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莫筱苒老老实实的待在宫中,等待着白青洛那边的消息,随浪已经抵达小镇,按照莫筱苒的吩咐,调查紫嫣爹娘的遗体,清风着手调查武林中人,两箭齐发。
莫筱苒待在凤栖宫里,來來回回将那封信笺翻看了无数次。
“小姐,您就歇会儿吧。”小竹端着茶点走了进來,见她又把信笺拿出來看,略带感慨的说道,“翻來看去上面的字不也是一样的吗?”有必要每天看个三四回?
莫筱苒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出声道:“我在看能不能再找些线索。”
毕竟手中握有的证据越多,她们掌握的主动权也就越大。
“奴婢真不知道,你怎么就对别人的事如此上心。”可她自个儿的呢?皇上多日來连凤栖宫的大门也沒迈进过一步,每天往返在朝阳殿、落月殿,小姐也不着急,不过……
她心思一转,想起了两次出宫见到的白青洛,小姐该不会心里喜欢的人是他,所以才会对皇上视而不见吧?
莫筱苒微微挑起眉梢,唇瓣轻轻扯出一抹轻柔的笑來:“既然答应了紫嫣,我就得做好,况且,这是我的梦想啊。”也是她的事业!
小竹听得稀里糊涂的,只能托着腮帮,一边伺候她,一边看着她不停在信笺上寻找着线索。
夜凉如水,白子旭又一次翻了淑妃的牌子,凤栖宫内外灯火具息,莫筱苒趴在书桌上,用毛笔将事件用线条牵连起來,条理分明,小竹已经安置了,三更已过,她打了个哈欠,将宣纸折叠好,刚准备和衣入睡,窗户外,有冷风肆意的刮入,莫筱苒眉心微微一凝,“什么事?”
白青洛一身风尘仆仆,墨色的锦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站在寝宫中央,深沉的眼眸,冰霜慢慢散开:“找到那几个江湖人士了。”
莫筱苒眼眸中掠过一丝光亮,兴奋的抓住他的衣袖,略带激动的问道:“在哪儿?”
“我带你去。”反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将人带入自己的怀中,结实的胸膛,手掌下,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莫筱苒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龙舌花香,心尖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正在蔓延,沒有通知小竹,两人趁着夜色,飞出了宫墙,渐行渐远。
头顶上的苍穹,缀满了漫天的晨星,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双足轻点枝桠,他的身影快如闪电,疾如劲风。
呼啸而过的晚风吹乱了莫筱苒的青丝,一缕缕,在空中划出道道黑色的残影。
“我们要去哪儿?”这分明不是去烟雨楼的路啊,她疑惑的开口,抬起头,眼所能看见的,是他冷硬如刀削般完美的脸廓,以及精美的下颚,双手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防止身体掉下去。
白青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去见他们。”
“还有多久?”几乎飞跃了大半个皇城,莫筱苒甚至连目的地也不清楚,白青洛笑而不语,手臂紧了紧,将她更加用力的拥在怀中,喑哑的嗓音从头顶上落下,带着丝丝轻柔,“就快到了,害怕的话闭上眼睛。”
不管她是否害怕,听到这句话,即便是为了不出丑,也不可能闭眼了吧?
莫筱苒在心底腹诽道,瞪大双眼,虽然她沒有恐高症,但在这似乎不受地心引力的空中漂浮,她心底难免有些许忐忑,抓住白青洛衣襟的手隐隐发白。
他将她的异样看在眼底,心头一阵叹息,这个女人,就不能偶尔脆弱些吗?总是这么倔强做什么?
在皇城南面,一处偏僻的院落外飘然落下,四周,杂草丛生,灰墙红瓦,红漆的大门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房梁上布满了蜘蛛网,宅院外的青石地,落叶堆砌如山,几株沧桑的古树枝桠萧条,栖息在树干上的乌鸦,泣血哀鸣。
此处,幽森、寂静,犹如影片里的鬼屋。
莫筱苒心尖微微一抽,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害怕的神色,她双脚刚一落地,便退出了白青洛的怀抱,整了整被风吹得胡乱飞舞的发丝,眼睛朝着四周扫去:“人呢?”
白青洛抬手为她拨开额头上的一缕秀发,指了指宅院紧闭的大门:“就在里面。”
莫筱苒蹬蹬的跑上台阶,用力将大门推开,吱嘎一声巨响,如同生锈的铁互相碰撞,让人毛骨悚然,迎面扑來一股尘土的味道,她遮掩住鼻息,便见正前方的一个屋子里,有烛光正在闪烁,纸糊的窗户上,隐隐还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影。
“清风把人直接带到这里了。”白青洛走到她身旁,沉声说道。
“这是哪儿?”莫筱苒抿唇问道,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以前大户人家的院子,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废弃了。
“这里是我名下的产业之一,平时很少有人前來。”白青洛倒是沒有隐瞒。
看不出啊,他还是个有钱人,莫筱苒古怪的扫视了他一眼,倒也对,像他这样虽然不知道身份,却难掩一身高贵气息的人,怎么可能沒钱?
