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慕岚分开后就直接回了文渊阁,漓钺还在书房与诸位大人议事。
那锦盒太过惹眼,得寻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寻思了半晌,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幸直接放在茶室的抽屉里了,又有谁敢乱翻摄政王的东西,且漓钺也从不会亲自泡茶,这抽屉他也是不会动的。
此时就交给漓钺并不是个好主意,他若问起这锦盒如何进的这华英殿,那不是把慕岚给出卖了吗。这小妮子当真给我找了个难办的差事。
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再交给漓钺,但是这情形,雪姐姐应是很着急了,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敏感的当口托了我做这事。
我心下仍是有些忐忑不安,在茶室里晃来晃去。直到书房里的会议结束,众位大人散去后,我提了茶壶进去为漓钺添了茶。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突然来了句:“小香,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我心里一“咯噔”,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只能硬着头皮,“王爷,小香一直在外头候着,并不曾见过什么人。”
他起身缓步走到我跟前,低头凝视着我的眼,“有人托你捎给我一个物件,拿过来瞧瞧吧。”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带着我无法拒绝的语气。
他竟然发现了,还知道得这样详细,恐怕连那锦盒藏在哪他也是知道的,怎么办?
我知道再瞒下去也是徒劳,便到茶室取了那锦盒来,恭敬地放在他的书案上。
“打开吧。”他继续命令着。
如他所言,我将这长长的锦盒打开来,原来是一幅画。又将这画轴取出,在他的示意下,我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画卷展开平铺在书案上。
是一幅山水画,有山、有水,有森林、有鸟儿,这画卷的每一角都满含着勃勃的生机,恬然自得,一派雅趣。
画的左侧题了一句辞:“山有木兮木有枝。”
这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下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已经呼之欲出。这便是那点睛之笔了,雪姐姐不愧是我漓国第一才女。
漓钺擅长山水画,雪姐姐便投其所好,以画传情,岂不诗意。今日这红线我若能牵好,将来这才子佳人的戏文里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正在自比那戏文里的红娘、喜鹊时,漓钺却突然来了句:“拿去烧了吧。”
我怔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不耐地继续道:“还愣着干嘛,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拿个盆来就在这里烧。”
他这是何意?他知道我在丹阁烧了他两幅画的事了吗?
我的思绪忽然一阵混乱,我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其他的。现在当务之急是他怎能如此糟蹋一个女孩子的心意。
“王爷,雪姐姐就要定亲了。”
“这与本王有何关系。”
他竟如此绝情,不知道雪姐姐听到会做何感想,会深悔自己的痴心错付吗。
“王爷留下做个念想也好啊,雪姐姐也只是希望王爷知道她的一片心罢了。”
“她既然敢让人潜入这华英殿,她想要的就不只这一点了。”
他发现慕岚了吗?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忧虑,“你那傻乎乎的好友我已着人将她送走,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看来他并没有为难慕岚,我终于放下心来,“多谢王爷。”
“先别谢我,我虽不会惩戒她,但自有人会罚她。”
我一向知道内阁乃机要之地,岂容他人随意进出?就是我,也只是这次被罚做宫女跟随在漓钺身边,才有幸能够短暂地进出这里。
若是漓钺动真格的,慕岚恐怕早就被内禁卫投入刑部大牢了。此时她能平安回到家已属万幸,只是犯了如此大错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王爷莫不是将此事告知了慕光大人?”
“养不教,父之过。他应当知晓并且承担。”
漓钺他难道想要借此事逼得慕光大人同意他赈灾的计划?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全身一凛,毫不犹豫地屈身跪在地上向他一拜,“王爷,求你放过慕岚,不要让她成为这些事的牺牲品。”
“她也该学聪明些了,你也不可能总护着她。况且这次是她的亲姐姐亲手将她推入了这泥沼。”漓钺顿了顿,又向我解释道:“至于你心里怀疑的那事是绝不会发生的,我漓钺还没有卑鄙到要利用女人达到目的的地步。”
此刻,我只满心的心疼慕岚这傻丫头。
雪姐姐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孤注一掷地将自己的妹妹推了出去。慕岚被发现并不是偶然,这宫禁朝堂有多少的密探暗卫潜伏其中,这结果早已注定。
只是雪姐姐在赌,她在赌漓钺是否对她有心。若是有心,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情趣罢了,漓钺自不会追究;若是无心,于她不过赌输了而已。
或许她原本觉得自己是很有胜算的,只要漓钺对她存了一丝的不忍,她便赢了。她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平日里被众星捧月惯了,如此主动表明心迹,又有哪个男人不会动心?常言道“女追男,隔层纱”,只是漓钺这层纱仿佛是用铁铸就的,铁石心肠。
女人,把自己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事已至此,我不再迟疑,起身寻了个火盆,点燃烛火很是干脆地烧了这画,也算是彻底绝了那慕雪的心思。
“慕岚她会如何?”
他叹着气,“放心吧,知道你心疼她。早就让人带了话,说她不过是迷了路,正好被我们的人遇到。慕光顶多只会斥责她几句,再禁足个几天做做样子。”
得了他的承诺与保证,我总算安下心来。从小到大,他对我的承诺都是做了数的,从未让我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