在没有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算他强迫自己去想他与沈卿卿寥寥无几的往事,无论怎样回忆,都有一件事无可否认。
他与沈卿卿的往事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少到绝大多数都要靠自己脑补。
崔明夷抽回了手。
以往,只要沈卿卿几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就能脑补出一大堆她苦衷下对他的绵绵心意。
可现在他办不到啊!
睁眼闭眼,满脑子全是一双不甚美好的小手,她轻轻抚摸自己的那处,吟哦着握了起来,一点点勾勒出他的形状。
耳畔,一遍又一遍回响着那个人媚媚的呢喃。
“那里……长得真好。”
“我好喜欢……”
妈的……崔明夷在桌下,拽紧了拳头。
“昨天,我看到你和上官星……哎,希望是我看错了吧……”沈卿卿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地说。
“她并不是好人……”说到这里,沈卿卿情不自禁地捂住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话,我不能说。我知道我没资格阻止你,可是……”
“如果你知道她……”那双眼睛,隐藏了多少情愫。
然而崔明夷就跟瞎子一样,拍案而起,“对不起,我现在脑子很乱。”
“明夷?”沈卿卿随之站起,想要去搀扶他。
就在靠近之际,被他一个礼貌地格挡阻断了距离,“卿卿,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
“我先回去了……”他决定今晚刷两套卷子。
果然,学习才是忘掉那个该死的声音的最好办法。
沈卿卿:“……”
在崔明夷看不到的地方,沈卿卿的两只手交叠着,死死抠住肉。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崔明夷是她的,分明是她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那里咆哮和叫嚣,她要把崔明夷抢回来,她要抖露出上官星的真面目,她要让上官星和沈临都身败名裂……
……
崔明夷踏入教室,发现少了一大片人。
自己的狗腿子们迎上来,纷纷问他怎么没去排练。他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班上大多数人都在艺术楼排练。
少年转身,随即淹没在了夜色里。
到排练厅的时候,周小霜提了个口袋向他挥手。
“崔哥崔哥,来来来,吃水果。”短发的周小霜比长发时更具精气神。
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香蕉,扯了一根,大大咧咧递给崔明夷,“星星买的,大家都吃上了,就剩你。”
崔明夷盯着那根黄橙橙的香蕉。
=w=+
周小霜使劲往上递,他不得不接住了。
随着视线上移,他看见了排练厅尽头坐着的少女。
她扎了个马尾,翘了个二郎腿在那里剥香蕉,正巧,她眼看见了他。
少女看着他,弯了眉眼巧笑。
她伸了自己丁香一般的小舌,轻轻地,挑逗似的,舔了舔香蕉的头,慢慢地画了一个小圈。
崔明夷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全涌上了脑门。
他屏开周小霜,直直疾行过去,直到走到少女面前,“有你这么吃香蕉的吗?!”
声音很大,把周围同学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你教我怎么吃?”吴真无辜地看着他,把自己刚刚舔了个头的香蕉递给他。
少年气糊涂了,直接接了过来,狠狠地、狠狠地往上一啃。
然后像嚼杀父仇人一般,嚼着那根香蕉。
“诶……”周小霜拉了拉旁边女生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问,“他……他们是不是……间间……接接吻了?”
“是……是吧……”女同学同样结结巴巴地回答。
……
下了晚自习,崔明夷一如既往地赶往水桂街,在那里,他会一直打工到凌晨。
去的时候,台球室的一众人全窝在吧台,大家拿着牙签,往一个大盒子里夹小吃。
“哦,明夷来了啊,炸香蕉,要么?”老板捧起那一大盒零食。
崔明夷:“……”
他真的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香蕉的事情了,真的。
“真的不要么,刚刚炸好的,可好吃了。”老板继续盛情邀约。
“谢谢,不用。”崔明夷冷冷道。
“对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老板放下盒子,不甚在意地说道。
崔明夷赶紧走上前去,质问道,“为什么?”
老板从柜台上拿出一个信封,“那小姑娘刚走,这是她留下来的。”
“话说你真的不吃吗?”老板不放弃,“这小姑娘送的炸香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崔明夷回想起来,今天第二节晚自习,上官星确实请了假提前走了。
他低头看着那个信封,小心翼翼拆了起来。
入目的,是一张支票。
打头的是个5,他数了数后面的零,一共是五十万。
崔明夷的心跌宕起伏,他的手颤抖起来,他不清楚上官星到底要什么,只是有种感觉,他欠了这笔账,就不可能还得清了。
手指一撮,随即第二张纸跃然眼前,是上官星留给他的一句话。
[你妈治病需要大量的钱吧,好好治,错过了最佳治疗期,会后悔的。]
[ps:下面是借条,钱不是白送的。]
崔明夷嘴角浮出他也想不到的浅笑。
第三张纸就是少女打给他的借条,让他以十年为期,一笔一笔慢慢还给她。
她说她不是慈善家,会收取一定的利息。
那个利息就是……少年的脸慢慢涨红了起来,须臾间,已经红透了。
利息就是等他成熟之后,少女要第一个采摘那——[丰、美、的、果、实]!
如果不是要签好字寄回去,崔明夷真想赶紧撕了那张寡廉鲜耻的借条。
[我不管你之前、现在还是以后喜欢谁,我不要你的感情,只要你的身体就够了。]
直至回家,进了浴室,滚烫的热水冲刷着身体的时候,崔明夷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借条上的这句话。
他用毛巾擦干了镜子前的水雾,那具少年修长的身体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盯着镜子前的自己,不禁问道:“这具身体……就这么讨那个人喜欢吗?”
然后,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拿出了直尺,接着浴室的光,低下头认真量了量。
17.5cm,完全体。
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重重一拳擂在瓷砖上:他妈的自己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