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愚思的强势催更下,程祁不得不修改了一下已经完成的部分章节:让小林子突然头脑和身体都好用起来,布下一个陷阱把塞北明驼木高峰弄成重伤。
“为什么不把他弄死?”夏愚思看过修改了的手稿,仍然怨念重重。
“因为后面,后面还要把他大卸八块。一次就弄死岂不是了无生趣。”程祁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夏愚思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似乎在诱人犯罪;“可是,你读过《韩非子》没有?”
“只看过一点,记得其中的几个寓言故事。”
“在西夏有一位姓马的哲人,他被称为是普什图族的韩非子。他曾经为夏国的一位贵族当过家庭教师,还写了一本名扬四海的著作叫做《帝王论》,这本书中他有一个让人感到不太舒服的观点:施恩当如涓涓流水来日方长,复仇则应如霹雳雷霆毫不留情。”
夏愚思看着表弟:“你这里是小说,怎样写都是你随意。不过你以后还是要把马夫子的这句话记在心头,毕竟不论是官场还是商海,总是没有那么多温情脉脉的。”
程祁愣了一愣,不知道姐姐为何突然这么感慨:“我以后……未必会做官呢。”
“家里不会让你不做官的。”夏愚思很肯定的道:“家世在那里,我的两个弟弟又不成器。你不去做官,天可要塌下来了。”
“不至于吧。”程祁很是狐疑:“我只是喜欢写点儿不入流的小说,做官与这个也不想干。若是阿爸阿妈要我做官,为何还许我在这事情上浪费精力。”。
“因为文章好出名啊。”夏愚思道:“名利名利,名在利前。你有了文章的名声,在官场上容易被人记住。不论是推举还是提拔,有名声的总是容易脱颖而出。”
顿了顿,夏愚思又道:“过几日,我爹可能会带你去见一些乌程县的朋友——可别孩子气,学得像个大人一些。”
程祁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感动,夏愚思又道:“不过,你的更新可不能落下,每天一万字,我可就在这儿盯着呢。”
黄阳同学下一次来造访的时候,除了带来了第一笔润笔——尽管不多,但程祁还是很郑重其事的找了个木匣子装了起来作为纪念——还带来了一些读者来信。
《钱塘文海》的读者多半是各类中学堂的教师,还有在杭城的各色文人,尽管这一类人有一个通行的毛病,就是鄙视俗物,但却也不得不对《笑傲江湖》大加称赞,认为这部通俗小说与寻常所见的大言特言怪力乱神的剑侠、猎色为主题的侠义小说大有不同。其中一位名为“江湖快意生”的读者还特地把《笑傲江湖》与在杭城其他发行量不小的报纸上的通俗武侠小说做了一番对比,认为《笑傲江湖》虽然来自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作者,但却开辟了通俗侠义小说的新天地,突破了以往或以公案小说为蓝本,或者离不开神怪色彩的桎梏,是一部完全讲人心人性的新小说,而且认为这《笑傲江湖》写武有刀光剑影而无血肉横飞,诉情有儿女柔情却非浓情艳色,完全的跳出了以往侠义小说“逞强斗狠、杀人夺宝,掠夺妇女、占山为王”的套路,虽然有些文字上的稚嫩,但仅以以上几点而论,却已经有了开宗立派大宗师的风范。并且,在最后,这位不吝褒奖之词的读者,还把《笑傲江湖》中林平之家破人亡的复仇之路与西夏籍著名剧作家索司皮亚的十大古典悲剧《赵氏孤儿》相媲美,看得程祁真是脸红不止,甚至怀疑这位江湖快意生是不是哪位朋友的笔名。
“这位江湖快意生可是有名的文章评论家,号称是读书破百万,大杭城崇文馆里哪一本书他没有读过,经过他点评的文章,要么声名鹊起,要么一钱不值。看他对你的评价,老兄你可是发达之日指日可待了啊。”
程祁压抑住心头的喜悦:“不知道这位前辈是何许人,要是能拜见一下倒是极好的。”
“这你就想多了。江湖快意生前辈出道三四年了,可平时只用笔墨与大家交流,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身份。只是从他的饱读阅历和行文风格来看,应该是年过不惑的殷食人家——或许还有个体面地职业身份,读报评文只是业余的爱好。”
两位小伙伴正说着话呢,催稿狂魔夏愚思又过来了:“阿弟,小阳。来吃点儿水果——现在阿祁可算是出风头了,小阳也是帮了大忙的。”
黄阳谢过了漂亮大姐姐:“还是阿祁自己的文笔好,写的故事又引人入胜——只是不知道后面大家看到原来林平之不是主角,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呆呢。”
“什么?小林子不是主角?”夏愚思呆了一呆。忽然间柳眉又倒竖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快给我解释清楚啊!”
说着,她就气势汹汹的抓住了准备逃跑的程祁:“不要跑,我的小林子后来怎么样了?!”
程祁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表姐的生死相逼中逃出生天,花了好多的口舌才跟她解释清楚未必第一个出场的就一定是主角,还有可能只是个路人甲。
“哼,居然是那个油嘴滑舌的令狐小子,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夏愚思悻悻的道:“没点儿家破人亡,血海深仇也能当主角?”
程祁对表姐的奇怪文学观也只能苦笑,还好夏愚思这回来道不完全是为了催稿:“今天你姐夫回来,晚上一起去我家里吃个饭。”
程祁眨巴眨巴眼;“这不就是你家吗?”
“笨啦,说的是我夫家。”夏愚思给了他一个爆栗:“记得帮我劝劝他,别去做那刀头上舔血的营生,踏踏实实的干点儿事。”
程祁摸了摸额头:“这个……我说了不管用吧。”
夏愚思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多说说总是有用的,大家都说,或许能回心转意呢。”
程祁看表姐眼神似乎有些不对——没有平日的戏谑,更连催更时的神采飞扬都看不见了,黯淡的好像槁灰一般。心想,这或许就是真正有所牵挂的体现吧。毕竟他俩成婚以来一直是聚少离多,现在好容易好出头了,却又要远隔千山万水,换了是谁也都难过。
“那我……就尽力试一试吧。”程祁也不敢打什么包票:“姐夫志在四海,我人小见识少,他要是不听我的我可也做不了主。”
“你们都劝劝他,或许能够回心转意呢。”夏愚思别过头去,好像偷偷抽了抽鼻子:“晚上你娘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吧。”
程祁应下了这个差事,又和黄阳说了一通闲话后,赶回书房把今天的定额完成。晚上与祝蕤一起去了夏愚思她的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