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范文程大使转向那位中将,不卑不亢的道:“将军阁下,我代表大辽帝国向贵国政府提出外交照会,要求贵国军队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保护我国侨民和投资企业在贵国的合法利益不受侵害。”
将军身边的一位上校参谋立即道:“我方已经采取了有效措施……”
他的话立即就被范文程大使打断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我方实难相信贵方已经采取了什么可以被称之为有效的措施来避免我国侨民的损失进一步扩大。如果贵方的能力有限的话,我国可以对贵国可以施以援手,提供必要的人道主义援助。”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的局势顿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历来大国都有借口护侨干涉他国的光荣历史。比如说大宋帝国的定远侯陆游陆放翁,他提举青唐茶马的时候就借口保护商路,吞并了分裂的吐蕃故地,确立了中央政府对雪域高原的有效统治。
又如大辽帝国二十年前干涉亚美尼亚王国内政,也是以保护侨民为借口,最后迫使亚美尼亚王国与大辽帝国签署了保护国协议,将之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种事情就连夏人自己也没有少干。从他们西出阳关第一天开始,便是以保护佛教徒为借口连连发动对回鹘人和突厥人的战争,近年来,又以保护朝圣者道路的名义,蚕食鲸吞了天竺河南岸的土地,并把触手伸向了天竺腹地。
但是,这都是大国对小国,强国对弱国才有的腔调。大夏王国素来自诩世界第三(大辽帝国与大宋帝国究竟哪个是第一,哪个是第二让他们自己去争),但也是眼高过顶的地区一霸,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在场的诸位夏军将领们当即就要翻脸了——若不是顾忌还有国际法的存在恐怕当即就要把这位不长眼的大使剁了。
还好,在故意撩起了夏王国将领们的怒火之后,范文程范大使终于说道:“这其实也是我们两国军事互信协议的一部分。”
黄太吉赶紧补充道:“没错,根据贵我两国签订的《有关军事领域互信互助条约》中的约定,贵我两国之间的规模以上军事行动,都可以向对方国家申请排出非武装的军事观察人员以增进双方的互信。”
冯提莫中将经过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出。他点头道:“但是,这也是需要军部批准的。”
范文程显然是早已智珠在握:“这件事情冯将军无忧,在下在动身之前,就已经向贵国军部提出了正式的书面申请,相信很快就会有电文传来。”
话音刚落,一名电传兵捧着文件进来:“报告!军部急电!”
冯提莫的副官将电文接过来扫了一眼之后交给中将,中将看了之后草草签了个字又传递回去。
“既然军部准许了贵国排出非武装的军事观察团对我国平叛作战进行观察,那么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请范大使尽快提出一个观察团名单,我方会派专人与您进行相关问题的沟通的。”
范文程看了一眼黄太吉,不慌不忙地道:“目前我有一位观察团团长的人员,具体的团员名单我想请团长亲自酌定。”
“好的,不知道这位团长何时能够到任?”
