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已经愈合的伤口撕开，再往里面撒点盐，这是肖健最大的喜好之一。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黄子澄面色铁青下，在众人不耐的神色中，肖健也待不下去了，没有人喜欢破坏气氛的人。

先是刺激李景隆，再刺激黄子澄，恐怕这小子的名声很快的就会传到宫中去，就算是有梅殷保着他，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看在这小子说出了大家都不敢提及的事的面子上，今天晚上也没有人再痛打落水狗，梅殷也待不下去去了，于是带着肖健向众人请辞而去。

一路无言，梅殷的心情也不是太好，没有想到肖健这小子长着一条毒舌，本来好好地庆祝，变成了自己走人。

这样做，会被文人志士的圈子排斥的，本来自己掌握侦知处就已经遭到了一些抵触情绪，这么一来，难道自己要走武勋路线。

父亲便是武勋，自己好不容易跳出来，难道再转身跳回去？

由于是满腹的心事，所以下车回到荣国公府后，只是对肖健说了一声：“想要临阵换帅，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你就不要想多了。”

被看出来了，肖健何尝不知道，在各种资料中反复查证漏洞，结果很沮丧的发现，建文皇帝朱允炆，对李景隆的信任是无比坚挺的，这个信任来源是什么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了。

就比如自己，始终对这个梅殷都不太信任，太热情的情况下，你昨天都派遣十几个人监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就不说。

话说回来，为什么朱允炆会那么信任李景隆呢？难道两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嗤笑了一声，遂与梅殷作别，今日已晚，肖健的暇师姐肯定被宁国公主找过去谈话，说什么收个养女，还不是想找个免费的女医生为自己和姐妹们治病，肖健颇为不喜，昨天晚上才知道，暇师姐在他昏睡的这些天，在京师里竟然都是宁国公主领着上一些王公大臣的后院，帮助人家诊断。

竟然还不给钱，给一些玉佩、项链、耳环什么的，顶什么用呢？能吃还是能喝，要是能带到上辈子还能卖个好价钱，现在大明，卖给谁？

躺在床上，打开探测雷达，反复的观察着正在监视自己的那几个人，真不专业啊！

叹了一声，睡去！

也已深，万家灯火的京师也渐渐陷入了沉寂。

不过乾清宫偏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朱允炆坐在硕大的龙椅上面，本来就显得有些柔弱的他，就像是陷身在里面一样。

面无表情的问着面前的一个宦官：“姑父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妙人，竟然将黄师与曹国公都弄得灰头土脸的。”

大约五十岁左右，比朱允炆更加显得瘦小的太监，压低本来很尖锐的嗓子，恭敬的回道：“是驸马都尉从南边带来的，虽然不说详情，但据各种线索，应该和张定边有关，偏偏又姓肖，就吃不准了。”

本来面无表情的朱允炆，终于脸色阴沉了下来，低声说道：“还是去找了那老匹夫，不过是皇爷爷手下的败将而已，还将其当做了宝贝，对了，找到了没有？”

“驸马都尉没找到，张定边已经渺无踪影，可能想到驸马都尉会去找他，故意躲着呢？”

“算他识相，要是大明还需要一个曾经的逆贼帮忙，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对了，德阳，听皇爷爷说，你好像见过张定边，他怎么样。”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当时张定边还是智勇双全的，要不怎么会用话语挤兑先帝，以此能保住性命，苟延残喘到现在呢？不过现在已经古稀之岁，难道比廉颇还能吃饭吗？”

太监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跟紧皇帝的喜恶来说话，入宫三十多年了，虽然以前也是朱元璋手下的勇士，但三十年下来也可以让人改变很多。

看见了朱允炆的绝对不喜，所以这个叫做德阳的太监，马上转变了口风，顺着朱允炆的意思说了出来。

“姑父是越来越糊涂了，既然和张定边有关系，那就不要让他在京师待久了，传个话过去，要想既往不咎，就让他们即刻离开京师......，”

“陛下，听说宁国公主收了这肖健未过门的夫人为养女，宠爱的紧着呢，这许多天都带着走门串户，在一些公侯家里已经留下名声了，陛下如此做，宁国公主可能会有所不喜。”

“姑姑也跟着胡闹了。”

虽然朱允炆这样说，但还是收回了驱赶肖健等人出京师的念头，毕竟年幼时，宁国公主对朱允炆不错，特别是太子朱标去世那几年，给了他不少安慰。面子要给的。

“算他侥幸......，”朱允炆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又喃喃自语道：“不过将其留在京师，黄师心中肯定不喜，而曹国公要是因此分心，打仗可是不能分心的。”

“德阳，你说朕该怎么办？”刚问完，朱允炆就失神的笑笑，心想怎么会问一个太监这种问题。他敢回答吗？

果然如此，德阳马上躬身道：“雷霆雨露、皆是圣恩，奴婢能有什么主意。”

德阳诚惶诚恐的模样，让朱允炆很是欣慰和高兴，他秉承着皇爷爷的训导，宦官不可干政，朱允炆进行的更加彻底，除了自己吩咐的事，太监几乎自己做主的机会很少，稍有违规，就会遭到惩罚。

相对于朱允炆对文人阶层的尊敬，对比对宦官的苛刻更加极端，也许是朱元璋从小就培养了的结果。

沉吟了一下，心里想着怎么让那个讨厌人的家伙离开京师，好给黄师留点颜面，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恐怕黄师也下不了台。

但是又不能得罪姑姑，那就只好不露痕迹的把姑父也暂时送出去吧。

对了，苏州，最近自己准备减免江浙之地的钱粮，就交给姑父去办吧，还是一个青史留名，做好事的机会，想必姑姑会很高兴，但是怎么才能暗示姑父将那个讨厌的家伙带走呢？

“德阳，你明天亲自去一下荣国公府，替朕给姑姑请安，顺便渐渐驸马都尉......。”

德阳应声称诺，不用皇帝点拨，他自然知道去做什么，也知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