“如果把这宅子折现,能得到多少银两?”莫筱苒天马行空的想着,略带迟疑的问道。
白青洛思索了一阵,才开口:“大概五十万白银吧。”
他给出了一个几乎是惊天的价钱,莫筱苒错愕的瞪大眼睛,双眼犹如铜铃,见鬼似的看着他,“你说要是我以后离开皇宫,身上沒银子了,把你论斤卖掉,是不是就可以买下整个皇宫?”
她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白青洛心底哭笑不得,抬脚走到那间屋子外,大手一挥,衣袖下一股强悍的内力直接装上房门,门咚地一双,朝内侧大开,清风正站在屋子中央,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刀柄,见來人是他们俩,这才松开手,脸上的戒备也缓缓退去。
“主子。”他微微颔首,朝着白青洛行礼。
“进去吧,”白青洛侧身让莫筱苒先进,礼数十足,“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她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面走,便见在这不算大的房间内,空荡的四方屋子墙角,并排蹲着三个男人,他们身上都有一股绿林猛士的气息,四肢被麻绳捆绑着,龟缩在墙角,见有人进來,眉毛倒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如果不是嘴里被塞了条圆手绢,恐怕早就破口大骂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呜呜的叫着,吼着。
“按照你的吩咐,我特地去调查了四年前劫狱的武林中人,只可惜,动手的有八人,现在还活着的,却只有他们三个了。”清风略感惋惜,虽然江湖中人一向是走在刀口浪尖上,但短短四年,参与劫狱的人,就死了一大半,的确让他感到意外。
莫筱苒淡漠的点了点头,步伐缓缓走近墙角的三人,对上他们愤怒却又隐含经空间给的目光,心头微微一颤,神色却不为所动。
“小心,”白青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靠得太近,“他们很危险。”
“这三人如今都是埋伏在官道上,专程打劫商贾车列的悍匪!”清风解释道,“我已经审讯过,据说,他们前往大牢,是为了劫走此人,也是当初那八兄弟的老大,幕末。”清风手指指向墙角最末端,脸颊因憋气迅速蹿红的男子,“我查过他的身份,四年前,他们八兄弟是江湖上人称侠盗的组织,因为劫富济贫,在官府留有罪案记录,中了小镇上官差的奸计,导致幕末被擒获,整整关了三个月,受尽折磨,出來后,又被官府追杀,八兄弟惨死五人,这才走上了劫持商贾,在深山中做悍匪的路。”
清风几乎将幕末的家底都给调查得一清二楚,从怀里拿出一份三人的背景调查信笺,薄薄的几页,记录了他们的生平,伸手递给莫筱苒。
她随手翻看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三人,前半生,得尽百姓的拥戴,尤其是贫苦人家,可是,后半生,却被人记恨,被官府追杀,亡命天涯,做起了打劫的勾当,莫筱苒惋惜的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从英雄到狗熊,短短几个月,人生还真是变化无常啊,”她眯起眼,凝眸盯着这三人,一字一字缓缓开口:“你们说对不对?”
即便他们想回答,可嘴已经被堵上,只能呜呜的叫着,四肢不断挣扎,身体在墙壁上磨蹭,一时,还真蹭落了不少尘埃下來。
“想要说话吗?”莫筱苒善解人意的问道。
他们三人齐齐点头,也是看出了,眼前抓他们來的人,是以这个女人为尊。
莫筱苒双手背在身后,朝着清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他们嘴里的东西拿掉,她有些话想要询问他们。
清风立即上前,点住了三人身上的要穴,只留一张嘴,让他们能够回话,将手绢从他们嘴里拔出,身影一闪,便回到了白青洛身后。
“去找把椅子。”白青洛看着莫筱苒站立在空荡的房间里,眼眸掠过一丝暗光,低声吩咐道。
清风嘴角一抽,他在这儿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沒见主子让他端椅子进來坐坐,现在倒好,莫筱苒不过是才站了一会儿,他就心疼了!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心底忍不住一阵腹诽,可清风却不敢怠慢,赶紧出去寻找椅子,在其他房间找到了一把满是灰尘的太师椅,用袖子擦干净后,才端到莫筱苒面前,“请坐。”
“谢了。”莫筱苒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随意的坐下,一身华贵的长裙,拖曳在地上,鹅黄色的烛光下,她稚嫩的容颜,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眼睑四周,有一圈深深浅浅的剪影。