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差役就赶到了现场并封锁了大厅。
一切看上去都很简单,两个人相互斗殴,其中一人死亡。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把那一位小伙子带回去就好了。
可是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差官要给小伙子带上手铐的时候,一名舞女哭滴滴的扑上来恳求差爷们手下留情,不要拘捕她的心上人。
“显而易见的,这又是一起桃色新闻。”郭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大厅里,对着程祁如此说道。
程祁看着那位丰乳细腰的舞女,觉得有些不忍:“我觉得这其中也许有什么隐情呢。”
正在他们讨论的当口,那些差役已经不由分说的拽着小伙子离开了,小伙子一边挣扎着,还一边对着他的心上人喊道:“不要忘记了太阳之城的耻辱!”
舞女一直追出门外,抱着门框哭个不停,程祁暗自道;“太阳之城?好耳熟的台词啊,我是在哪里听说过吗?”
华芳芙优雅地提着裙子走到他们身边:“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对可怜的情侣应该是琐罗亚斯德教的信徒,他们在中土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拜火教。”
程祁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是明教对吧!”
“在西夏他们也被称为明教、祆教。他们的信仰起源很早,考古学家相信他们的创教先知大约是在西周中前期的时候就创立了这个古老的宗教。但他们最早在相当于中土大秦统一六国左右的时间就因为古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入侵波斯而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打击,从此,拜火教的信徒就一直颠沛流离,先后受到周边兴起的多个宗教的打压,直到现代只有波斯的一些偏僻角落还有这种宗教流传。”
张培崇拜地看着她:“哇,大姐姐你好厉害哟。这么冷门的知识你都知道。”
华芳芙莞尔一笑:“只是比这几位多花了一点时间在藏书楼而已。”
“那么太阳之城又是什么呢?”
华芳芙看看左右:“别站在这里说话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边吃点什么一边聊吧。”
众人一齐曰好,便回到后面要了一个包厢,点上一些波斯特色的美食——正宗的大不里士酱烤牛肉、藏红花米饭、无骨烤鸡肉、石板烤鲑鱼片还有皮塔饼。再加上新鲜的果汁,有了美食的相伴,华芳芙也很乐意传业授道解惑。
“众所周知,琐罗亚斯德教以崇拜光明神为世人所知,其实在他们的教义中,光明神和它的对立面黑暗神都是琐罗亚斯德教所推崇的世界本源。即他们的教徒认为这个世界是二源的。但是归根结底,光明神总是给人以希望,崇拜他的人更多,于是乎长期以来在波斯拜光明神,尤其是崇拜光明神的象征——太阳的人也就更多。到了鼎盛时代,光明神的祭司们开始称呼他们所居住的城市为太阳之城——请注意,太阳之城并不是特指某一座城市,而是泛指所有供奉有光明神神像的城市。”
“但是伴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古波斯帝国灭亡,琐罗亚斯德教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此后转为地下信仰,在漫长的岁月中,阿拉伯人给了琐罗亚斯德教最后的打击。留在波斯本土的琐罗亚斯德教教徒过着非常悲惨的生活,有一少部分沿着丝绸之路进入到西域,就成为了我们今天所知道的拜火教。”
“至于泉州的摩尼教,与他们有一定的关系,却并非完全一致,两者好比是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不可混为一谈。”
华芳芙侃侃而谈,程祁他们一边啃着牛排和羊腿,一边啧啧称赞:“真好,真好!”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这美食,还是这知识。
郭山忽然放下手中的一根肉串,感慨道:“我的老伙计们,你们还记得那天我们说好的一件事情吗?”
“什么呀?”
“那天我们从辽国人的帐篷里面出来,不是说好了想要去搞个大新闻的嘛。”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们那天有个大胆的想法。”
张培感兴趣呢:“师兄,你们想要做什么呀?”
“哦,我们几个准备抽个空走一趟丝绸之路呢。”程祁把一只啃得残缺不全的童子鸡扔在餐盘里:“后来出了一点事儿,就把这事情给忘却了。”
“嚯,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对吗?”华芳芙淡淡的道:“你们知道从河中到波斯有多远,要经过多少个未开化的部落吗?”
“唐玄奘都能走过的路,我们现在更能走了。”黄阳就喜欢和华芳芙抬杠:“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背着枪,带着满满的干粮,沿着火车线一路走一路逛,只需要两个月的功夫就能把玄奘法师走的路再走一遍。如果我们有心探险的话,那地方可真是一个好地方啊!”