“他已经到了。”范大使大声地道:“各位将军、先生们,请允许我郑重地为诸位介绍我大辽帝国最为优秀的战略家、军事指挥官,来自建州女真部的爱新觉罗氏黄太吉公爵阁下。他出身帝国的军功贵族,曾在多个一线部队服役,并在黑龙江步兵炮兵军事学院担任主任教官,帝国军校荣誉教授,现任帝国参谋总部一级参谋长。”
冯提莫将军在听到爱新觉罗氏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有所变化,当他听完了范大使的介绍之后,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小爱新觉罗公爵,早有耳闻,早有耳闻。三十年前我曾与令尊在北美草原上一起狩猎野牛。令尊非一代凡人,龙生虎种,小爱新觉罗公爵也是一代将星啊。”
范大使道:“冯爵爷有所不知,老公爵受封天命城,爵位为定业公。老公爵前些年故去之后定业公的爵位由次子代善承袭。黄太吉兄是老爵爷的第八子,早年就投身军旅,靠着自己的军功一刀一枪的拼上来,受封天聪城,领十万户民,爵位为兴国公。”
“一门两公爵,果然是将门虎子啊!”冯提莫知道辽国人最重军功,父子两人都凭借军功封爵,而且是仅次于王爵的公爵,显然父子二人都非凡物。
范大使又笑了:“爵爷还是差矣,爱新觉罗氏是一门三公爵,这一辈中除了代善公子是继承父亲的定业公爵位之外,黄太吉兄受封兴国公,他们还有一位十四弟多尔衮老弟虽然年轻,却也英武不凡,受封为广业公。目下官拜高加索都督,是为一镇诸侯。”
夏军诸将不免又是一阵赞叹,对黄太吉也客气了许多。冯提莫还下令准备酒席,为黄太吉兄接风洗尘,压惊赔罪。
一连三日,夏军都按兵不动,直到第四天,骑一师参谋部终于送来了战狼分队刺探回来的情报:回鹘叛军人马共计约十万有余,在碎叶城外草场处会盟。但根据战狼抓得活口得到的消息,回鹘叛军人马似乎意见不一,每日开会都在吵吵嚷嚷,更有几部长老要求分家单干。
“妙啊,妙啊。”黄太吉背着手看着巨幅军用地图:“是分家好,还是一网打尽好呢?”
“自然是一网打尽好了。”夏军北方司令部副参谋长多耶道:“草原茫茫数千里,这些饿狼若是分散开来了,要花大力气清缴,现在他们聚集在一起,正好从三个方向调集部队,迫使其与我决战。”
“就怕鱼死网破,奋力一搏。”黄太吉喃喃道:“不知道贵军现在是如何部署的?”
“骑兵第一师在西北布防,守住通向哈萨克草原的道路,骑兵第三师已经从吐火罗赶来,守住南部出口,特别是在克什米尔地区留了一个山地步兵团和适当数量的游骑兵,防止其向南逃窜。另外首都方向派出了卫戍部队一个师的兵力将主要的交通道路封锁,杜绝其向西逃窜骚扰腹心地带的可能。最后就是通过铁路集结了一支机动部队,寻找一个合适的战机给敌人知名的打击。”多耶拿着指挥棒在地图上直来直去:“爵爷,您有什么高见?”
“没有什么,我只是观察,观察。”黄太吉笑了笑,夏军的部属中规中矩,显得非常学院——对,就是一群参谋学院出来的参谋捣鼓出来的那种感觉。黄太吉担任过大辽帝国军校的教官,对那些科班出身的参谋官们的一套非常熟悉。
居然能想到把攻击力强大的骑兵师用来布防,这也是一位人才啊。不过考虑到草原上只有骑兵采用的超机动性,黄太吉觉得这可能也是一个不得不为的措施,但显然这位参谋官求稳的心态更重,四面八方都扎稳牢了,如果对手不按套路出牌呢。
黄太吉细细地看着与东部相连的几条道路,那都是从崇山峻岭中延伸出来的商路,自西汉博望侯张骞凿空以来,丝绸之路便是通过这几条细细地道路沟通了大陆的两段。一千多年以后,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在这里修筑铁路的难度太大,转运货物几乎还是完全依赖马匹和骆驼。
“你们的阵型是三个方向上的防御,东边主要是依靠天险。”黄太吉指着东部的几个山口:“如果他们试图从这几个山口夺关而出,你们有没有做预案。”
多耶很轻松地道:“我们认为这在军事上是不可能的。”
黄太吉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什么在军事上是不可能的,长城并非是不可逾越的,天险也是如此。博王就是从这里进去于阗,贵国的康宗、昭宗两代英主也是同样从这样不可逾越的天堑翻了过去。”
多耶犹豫了一下:“向那里去,他们不是自寻死路吗?”
“迄今为止,他们哪一件事不是在自寻死路?掀起叛乱,屠杀无辜,放火烧城,这些都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要阻止这些疯狂的人,就必须用上一点疯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