说到探险两个字,郭山就摩拳擦掌了:“是啊,那地方从秦汉之前就是列国纷争的地方,一直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强国兴亡——别的不说,我们去考个古吧,回来了还能充作学分呢。”
大书院的学分制度,并不限制学生死读书。恰恰相反,如果学生能够有什么域外的发现,那么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少年成名。
年轻人都是爱浪漫了,想到那些令人心动神摇的名字:张骞、班超、甘英、玄奘、王玄策,心脏似乎都砰砰砰跳个不停。
黄阳索性一拍桌子:“算了,坐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要我说,明天就走,现在就去买火车票!”
还好他的小伙伴们没有发疯,经过短暂而激烈的讨论。他们决定分头行动。郭山负责买装备,程祁去图书馆搜罗有用的情报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去练练手。至于黄阳嘛,他负责去给大家写请假条。
程祁招来自己多日不见的小伙伴吴礼伟——两个月没见,他已经成功的把抚子姑娘的肚子搞大了。程祁不得不放弃与他一起出游的计划。
不过吴礼伟为他提供了一个替代性的方案:“我认识了一位兄弟,他或许能助郎君一臂之力。”
他介绍的人姓史,是一名退役的职方司校尉,现在主营的业务是带各路有钱有闲的郎君少爷们爬野长城,翻无人山。据吴礼伟说,史校尉徒步走过太白山、在太行山中纵横十多回,去河中的路也很熟,是一个难得的好向导。
程祁与他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嘉苏厅见了一面,只见来人是个其貌不扬的死胖子,面色微黑倒像是经常在野外活动的样子,只是那肥肥的肚腩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说服力。不过急切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他便准备签下这位导游,却没想到人家还有自己的规矩。
“跟我出游,有三条规矩绝对不能碰,否则再多的钱我也不签。”
“第一,在城里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在野外必须服从我的指挥,不能乱跑,更不能有组织无纪律。特别是在登山涉水的时候更是要绝对的服从。”
“第二,在域外如果要和异民族打交道,要事先咨询我的意见,以免发生文化、宗教上的冲突。或者因为不遵守当地法律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对此不负责。”
“第三,关于整个行程你们要量力而行,不存在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说法。如果我根据我的经验判断继续旅程存在危险那么就此结束,所付的全部费用也不再退还。”
程祁一听觉得这是一位行家便答应了下来,大家约好三天后在汴京火车站碰头。
三天后的早上,在汴京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上,程祁带着自己的行李——很可惜,他想要带张培小美女一起出行,但是孤男寡女的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张培只能眼巴巴的洒泪送别,程祁一再向她保证,会给她带一个万里之外的纪念品回来——来与大家回合。郭山也是一个人,不过他还带了三个昆仑奴护卫,这些护卫都大包小包的,所有的包裹都还打着“永丰镖局”的标签,看上去就充满了危险的样子。
“这三位是?”
“永丰镖局的镖师。阿达、阿拉和阿卡。”郭山翘了翘大拇哥:“这都是我舅舅给我弄到的,最好的私人护卫,一个打十个跟假的一样。都是神枪手、拳击手。参加过海外实战的老兵退伍回来的。”
“那巷子里的是?”
“枪、榴弹、炸药、绳索、帐篷、干粮……等等,反正是大宋官军在海外该有的,我们都带上了。”
“呵,你还是正准备出去干一架啊。”
“我舅舅说那,那地方不太平。夏人自己出门都背着枪,我们也安全第一吧。”郭山道:“黄阳呢?”
“来了,来了,来了。”黄阳匆匆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差点儿睡过了头……哎,就咱们几个老哥们出去么?怎么一个妹子都不带?”
程祁噗嗤笑了:“你还真以为是郊游啊。那种苦寒之地,咱们哥几个去就行了。再说了,你带上华芳芙,还想和她一起去那个那个什么地方吗?”
三个怪客嘻哈打闹的时候,史导游也来了。程祁为他一一介绍了一遍:“这就是咱们这回丝绸之路之旅的导游了。史老柒,江湖人称七哥——七哥,我们研究了,我们一路先坐火车到轮台。然后跟商队去布哈拉。至于到了布哈拉该去哪儿,您看着办,我们的要求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好去一些古文化的遗址考考古什么的,比如说贵霜帝国的遗迹、拜火教的山洞或者古代高僧传法的路径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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